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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个契机离开,走到僻静处,他摁下接听键,
“别装了,你说什么事?”
“她自己都说了,你们让她过来的。是不是吧?”
“行了。”对于那头的辩词置若罔闻,他淡定打断,“有事没事的,就把她塞给我,你们倒是花前月下玩的潇洒,多少年了?差不多也该收收心了吧?”
“习惯?别和我说这个。那时候她才多大?惯着些宠着点是当她是孩子。你这还合计着套我一辈子了?”
拒绝,还是拒绝,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
“不行,不可能,想也别想,最多留她玩几天,周六我就送她……什么?”
千样不忿,万般激越,刹那间静默,唇瓣嗡动,随着那边缓慢而清晰的传来的那句话,脑中一片空白。
近乎出于本能的,他反问,“你再说一遍?”
那边是短暂的沉寂,紧接着伴随沉沉一声叹息,那头,那人依言又重复了一边。
他耳边开始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真切。
“怎么会突然这样?”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心神动荡间,压抑着的情绪再难控制,呼吸声渐沉。
“我知道了。”
手一松,电话摔碎在地面。
通话可以轻易切断,不想听了,不想说了,便不理会,一了百了。
可那端突兀传来的那个消息却不能随着通话的结束而轻易散去。虽然心里一直清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是真真正正摆到了眼前,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被呼啸肆虐的风席卷,透过半开的窗,洒在他的身上,脸颊,偶尔一两片落在瞳仁中。
融化了,视野间水光氤氲,模糊了,什么都看不真切。
黯淡的天光,人世的灯火,忽然间寥落。
“安董?安……”
叩门声伴随着轻轻的呼唤,从门口传来,是晓蔓。
抬起头,他疲态尽显,眼角微红,她余下的半句话生生堵了回去。
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晓蔓怔在原地,嗫嚅,“您这是……”
“无事。”他站起,却背过身去,“怎么了?”
“呃,嗯,是这样的。”晓蔓没再追问,上前一步,“刚刚陆宁拜托我问问您,您让他订的,周六飞爱丁堡的那躺航班,机票已经售空了,但周日同一时间还有一班,需要改订么?”
话说出去,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许久。
“安董?”她轻声提醒。
“嗯?哦。”大约是有些魂不守舍,他这才应声,“不必了。”
“好的。”晓蔓颔首,这才想起另一件事,“对了……”
“她人呢?”他和她同时出声。
晓蔓莞尔,“刚想和您说这事儿呢,我带她在休息室里用了些点心,她坐了会儿就又睡过去了,说是调时差,我这才过来找您。”
安瑞回身,点头,“辛苦了,我去看看。你可以回家了,好好跨年吧。”
和晓蔓在岔道分手,穿过几条走廊,找到锦年时,她睡的很沉。
斜躺在沙发上,猫咪一样蜷成一团,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呼吸轻微起动。
这孩子小时候曾有过很长一个阶段的嗜睡的毛病,医生说是心理创伤。后来调养的好了些,可较之其他人也终究有点不同的。睡眠对于她而言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或者是一睡下去就不愿起,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怎样都睡不着。
这一路颠簸的,旅途辛苦就别提了,光是这好几个小时的时差也是够她喝一壶。
安瑞注视她良久,轻轻一声喟叹,缓步上前,俯身替她捡拾落在地面上一应什物。
“咔嚓”一声脆响,拎起那个双肩包时,搭扣被意外碰了开,相机,音乐播放机,充电器,一面小镜子,最后一个落下的,是一个很大的本子,棕色的,牛皮封。
目光被最后那样东西吸引,日记?笔记?无论哪样,都不应该出现在眼前这孩子身上。他太了解她了。
出于各种心态,他捡起来,觑了眼熟睡中的锦年。掂了掂,准备翻开来——
☆、Chapter 3安顿
可没料到的是,封面没有翻开,他却摸到一个精致的铜锁。
这小屁孩,才多大点,居然也开始玩*。
有点好笑,安瑞摇摇头,虽然好奇,但也未再多加理会。物归原处后,开始专心收拾那只大的。并没有把她叫醒,直接把她小心横抱了起来。大多数情况下,这孩子睡着比醒着更让他省心。
可能是真的累了。她睡的格外沉,窝在他怀里,颠颠簸簸了一路也没让她清醒半分,她甚至舒坦的在他怀中拱了拱,还翻了个身。
“汪!”
