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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六娘不干了,扑过去要拉岑三娘。
徐夫人眼神微眯:“侧妃娘娘癔症犯了,送她回宫吧。”
两边的侍女上前扯住岑六娘的胳膊。
岑六娘大怒:“我是侧妃,你们敢……”
嘴里被塞了张帕子,瞪着徐夫人说不出话来,被拽着拖了下去。
“王爷怎么突然病了?托病故意不见六娘么?”岑三娘回头看着,有些不忍:“徐夫人说六娘得了癔症,你说六娘会不会被王爷……”
“她蠢,反而能活命。”杜燕绥淡淡说道,又怕岑三娘心里存了阴影:“皇后既然是试探。岑六娘不肯顺从饮酒,这等怕死不顾王爷的蠢人长得再美,王爷也不会喜欢的。”
他怔了怔,叹道:“皇后对王爷并非全然无情。”
得出这个结论,忍不住偏过头看岑三娘。心头发紧。王爷喜欢三娘,皇后连岑六娘都要试,她会不会惦记上三娘?
想到这里,杜燕绥恨不得马上离开隆州,加快了脚步:“别人家的事,甭管了。对了,老二叫啥来着?”
“麦面!”岑三娘的心思迅速转移到二儿子身上。生下来的时候,不哭不闹。眼下老大和老三一个爱笑一个爱哭,二小子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阿秋一家把他养得好不好。
杜燕绥无语:“真难听。”
岑三娘瞪他:“祖母觉得好。”
杜燕绥下定了决心:“大名我来取。非取得威风凛凛不可!”
一行人收拾行李下了山,从码头坐船顺江而下。
隆州城渐行渐远,岑三娘心想,大概这辈子,她再不会来了。
深秋时节,暮色里洛阳城铜驼陌里炊烟四起。袅袅轻烟如雾如纱,衬着白墙黑檐,苑如图画。
两辆黑漆平头马车停在了一户人家外。
远远望着宅院里升起的炊烟。岑三娘心头一喜,搭着杜燕绥的手下了马车:“就是这里么?”
黑七上前扣响了门上的铜环。
片刻后门内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走出一个脊背挺直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黑七,来不及震惊,就看到门口穿着皂色长衫的杜燕绥和戴着帷帽的岑三娘。
“孙少爷!”老人激动的喊了声,飞快的打开了大门,“快进来!阿秋,快点出来!”
杜燕绥握着岑三娘的手走了进去。
绕过照壁,迎面走来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头发简单挽个了单髻,插着枝金钗。扶着个十一二岁小丫头的手。
“阿秋!”岑三娘掀起了面纱,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有啦?”
“少夫人!”阿秋停住了脚步,悲喜交加,朝岑三娘伸出手来,扭头对小丫头道,“去叫奶娘抱了大少爷来!”
岑三娘握住她的手,阿秋不好意思的笑:“该是二少爷才对!”说着对杜燕绥曲膝行礼,“馒头去店里了。嘱人叫他回来。”
等进了正屋坐了,逢春和暖冬抱了两小子进屋。奶娘也抱着麦面进了屋。岑三娘迫不及待的上前接了。
麦面穿了件夹袄,剃了胎发,脑门留了一小撮,不哭不闹的被岑三娘抱了。
“这小子,生下来就安静。”岑三娘欢喜的说道。
到现在她都抱不住老大和老三,没想到二小子这么轻易的让她抱了,半点不认生。
杜燕绥被老大缠得烦,听老三哭得头疼,接过老二,顿时觉得他乖巧不比:“这个像我!”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把三小子放在炕上玩,正和阿秋聊起别后的情景,就看到荞面向麦面爬过去,大概又想伸手打麦面玩。
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了过去,心里都在想,麦面会不会像米糕一样哭。只见荞面咯咯笑着爬到麦面身边,还没扬巴掌,麦面就扑了过去,将荞面压在身下,吐了脸满脸口水。
米糕呆呆的望着面前挤成一团的哥哥,竟咯咯笑了起来。
屋子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女人们在里屋逗着孩子。杜燕绥和黑七荆楚去了前院正厅,没多久,馒头就回来了。正叙着话,馒头爷爷一脸紧张的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孙少爷,有人才送到的,言明是给您和夫人的。”
