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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回到侧殿寝室,我和衣躺下了。潜意识中还希望胤来敲门,可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他还是没出现……正生闷气,那拉氏进来了。见我脸色不好看,她拉着我坐下道:“你的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把年氏的脸都打肿了,方才她哭得晕厥过去,皇上把她带回景阳宫,这会儿正传太医呢!”
我简直晕倒!一个嘴巴子就晕倒了?难道年氏是豆腐做的吗?我躺倒在床上哀号:“我也不舒服!我也要传太医!”那拉氏噗嗤一笑:
“你怎么不舒服了?是不是心里很酸啊?”我假装忧郁道:
“是啊,我浑身酸软!”顿了顿,我神秘的问:“年氏宣得哪位太医?”
那拉氏想了想道:“应该是薛太医。”我笑了笑,突然提高嗓门道:“来人啊!我浑身难受,快传薛太医救命啊!”门外的张起麟应了声,脚步声匆匆去了。那拉氏张大嘴巴看着我,我腆着脸道:“干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她能装我也可以,看谁演的像!”笑话!我可是专业地!!叫青儿用端来一大盆凉水,我脱了外袍,把手浸在里面,不大会功夫就冷的发抖。那拉氏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对她挤挤眼睛,她忍住笑道:“我可不跟着你胡闹,还是回去看福惠去吧!”说完出去了。我知道她是默许了,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不动。
一盏茶的功夫,张起麟回来了,进了门擦着额上的汗道:“薛太医在景阳宫,奴才赶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年主子诊治。我说主子您也病了,叫传薛太医,皇上说知道了。”
我诧异的问:“皇上和薛太医都没来?”
张起麟迟疑了一下道:“皇上问是谁叫传的薛太医,奴才说是主子您,他说等薛太医忙完了再说,让您等等。”
我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胤猜到我是在装病?还是他根本就不关心我?抑或是在他心里年氏比我重要?我目光呆滞,对张起麟道:“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快死了!”
“这……”张起麟为难道:“主子何苦咒自己呢?这多不吉利啊!”
我越想越气,胸口隐隐作痛起来。青儿见我脸色不好,转头对张起麟道:“你没见主子病的厉害吗?薛太医没空就去找别的太医!”
“不用了!”我悲从中来,胸口一窒,喉头痒痒的,张口欲吐。拿过帕子堵在嘴上,只觉得口中有股腥甜味,低头一看,帕子上鲜红鲜红的,我还没反应过来,青儿惨叫道:“来人啊!救命啊!主子吐血啦!”张起麟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口中还结结巴巴说着:“奴才……奴才去传……传太医……”
青儿扶我躺下了,那拉氏也赶了来,整个景仁宫灯火通明的。看了眼带血的帕子,那拉氏惊恐的嚷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吐血了呢?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口中嘲弄的道:“大概是我年纪大了,老毛病复发了。记得上次吐血还是十一年前小产后,这次没怎么样就又吐血,我大概是活不长了。”
“不会不会!”那拉氏猛摇头:“别说丧气话!时令已入冬,天气又干燥了些。你的寒毒不是天冷就会复发吗?今天又动了心气,心火上升才会吐血的……”
入冬了?我心中一动,问道:“今天是十几?”
“十九。”那拉氏轻声道:“昨日入的冬。”
我如遭雷击,十月十九!眼泪刷的流下来,我闷闷的道:“姐姐,大概是新月和我的孩子来找我了。”
“新月?”那拉氏恍然大悟:“啊!今天是……”
我惨笑:“今天是十一周年忌。在浮云寺的那些日子里,每逢周年忌我都会给他们做超度法场。后来进了宫,不许私下祭拜……但是每年忌日我还是会给他们念经超度。今年怎么就忘了?大概是他们埋怨我,提醒我来了。”
那拉氏帮我擦干眼泪,高声道:“来人那!准备祭品和供桌,快一些!”她怜爱的看着我:“我马上给他们上香祷告,他们享用了祭品就会走的,别怕啊……”
门外传来张起麟的脚步声,和着他的催促:“快快快……”随着门“碰”的被撞开,张起麟拉着一个老头冲进来。那拉氏急切的道:“白太医,快过来看看锦瑟姑娘,她方才吐血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室内一脸紧张的众人,突然有点想笑:我现在这个样子真像林黛玉呢!动不动就吐血,柔弱的一塌糊涂。白太医看了我一眼,拿出药枕给我垫着,微闭双眼给我把起了脉。两手都搭过后,他睁开眼睛道:“姑娘是不是吃过吴太医的药?”
