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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问道:“那你现在是不想死了?”
吴浩海实实在在道:“阿健,小宇,说实在的,活着真好!那句话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所以看见那些打针的护士,都感谢得不得了!”
“护士?”小宇不解。
还是常小健知情:“小宇你不知道,我这个兄弟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打针!小时候得病找西医打针,我还记得他的叫声,象杀猪一样!”
笑声中,正巧一个小护士端了针管和药水走进来,吴浩海仰头躺下:“妈妈的!这是什么洋罪,酷刑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他呲牙咧嘴地挨了这一针。
护士板起面孔:“病人伤势很重,需要静养,探视的人可以走了!”
常小健向护士点点头,又对吴浩海道:“你现在身体太弱,一定要进补!我已经吩咐给你准备人参燕窝这些滋补品,你不爱吃也得好好吃下去。我明天要去北平,回来时要看你站起来!”
吴浩海支起身,拉住他:“阿健,兄弟之间大恩不言谢。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今后,我也象小宇一样叫你健哥!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常小健看看他没吭声。吴浩海又急切道:“反正我也当不成警察了,我是认真的!健哥!”
常小健把他的手放回去,替他拉上被单:“不要急,先养好身体。我骗干妈说你回了杭州,她知道你没有危险很高兴。你快些出院,好叫她老人家早一天放宽心。”
走出病房,小宇不解地问:“健哥,他的意思是想跟你,你为什么不答应?他这一回是诚心诚意的,我看得出来。海哥身手一流,我们在一起岂不是天下无敌。“
常小健看他比比划划天真无邪的样子,笑笑不置可否。
天华总公司。
白冬虎打量着吴浩海:“哎,你小子还真命大。居然给你活着出来了,怎么宣铁吾没给你升职吗?”
吴浩海哑口无言低下头去,小宇在一旁替他回答:“海哥现在不做警察,要帮健哥做事了!”
白冬虎先是一惊,之后喜形于色:“好小子,弃明投暗了!怎么杜老四这么容易放过你?我听说你给关了好几天,恒社整人很凶的,你胳膊腿还好吧?有没有内伤。”
他说着上上下下捏了起来,显然还是很关心这个徒弟。吴浩海被他弄得全身发痒,只笑着摇头。又是小宇快言快语:“差点没打死!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都便血了。看,现在下巴鼻尖还缺肉呢!”
白冬虎恨恨道:“妈的,破了我徒弟的相!以后要是犯在我手里,有他们好瞧的!不过大海,话又说回来,我教你的本事,你是不是丢到苏州河去了,叫人家这么欺负?亏你还是个警察,开枪不犯法!”
吴浩海惭愧道:“冬虎叔,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要不是健哥救了我,我大概连尸体全没了。”
白冬虎摸摸光头:“这就对了!你穿那身老鸹服我早就看不顺眼,那不是我们去的地方。官场之中,勾心斗角,营私舞弊,哪有情义可言。这回你推扒了黑皮,可以名正言顺地拜门了,喝喝鸡血,也去去秽气。”
吴浩海闻言一愣,结巴道:“当……当然,我现在帮阿健吗……”
白冬虎十分高兴:“好,冬虎叔早就等你这一句话了。我马上给你张罗仪式。你跟小健辈份不会低。早该这样了!吴老太太要是再年轻几十岁,我都让她入门,何况是你!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吗!”
小宇和几个兄弟齐来祝贺,吴浩海一一拱手回应着,心里却一阵迷乱。他自嘲地想:“一个月前还是意志坚定,还以扫荡黑社会为已任。现在却被逼入帮派,真是天大的笑话!”
忠义社开香堂。
白总执事今天光头刮得青亮,穿了宽大的白绸对襟衫,黑绸裤,腰间一拃宽的红腰带,显得威风凛凛:“开香堂,请大哥!”
常啸天身着团花中式长衫,翘着左手大拇指,在主位坐定,点了一下头。
白冬虎又中气十足地喊:“各堂口拜大哥。”
阿三、阿水、雷彪一行人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一上来躬身行礼。
三个堂口参拜完毕,又听见白冬虎洪亮的嗓门:“各堂主落座!”
