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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平静地说,“为此,我想不应该怨怨相报。你现在一停止汇钱,你妻子就更气。她知道你想离婚。如果你现在这样反应的话,她更会不同意。相反,如果你继续汇钱——我从她的角度想——那么她必然会想:他对我规规矩矩,那两个人一定是真心相爱,不然我的信就会有成效。我失去了罗伯特。但那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仇恨。咱们还有机会,平心静气、客客气气地分手吧,他会永远照顾我。他现在证明了这一点,我给他自由。”
“你才会这么想,昂热拉!”我叫道,“你!”
“对,我。”
“可你不是卡琳!卡琳不像你这么想,我了解她!”
“那就因为迷信继续给她钱。如果停止给钱,我就会感到自己非常恶劣。”
“是的,”我低声说,“我也觉得,但确实只是因为迷信。”
“你看!”她叫起来,吻我的脸,“那么,你继续汇一千五百马克了?”
我点头。
“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昂热拉说,“只有这样才行,相信我。哎呀,罗伯特……”她贴到我身上,一只手摸到衬衫底下,抚摸我的胸部,把玩着那根小项链和金币,金币上面有我们的星相。“我做了一件事……但愿你不发火……”
“我怎么会对你做的事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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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发师打来了电话,”昂热拉说,“她已经认识我很久了。那回是她带我去见那位算命女人的。我向你讲过她,那位大名鼎鼎的圣拉斐尔。这回我向她讲了我们的爱情——请原谅!——她对她的算命女人们笃信不疑。她又有了一位,贝尼斯夫人。她从安提伯斯过来,一周一次。她在卡诺特林阴大道上的‘奥地利旅馆’接待。我的理发师说,她神极了。你笑?”
“不,亲爱的。”我说。我更想哭,这下我们落到算命女手里了。
“您愿跟我去见贝尼斯夫人吗,罗伯特?”
“为什么不?”
“她明天来戛纳。我可以跟她约在明天下午什么时候吗?”
“当然。”我说。
她拥抱我。
“谢谢,”她说,“罗伯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这么想。但在我们这样的处境得抓住每一根稻草,渴望听好话,听给人希望的话,对不对?”
“对。”我说。
“现在来吧,洗头发?”昂热拉叫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她拉着我的手穿过客厅,指给我看已腾空的一只壁橱。她把我的箱子里的所有东西,两套西服、轻便衬衫和裤子、内衣和鞋爱意绵绵地放在里面。“这是你放在这里的第一批东西。谢天谢地房子够用。我的计划已经够了:你能单独得到一个漂亮的房间。你的东西放在这个橱柜里。”
那是一个带推门的壁橱,非常大,两套西服和一点换洗衣服在里面显得孤零零的。
“地方够了,肯定够了。”我说。她继续把我拉进我还没见过的第二个浴室。它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适。“今天下午我去了安提伯斯路为你买了这个小壁柜,自己挂上去的。你知道我手很巧吗?”
我打开小壁柜,在里面找到了我的电动剃须刀、洗脸水和一些药。
“脱掉衣服,”她说,“坐下来。我去取香波。”她跑开,我脱得只剩三角裤,坐到洗脸盆前的凳子上。她帮我洗头发,同时按摩我的头皮,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最后她说:“现在,可别吓坏了。冷水来了!”
