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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健已明白这是一个酒鬼。喝到这份上的人,和他是纠缠不清的,僵持下去只会扫了大家的兴致,略一思索,就近取过一瓶尚未开封的花雕:好!敬酒没关系,不过我敬酒在前,你要先和我喝!
杨勇乜斜了双眼:和我喝酒?你说,怎么喝?
常小健见他肯上套,心中高兴:当然是喝个痛快,喝个尽兴!说罢,拇指弹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酒逢知已千杯少!怎么样,敢不敢和小弟比比酒量?
杨勇一拍大腿:好小子,爽快!拿酒来!拳头输给你,酒可不怕你!
有人递给他同样一瓶酒。阿三见两个人拼上了,怕小健喝坏了,阻止道:阿健!
常小健笑着一摆手,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这绍兴花雕足足一斤,常小健一气喝完,面不改色,手臂笔直地向前一伸,腕一转,叫大家见了个底儿。杨勇这边半瓶还未喝完,已近酩酊,见众人已经喝起采来,心一急,酒水洒了一头一脸,胸腹间热辣辣地难受之至,一歪身,栽了下去。常小健目的达到,笑道:杨大哥不和我比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吧!
又向全场道:大家继续尽兴,都要象杨大哥这样,不醉不归呀!
他寥寥数语,把一场火药味极浓的拼酒,化为锦上添花的祝酒。阿三等互相赞许地点着头,邵晓星吩咐为常小健重设碗箸,拉他坐在常啸天身边。常小健坐下来望向父亲。常啸天早已睁开眼睛,仍倚在椅上,也正含笑看着他。常小健醒悟过来:爹,您没醉!
常啸天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应对得好!
又问众人:还过得去吧?象我常啸天的儿子!
筵散回到常公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常小健扶了父亲下车进门,向迎上来的阿芳摇摇手,一言不发,先行大步跑进去,扶了餐厅的洗手池大吐特吐。阿芳一路跟过来,心疼地给他揉着后背。常小健直起身来,在镜子里看到了爸爸的眼睛。有些害羞,赶紧漱了口,又冲了头,接过毛巾边擦边转身:爸,您还好吧,刚才看您喝那么多酒,我真急了!
常啸天拨拨他的湿发,吩咐弄些东西醒酒,接着道:爸爸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和人拼酒,是为了得到一只好枪,那次喝的不比你这次少,过后几乎把胃全吐出来。不过,喝的当口,可是一点没丢脸。这一点,你和爸爸很象!
佣人端来白醋。常啸天看了大摇其头:这个不行,过去我每一喝多,吴妈就会自己调醒酒汤给我,里面有葛根粉、非常管用。
阿芳在旁喜道:吴妈要知道先生一回来就惦记着她,一定好高兴!
常啸天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小健这里有我!
阿芳退下去。常啸天携了儿子上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跟上来的佣人提醒道:大少爷,夫人在里边已经睡了。
常啸天闻言一皱眉,转身向小健房间。常小健急忙松开父亲的手:爸,您回房吧,不用管我!
今天爸爸高兴,要和你谈个通宵不睡。叫你看看,爸爸不老,还精神着呢!
爸,我喝得太多,想睡!
常啸天满脸不高兴:撒谎!你这个样子,折腾一宿也未必睡得着!
常小健认真道:爸,姆妈在等你。你们都半年多没见了,小康说今天家里也准备了接风宴,结果我们都没回来,害姆妈白忙了一场,你还是别再让她失望了!
常啸天叹了口气,又向回走。
第四章 人各有志
常啸天卧房。
一枝红梅映在窗上,娇艳欲滴。惠若雪静立在卧房窗前,鹅黄色的丝质睡袍上,宽大的袖子褪下去,露出一截雪白浑圆的小臂来。人至中年,她略略有些丰腴,但腰肢依然柔美。回头望着床上的常啸天,发自内心地笑着,圆圆的脸上现出两个大大的笑涡。
“你笑什么?”常啸天睁开眼,不解地问。
惠若雪没回答,却拉开套间房门,向外吩咐道:“花园梅花开了,剪下几枝放到我和先生的房里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女主人的自豪。结婚十六年,终于在家里和丈夫住进了一间房!