于是,经常啸天为中心,三大堂口的正副堂主分两翼坐定,常小健一大早坐火车刚赶回来,还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旅行服装。坐在常啸天的下首,他已经是副社长,所以位居各位堂主之前。
洪门是颇有历史的大帮派,发展到民国,虽然各地各派各自为政,形式、门规都不尽相同,但都非常重视入会仪式,这是帮派兄弟们义结金兰的开始,都要敬有名有目的三把半香。
这是忠义社例行的一次新兄弟入门仪式,三十几名弟子是不同堂口收入的,所以由白冬虎带他们宣誓,之后由各堂的大哥分别领他们总堂老大,同喝鸡血酒。这一次,因为是常啸天回沪后首开香堂,所以场面极为郑重。三十几名弟子能赶上机会在龙头大哥面前入门,都感到荣幸万分。这里边,还要数阿三收的小弟最多,所以拧断了五只公鸡的脖子,才斟满了十几碗酒。
五只羽色斑斓的大公鸡在笼中扑腾哀鸣,常小健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他想起当年匆匆逃离上海前,父亲特意为他开香堂,他当年只有十三岁,已经和邵晓星和阿水这些叔叔辈份相同,那是父亲为他今天事业安排的第一步。再次看到这种隆重而粗犷的场面,他还是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动。一众兄弟仰头同饮鸡血酒,从燃燃炭火上迈过,同发一个誓言,从小在这种氛围中长大,他喜欢那种属于男人的豪情,觉得炽烈畅快又超凡脱俗,慷慨豪迈又浓烈如火。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最后,吴浩海出现在门口,白冬虎当众宣布常啸天特别准许他直接拜在小健的门下,才引起些轰动。
常小健毫无思想准备,一下愣住了,他坐在那里看着吴浩海,他脸上的伤疤还历历在目,眼睛里似乎有着许多说不出来的话,他也正在望着他。在这庄重不容亵渎的仪式上,在祖师爷的牌位前,和从小长大的兄弟共饮鸡血酒,无疑是件快意的事,浩海武艺超群,收了他如虎添翼、锦上添花,这种何乐而不为的好事,常小健却迟疑了。
他慢慢起身,迎了走上来的吴浩海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吴浩海倒显得很镇静:“健哥,我早说了,我跟你。”
“这是人生大事,你不要一时冲动,阿海,你很爱冲动!”
“健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无以为报。”
“傻话!我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听到他们的对话,常啸天首先皱起眉头:“常小健,你在讲什么?”
常小健回头拱手:“社长,我回来得仓促,事先不知道这件事。我觉得,入门事关重大,我要同吴浩海讲清楚。”
常啸天明显有些不耐烦:“快一些,不要让大家等!”
其他人也都在面面相觑,香堂中气氛冷了一些,只余下一只未死的公鸡咯咯悲鸣。
常小健感到从所未有的压力,但他还是继续面向吴浩海:“你的想法我一直很清楚,不要为了报答我违心改变自己,那样你会后悔的。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
吴浩海怔了一霎,突然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齐动起来,他哭了,当场哭了出来!
常小健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们之间曾无话不谈,彼此太了解了。吴浩海要入门,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根本不用等到今天,从父亲惨死,他已经发誓不加入帮派,当他在特训班对着孙中山像宣誓时,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三民主义。他再入洪门,是对自己过去所有誓言的背叛!可是,在他濒临绝境的时候,是常小健救了他,他违心地答应白冬虎,正是为了报答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一时间,曾经的壮怀激烈,曾经的意气飞扬一骨脑全涌上心头,吴浩海一把抓住常小健无声地恸哭起来,他百感袭心,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了!
常小健叫小宇扶他出去,回过身来,看到的都是不以为然的目光,他解释道:“一入门便是生死同心,福祸共担。吴浩海刚刚被警局开除,沉冤莫白。难免会带了些盲目和不平之气。我让他考虑清楚,正是要保证门中兄弟言行一致,不致做出逾越门规的事情。”
他向白冬虎一伸手:“白执事请继续。”
这番解释虽然还过得去,但毕竟是不和谐的插曲。常啸天从此面沉似水,再也没有半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