正胡思乱想着,走到车前,一道巨大影子不知从哪儿出来的,忽的窜到眼前。
是一只过分肥胖的哈士奇。
它摇头摆尾的在他周身转来转去,亲热的蹭着他的裤脚,过分活跃,甚至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来找他伸冤诉苦似的。
安瑞看着它,眉头蹙了下,他记得当年把这货送给锦年时,它脑子似乎还是正常的。现在这是怎么了?看它这膘肥体壮的,难道它这些年过的还不好么?
“上车,不准爬座位,知道么?”
装好行李,将锦年安置在后座上,他最后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
二人一狗,各怀心思,就这样上了路。
忙碌了一天,临终了还收到份这样大的“惊喜”,他这年跨的可真是够精彩的。一直到了此刻,才有时间略喘口气。
哈哈老实的趴在脚垫上,讨好的冲他吐舌头,她则乖巧的窝在后座,身上盖着他的薄毯。
余光瞟过,心头微有感触,同她相处的日子,真是罕有这般安宁,只除了刚刚遇见她那阵儿。
那时候她才五岁,站的直了,也不过堪堪到他腰部罢了,那样弱,那样小的一个人,抱着膝盖靠在他家院里的丁香花架边上,也不哭,就那样发怔,从白昼到日暮,孤独的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时候,她父母赶着来参加她爷爷的葬礼,双双死于空难,富豪人家,原本便是争产的当口,父家产业被大伯所占,母家那边虽然也是身家万贯但是因为记恨她母亲是同她父亲私奔,并不认她这个“野种”。说来可笑,最终决定收留照顾她的,是自己的兄长,她母亲的昔日恋人。
这种狗血又悲情的蠢事,他就一直觉得,估计只有自己那个救世主一样的哥哥能做的出来。当初你未婚妻跟别人跑了的时候你祝人幸福就已经够可以的了,人死了还替她照料同别人的遗孤,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着堵得慌。
小说里都流行带球跑的戏,可现实是,这个球跟他们家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承认自己没有兄长那么大的气度。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在听说阶段就是抵触的,当然他兄长从来也不会理会他的意见就是了。
可以说在一直在见到她之前,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孩子就没什么好感,就这样吧,他想。他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今后的种种事迹证明,她温锦年,与生俱来的,就有颠覆他改造他的本事。
她就是他的克星。
叹了口气,赶在红绿灯的缓冲,他回过身替她拢了拢身上覆着的小毯,指尖不经意滑过她温热的侧脸。
“嗯……爸爸,妈妈。”像是被扰到了,睡梦中,她迷迷糊糊的又哼了几声,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可唇畔却牵起很小的弧度,甜蜜的,欢喜的弧度,“叔叔……”
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但大抵是可以成真的。
这一回,她真的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和他一起。
锦年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即使是在梦里,也并不贪心。她那点小心思,他几乎背的下来,左不过那么几个,有了这段契机,实现对她而言又哪算得上什么难事。
回过身去,他重新发动汽车。
人潮熙攘,车流涌动,如此喧嚣,分外热闹。不知不觉的,他们碾过时间的线,新年来了。跨年的烟火,钟声,到处都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人间如此美好。
他又想起刚刚听见的那个消息,心脏骤然一痛。
***
“唔……”阳光穿过重重纱橱,洒落床畔,锦年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视野所及,熟悉的环境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这时,她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食物的香气。有蛋,吐司,培根,还有……红酒味儿?
跳下床,她飞快开始洗漱。
“是不是红酒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