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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哥儿眼眶通红,道:“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除了你们,我没亲人了。”大牛锤了他肩膀一下,道:“不兴哭。来,咱们先把洞口挖开了好出去。”这洞口的虽是泥土,却凝结多年,十分夯实,容易挖不开来,直挖到那洞外的日头下到西山之下,月到中天,才抠出个刚可钻过的洞来。
三人爬出来,夜风微湿,满天都是乌云,刚走下斜坡,就下起暴雨来,三人只得望城隍庙跑来。那庙年久失修,十分破败,城隍的神像已经坍塌,两旁的小鬼只余得一个泥胚土胎。那庙中却已经先有人在,点了一堆篝火,烧烤野鸡崽子。三人看时,却都认得,这人是城中一个泼皮,嗜赌如命,常欠赌债不敢回家。这泼皮欠债多了,城中已无可躲之处,寻思一番,想起西山有这老城隍庙,多年无人,是个躲债的佳处,打了只野鸡,赊了半斤黄酒,打算来此凑合一宿,谁知才来片刻,便有三个孩童钻了进来。
他眼里只有孔方兄弟,看不见别物,大牛仨认得他,他却认不得仨兄弟;瞧仨人蓬头垢面,只当是要饭的花子,听见仨小孩肚子咕咕直叫,忙骂道:“该死的臭要饭的,跟你家大爷挤上了还,别靠过来,这鸡我一个人还不够吃呢。”看他样子凶恶,三人嘀嘀咕咕的缩墙边躲雨,君哥儿突然摸到怀里的那根人参,掏出来问大牛:“大牛哥,这玩意儿能吃的不?”
大牛瞅了两眼,二牛一把接过来,一掰两半,谁知一掰之下,那人参却流出汁液来,二牛闻了闻,这汁液清香甘甜,一口啜饮,将两截参中的汁液吮吸干净,听见大牛叫:“给我留一口!”才不好意思的住口,那参中的汁液却一滴都挤不出来了。二牛将两截参递给他二人,道:“吃罢。”大牛把这半截参再掰成两半,递给二牛,二牛做个鬼脸,道:“我不吃。人参是苦的。”
大牛嘿嘿一笑,道:“咱们家见过多少人参,真没见过还有参血的。”说着把那参放入口中,那参却作怪,入口即化,不消咀嚼,便没了形体;君哥儿早将这参吞了,看大牛吃完,这才犹豫再三,说道:“这个参,也许是任老爷子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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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泥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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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泼皮见他三个摸出根树根来掰成两半,一个小的喝树汁,两个大的啃树根,不由得哈哈大笑;笑毕,将酒大口灌了,瞌睡上来,扯下柱廊上的布幔,抖掉灰尘,铺在神案上,爬上去横躺睡下。不一刻,便鼾声大作。
大牛仨就蜷在门廊柱下,靠在石墙上打盹;大牛、君哥儿想是累了,今儿都瞌睡大,刚躺下没一晌,就都睡沉了,外面大雨如注,倒似天河决堤,这雨刷洗草木,穿凿山石,劈啪嘈杂,二牛却睡不着,眯缝了眼,扣住大牛的大巴掌,缩成一团。雨声正急,一个闪电辟来,照得庙中透亮,借这瞬间光明,二牛却瞅见那城隍旁边的那个泥胎居然偷偷爬上了神案,匍在那泼皮身边,那泼皮鼻孔之中正冒出一股白气,被那泥胎吸入口中。
电光之后,庙中又只得一堆燃尽的篝火发出的一点暗红微光;二牛毛骨悚然,急忙推大牛,谁知一推之下,大牛却“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二牛吃了一吓,又推君哥儿,君哥儿也是一推就倒,二牛慌了神,死命掐了大牛一爪子,大牛依旧全无反映,二牛吓懵了神,一摸大牛的鼻子,却有呼吸,恐怕是睡得太死,拼命晃了几晃,大牛却依旧没有动静,扭头看时,却见神案之上滚下一团泥球来,那泥球落地就挤成|人型,慢慢的朝仨人过来;二牛一声尖叫:“哥,大哥,快醒醒,有妖怪。”
那泥胎闻声走得更快,二牛“哇”一声叫唤,跳起身来,那泥胎修行尚浅,并无功法,不过力量较人大些,跑却跑不过人,见二牛要跑,叫道:“别跑。跑就吃了你。”二牛哪里信他,不过倒却没跑,只是将地上那篝火中的烧成炭条的木条抓一根在手,横在胸前,颤声道:“不要过来。”
那泥胎怪笑两声,肩膀出冒出一只泥手来,手指一蜷,将掌上的“骨肉”抠出一块,捏成弹丸,“啪”一声弹在二牛脸上,打得二牛头晕眼花,二牛瞅了瞅门槛,又瞅了瞅大牛,一咬牙,“呀”一声叫唤,朝泥胎扑了过来,那泥胎哈哈大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骂道:“小鬼头倒不怕死。”二牛身在半空,不住踢这泥胎,反复叫道:“不准吃我哥。”
泥胎笑道:“那就先吃了你。”说着屏气凝神,张口要吸二牛魂魄,谁知才施灵术,二牛的魂魄才化成一道白线,又被二牛体中一物吸了回去。泥胎“咦”了一声,猛力一吸,谁知二牛体中那物体反倒给触动了醒转似的,反将泥胎的灵气吸住,朝二牛体内吸去了。泥胎大惊,猛力将二牛一抛,退后几步,惊道:“什么东西?”