水让我一激灵。
“这样头发特别有光泽、漂亮。”昂热拉说。她长时间地吹头发,把它们梳向后,尤其是把两侧的头发。
“两侧还得长长点。”她批评地说,“你的发型是一种典型的普鲁士式发型。两侧的头发得长许多,那样在往回梳时就能贴在头上。你让人理发时,请注意这一点。千万别让人剪掉两边的!你也不用分头了。这样你看上去好得多。但不管你在哪儿理发,请一直想着我。无论如何不要……”
“……剪掉两侧的头发。”我说,“不,我不会忘记。”
她认真地在我的头上扎了一个网。当我站起来时,她骄傲地指着两只塑料钩子,那上面挂着我的晨服和一件睡衣。
“这钩子也是我亲手钉上去的。现在站到水龙头下来吧!”她带我进暖房,从那里的一个角落里取出一只电动干燥帽。她让我坐到一张椅子上。她把帽子罩在我头上,打开烘干机,热风呼呼。昂热拉的脸红通通的,她在我面前坐下来,吸烟。
六
28
“奥地利旅馆”很小很旧,是个便宜旅馆。贝尼斯夫人跟我们约好了四点,我们准时到达,但门卫对我们说,贝尼斯夫人房间里还有客人。这家旅馆里一切都非常狭窄,昂热拉和我坐到一个空气恶浊、令人窒息的房间里。我试图打开窗户,可栓子栓死了。我头痛。这天下午天气闷热,一只胖苍蝇不停地在玻璃上嗡嗡。我越来越不安,走到过道上,问看门人,能不能给我们拿点什么喝的来。他说行,我要了啤酒。看门人拿来两瓶,倒满杯子。啤酒是温的。我想抱怨,但昂热拉摇摇头,于是我就作罢了,啤酒没喝。我开始淌汗,头痛加剧。昂热拉退下结婚戒指,收起来。
“不应该给算命女人任何提示。”她严肃地说。
四点半,一对小夫妻终于从大厅里一架摇摇晃晃的旧式电梯里下来了。我以为这两人只是到这儿睡觉来了,但他们像是贝尼斯夫人的顾客,因为看门人说,现在我们可以上去找她了。他开动一架木电梯,上到四楼,电梯安装在一个黑洞洞的铁栅房里,晃晃悠悠,嘎嘎直响。他带我们去贝尼斯夫人租下的那个房间。房间里很热,那里的空气也恶浊不堪。床上趴着一只琥珀色的大猫。贝尼斯夫人坐在房间中央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旁边,胖乎乎的,非常俗气。桌子上放着一只大水晶球。她面前摊着一列牌。昂热拉和我坐在一起,坐在贝尼斯夫人的对面。
“说我是个算命女人,这是错误的。”她开始道,“大家都这么讲,可我不是。我是个巫师。年轻时得了一次脑膜炎之后,我在学校里老是跟不上,始终是班上最差的。最后,一位神经医生给我检查,因为我有各种可能的症状。那个神经医生对我母亲讲,我是一个巫师,终生是。对于一个巫师,她多大年龄无所谓。我八十六岁。你们想到了吗?”
“没想到。”昂热拉说。
“我做的事非常吃力。”贝尼斯夫人说,“我每天接待顾客不能超过四名。你们是最后的。等咱们完了,我得躺上一个小时。”她抹她的太阳|穴。我们没对她讲我们的名字,也没告诉她我们彼此是什么关系。
“先生先来。”贝尼斯夫人说,“请您把一只手放在桌上。”我依言而行,她睁开眼睛,拿她的手迅速摸了一下我的手。我看到,她太阳|穴上的神经开始鼓跳。接下来她的眼睛差不多一直闭着。
“您不是本地人,先生,”贝尼斯夫人说,“不过您会在这儿住下来。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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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昂热拉问,非常激动。
“请不要插嘴!”贝尼斯夫人说,但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今年就会到这种地步。您有牵挂,先生……我看到在一座遥远的城市里有一个女人……您结了婚,对吗?”
“对。”
那只琥珀色的猫打着呼噜。楼下传来卡诺特林阴大道上繁忙交通的嘈杂声。
“但是您离开了您妻子……您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去……您永远不会再见她……”
我向昂热拉瞥了一眼。她显得完全被吸引住了,几乎没注意到我的一瞥。她盯着枯燥地讲话的贝尼斯夫人。
“不,您永远不会再见到您的妻子……这是另一位女人,就在您的身旁……您爱这个女人,您爱这个女人……你们俩将一起生活……对……一起……”她顿住了。我看到她的手指发紫了。这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贝尼斯夫人费劲地说:“没有什么能分开你们俩……我看到很多钱……”喏,我想。“是的,是的,因为某件事您将得到大笔钱。”
“是一桩什么事?”
“它处于黑暗之中,我无法看见它……我使劲……”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动得更强烈了,手指甲快变成黑色了。“我看到幽灵……死人……被害的……旁边有许多钱,给您的许多钱,先生……我看到白外套……许多白外套……今年有一个人将死去,这样您就有可能跟您的情人结合……没有谁、没有什么能分开你们……我看到幸福……非常大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