正屋里几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进来不过半个时辰,居然就有人送了贴子来。
杜燕绥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眼,想了想吩咐荆楚:“去打听下,圣驾是不是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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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
天机
“无事,大概皇上想要个交待吧。。。”杜燕绥笑道,“老刘头,去安排晚饭吧。来了十几号人,都走得累了。晚上多烧点热水。”
馒头和他爷爷去了厨房。
杜燕绥这才蹙眉对黑七说道:“这宅子还是祖父当年备下的。如果皇上老早就知道,大概不会让馒头一家在这里安生住了这么久。估计是进城的时候有人认出你和荆楚了。帖子是皇上的御笔,两日后让我去白马寺见驾。去查查附近有几个哨。早做准备吧。”
黑七嗯了声,出去了。
帝后驾临洛阳。自己前脚到,帖子就送了来。杜燕绥揉了揉眉心,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决定迟些再告诉岑三娘。
白马寺创建于东汉年间,位于洛阳东郊。北倚邙山,南望洛河。依山傍水,风景极为秀美。
杜燕绥和岑三娘只带了四名侍卫,驾了马车赶到。
白马寺外围由当地折冲府府兵守护,三重山门里面则由羽林军和千牛卫执岗。身着甲胄的士兵与飘扬的旌旗给古刹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内侍和女官早侯在了门前,见到杜燕绥夫妇就迎了过去。
杜燕绥扶岑三娘下了马车,低声叮嘱道:“滕王由留孩子的事,估计皇后心里清楚。你照实说就是了。”
“放心吧。”岑三娘想到袖中装着玉佩的荷包,有些不安。
当日武后赠玉佩,是盼着杜燕绥能为她所用。如今两人放弃爵位宗族,倒是合了皇帝的意。不知道武后会不会恼怒。
目送着岑三娘进了小轿,由女官陪着走了,杜燕绥这才让内侍引了他进寺。
内侍直接将杜燕绥引到了齐云塔。没有入塔,上了旁边的焚经台。
焚经台四周站满了随驾的内侍和宫女,以及一队千牛卫。正中搭了座白色的帐蓬,四周卷起,远远就能瞧见案几旁坐着的穿明黄服饰的高宗。
“皇上侯您多时了。”内侍催促着杜燕绥,在台下停住了脚步。
就像从前在太液池边散步,又像在宫中马场,相同之处都是地方极为宽敞,不怕说话被人听到。
杜燕绥进了帐,毫不迟疑的跪下请罪:“罪臣辜负皇上厚爱,望皇上宽恕臣。”
高宗温和的说道:“起来吧。在我面前称什么罪臣。真要治你罪,早拉到午门外和崔三郎一并斩了。看到你的随从,知道你来了洛阳。朕正巧和皇后在此,就想着见见你。”
“多谢皇上开恩。”杜燕绥笑嘻嘻的起来,在下首案几旁坐了。
高宗端起了酒盏,见杜燕绥一身皂色绵绸长衫,腰间只悬了只旧荷包,打扮极为朴素,禁不住问道:“好不容易立功拿回的一品勋爵,真舍得就这样弃了?你是怨朕听得你投敌的消息抄封了国公府,所以再不想回来替朕效力么?”
语气温和,问话却是字字诛心。杜燕绥露出无奈的笑容:“皇上,征西一战,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是没去过西突厥的人总以为是您看在祖父面上包庇宽容臣。苏定方行了大帅之职,得了将士拥戴。臣若回朝,军功又怎么算?臣一走,您就用不着为臣正名争功劳了。思来想去,就想了个破绽百出的托辞来,也没想瞒过您。”
听到破绽百出的托辞,高宗倒是笑了。他有些惭愧,疑心未褪:“就这样为朕考虑,连一品国公爵都弃了?你舍得自小习得的兵法?”
杜燕绥沉默了会,露出灿烂的笑容:“臣,再也不能上战场了。渡真珠河时被冯忠设伏,泡在雪水里受了寒。一到雨雪天,四肢酸疼,提刀手都打颤。”
二十出头,就落下这种病,高宗蓦然动容。
杜燕绥笑道:“反正也没过几天清闲日子。我有儿子了,正好一身轻快去南方找个温暖的所在把儿子调教好。将来让他们给您效忠。”
一瞬间,高宗觉得自己对不住杜燕绥。
站在他身边帮着他收拾老臣,平定江南叛乱。征西突厥为了不让自己多疑,利索的让出帅印。又出奇兵设伏,才一路追着贺鲁打下了他的牙帐。他去江南平叛,出城当天母亲病逝。媳妇生儿子不在府里。祖母过世也没尽过孝。还落下一身病。还念着将来儿子有出息来为自己效力。
高宗思来想去,杜燕绥除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