二牛给他一摔,没觉得疼痛,却突然觉一股热气慢慢直腹部传开,那热气过处,四肢如同消化一般,竟无知觉,眼前渐渐起一层白雾,人似乎漂在水面,慢慢的软瘫下来,那水面似乎又起漩涡,带着人旋转,二牛甩了甩头,却没能清醒,终于眼睛一闭,重重的倒在了地面。
那泥胎莫名其妙,适才它妄图吞吸二牛魂魄,却引动了虚空的灵性,险得没陪上自己的根基,不敢再轻举妄动,绕着二牛转了几圈,皱眉头思忖半晌,寻思不出由头,化出一块泥石,举过头顶,正要掷下,一道寒光自门外射来,却是一柄仙剑,“嗤”一声将它泥臂斩断,泥石立时砸下,将一双泥腿砸成一堆烂泥。
泥胎大惊失色,立刻趴下,叫道:“上仙饶命。”那仙剑悬在它头顶,寒光四射,吓得泥胎浑身战栗,偷眼看去,却见门口站有数名道人,却是林玄真等赶了过来。不消吩咐,三个道人上前将仨孩子负起,林玄真打量了几眼这泥胎,望了望神案上的泼皮,道:“小小的泥胎,居然也能成精。想来也有些仙缘,怎么能吸人魂魄,成妖作怪,今天不灭了你,恐怕日后不知有多少冤魂出在你手上。”
那泥胎哭丧着脸磕头,道:“上仙饶命。小的本领低微,道法疏浅,根本就吸不走人的魂魄,不过借他们些许阳气苦修。请上仙明鉴,桌子上那人不过丢了些阳气,昏睡而已,并没有毙命。请上仙明鉴。”
林玄真朝一道人一点头,那道人走至神案之旁,在那泼皮鼻子上一摸,愣了愣,回头道:“师兄,人是死的。”林玄真勃然大怒,骂道:“好个泥胎小妖,居然敢骗我。”说着仙剑光芒大炽,泥胎一哆嗦,望神案爬去,道:“不,不,这不可能。”说着摸到神案,爬到那泼皮身上,突然怪叫一声,那泼皮却跳了起来,一把将泥胎推翻在地,大叫:“有妖怪!”便自神像旁的偏门跑到后院去了。
林玄真等莫名其妙,走过来看时,那泥胎却已经摔成了堆烂泥。林玄真仔细一瞧,不由跌脚道:“这狡猾东西。咱们这么多人,居然着了它的小把戏。这泥胎不过用了个移花接木的小把戏,它附在那个死人身上跑了。先别管它了。孩子怎么了?”一道人道:“象是睡着了。别的倒没什么。”林玄真扶起二牛,瞧了瞧,顿时面上变色,道:“妖怪在身边,岂有这样睡着的。他们是吃了什么怪东西。先把他们都带回峨眉再说。”
大牛打了哈欠,慢慢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却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是一间精致的房舍,纤尘不染,低头一看,二牛蜷成一团睡在自己脚边,君哥儿也正揉着眼睛,慢慢的坐起来。
君哥儿看了大牛一眼,茫然四望,道:“我们不是睡在庙里吗?这是什么地方?”大牛跳下床来,推开窗户,却见是一间小小的院落,院中植有数本白海棠,大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说着听见门口门帘掀动,一个青年道人拿着拂尘等洁净物什进来,猛一见他二人,“啊”的一声叫,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君哥儿跳下来,道:“你是谁?”这道人退后两步,猛地一拍巴掌,笑道:“我是谁?我是钟鼎啊。哈哈,醒了,终于醒了。”大牛与君哥儿面面相觑,问他道:“我们睡了很久吗?”
这道人睁大了眼睛,道:“很久?那真是太久了。我上山八十年,天天给你们打扫房间,你们连眼皮都没动过。听师兄们说,你们都睡了整整两百年了。天,你们一定作了一个非常长的梦。”
大牛张大了嘴,说道:“两百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