“十年前吃过。”我佩服起他的本事来,只搭了搭我的脉就能知道我曾经吃过吴太医的方子,真是不简单啊!可惜吴太医已经去世了。白太医沉吟了一下道:
“姑娘若能一直按着吴太医的方子吃药,体内的寒毒是可以尽除的。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停药?现在因为时隔太久,寒毒入侵肺腑,只要入冬受了冷,或者是急气攻心,寒毒就会发作。若要痊愈,没个两三年是不行了。”
我苦笑:为了自己当年所谓的“自由”,我付出了健康的代价。转了一圈,我终究还是回到了胤身边,这样一来我当初吃的那颗药实在是太不值了!唉!所谓的年少轻狂,老了注定要后悔就是说的我吧?这不,我还没老就后悔了……白太医开了方子,严肃的说道:“从明天开始,姑娘要住到暖和的屋子里,千万不能受凉,若感染一次风寒,病情就会加重一分。另外姑娘每天晚上都要用药材浸浴半个时辰,若能坚持,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那拉氏代我一一应了,他又道:“切记不能沾凉水,吃食也忌生冷。”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张起麟送白太医出去了。那拉氏埋怨道:
“都是你!好好的动什么心气!”不等我回答,她突然醒过来似的大声道:“快来人!给我拿火盆来!越多越好……拿厚被子和厚床褥……还有门帘全换上棉的。门窗全部关死,不许透一丝风……”
我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吩咐下人,心里又感动又难过,喉头又开始泛甜。胤进门高声问出什么事了,那拉氏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张口又喷出一口血来,翠绿色的被面染上了一抹鲜红,我擦着嘴角笑道:“绿叶红花两相若,红颜归去恨命薄。”
胤面如土色,似乎被我吓得魂飞魄散了。他飞快的冲到我床前嘶哑着嗓子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以为你是赌气,怎么就真的病重了?”
我苦笑:“是啊,你‘以为’我赌气,‘以为’我是骗你,就没想过我是真生病了吗?在你眼里我是否是个铁打的人,根本就不会生病,也……不会死?”
“不许说!”他慌忙掩住我的口,颤抖着说道:“不许你提死字!不许提……”突然他疯狂的大叫起来:“你们谁也不许提死字!违者斩!”他突然向吴过来,对着外面喊道:“薛远山,快给朕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年纪比薛太医稍轻的老头进来了。我淡淡道:“不用了,白太医刚走。”
那拉氏随声附和着,拿起桌上的药方给胤看:“这是白太医开的方子……”
“太医怎么说?”胤接过方子细细的看起来,看完又交给薛太医。
“太医说锦瑟的寒毒未清,不能着凉、不能碰凉水、不能吃生冷、也不能动心气……要痊愈的话至少要两三年。”
一旁的薛太医看了方子道:“白太医的方子开的及有效,换了奴才也不过如此。”
胤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转过头心疼的看着我道:“怎么就……病的这么重了?”
我低着头淡淡道:“是新月和孩子来找我了,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胤脸孔煞白,满脸的愧疚和懊丧。他不敢看我,轻声对那拉氏道:“叫人摆供桌拜祭……不行,还是去找僧人来做个道场的好……来人!传朕的话:立刻宣迦陵禅师进宫!”
我闭上眼睛,室内一下子多了几个火盆,门窗又紧闭着不透一丝风。只觉身上汗出如浆,一会功夫就湿透了内衣。人也迷迷糊糊的。我吵着要洗澡,那拉氏叫人把浴盆搬进来,张起麟和平安已经去把我的药拿了回来。那拉氏把泡澡的药放入水中,为难的对胤道:“锦瑟要浸浴了,皇上是不是回避一下?”胤已经脱了外衫,只穿着夹袍。一直围着我的床转圈,流了满头的汗。见我要洗澡,他迟疑了一下道:“那朕先出去,待会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