她走回来理理常啸天的枕头:“我笑你和小康睡觉的姿式,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歪了头,右手举过枕头。”
常啸天哼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在他心中,对二儿子和他共有的一些父子特征,从来不以为然。在他的潜意识中,仍在固执地觉得,小康未必是他的儿子。因为他那与生俱来的闪闪烁烁的眼神,和他常啸天相去甚远。
“说真的,啸天,你把我们娘俩在重庆一扔就是四年半,现在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你也该在康儿身上多用些心。”
“他不是进了圣约翰吗?”常啸天开始穿衣服。
惠若雪帮他系扣子,瞅了丈夫脸色道:“康儿需要的是你这个爹,你多和他亲近些吗!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说好,康儿也很乖,只不过是你这个当爹的太严厉,叫他从小就吓怕了。阿健象他这样大,早就开着车揣着支票在香港满世界跑了,康儿有什么?”
“他怎么能和小健比?他从小到大长进过吗?不是仗了我这个爹的财势,他读得了大学吗?要我对他好,行!先让他在学校给我拿点成绩来!我不求他象阿健一般样样第一,至少,也不能总是丢常家的脸!你不要太宠着他,自古纨裤少伟男!”
惠若雪咬着牙,不再吭声。佣人敲门送梅入室,置于床头,颜色冷艳,竟如血般夺目,刺痛着女主人的眼。
常小健一路小跑着下楼,老佣人们争着问候:
“大少爷早!”
“大少爷回来了,昨晚到家的?”
“大少爷可长高了!”
新来的佣人也在窃窃议论:
“噢?这个就是大少爷呀?”
“原来大少爷也长得这么俊。”
……
白色精钢门缓缓开启,常小健跑出常公馆大门。晨跑,已经是他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刚跑了出百十米,就看见一个皮装青年,伸着长腿,靠在街对面的路灯下。
“浩海!”常小健又惊又喜:“等我吗?”
“料到你改不了这臭毛病,大冬天也会出来受这洋罪!”吴浩海冻得鼻尖通红,笑着从路灯座上站起来,沾了一身的灰,并不拍打。
常小健直跑过去,作势给了他一记下勾拳:“昨天你到哪去了,一回来就和我玩失踪!”
“捉个迷藏而已!你现在是大忙人,围着你的人多过天上的星星,我只好先躲了。看你是不是诚心找我!”吴浩海作势和他拆了一招,嘴上不让人,反咬一口。
少年时代的事情恍如昨日。常小健愣神间,吴浩海已经跑了开去,回头笑道:“逗你呢!来啊,追我!比一比,看谁跑得快!”
两个人在清晨的大街追逐着跑起来,一口气跑上外白渡桥。
“停停停!我不行了!”吴浩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大口喘息着弯下腰:“你是不是也奇怪,吴浩海怎么当了警察吧?”
“一点不奇怪!当兵穿制服,是你从小的愿望。你在作文里都说,你是要威风凛凛,扫尽人间不平事!小时候,冬虎哥说过他爸爸是当兵的,你就缠着人家没完没了地问,大街上见了红头阿三,你都看出口水,伯父伯母都死在日本人手上,你一直想报仇。要不是抗战胜利了,你肯定会去当兵。所以,我对你现在的选择,半点不惊讶!”
吴浩海眼睛湿润了:“你都记得!这些小时候的事,你一点都没忘记!五年了,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你反对我的选择吗?”
“当然不!当年爸爸带我出逃香港,正是你父亲去世的当口,我总是梦见你在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白叔叔来信说你离开了公馆。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只想快回上海找你回来。现在我真回来了,看到你理想在胸,自食其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吴浩海趴上桥栏,对了晨雾中的苏州河喊到:“哎!常小健回来了!”
一群冬栖的水鸟被惊起,他扭头看着好朋友,咧开嘴傻笑,显得十分开心。
“你和水叔、雷伯伯他们有什么误会?怎么冬虎叔也在生你的气?”
吴浩海笑容顿敛,利落地翻身地坐上桥栏:“没误会!我恪尽职守,他们便说我目中无人。”
恪尽职守的警察和社团老大会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常小健无言,转头望着苏州河水,河水没有五年前清了,很多飘浮物荡在上面,激起大堆肮脏的泡沫来。
吴浩海从桥栏上下来,表情严肃:“阿健,我现在是国民党员。胜利后,我上了杭州警官学校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