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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房中晚膳,光是酒就有一坛。
这是张宏毅的客房,他把病虎看成朋友。
两人都是海量,已经各喝了五六碗高梁烧。酒性极为猛烈的二锅头可不是好玩的,五六碗足以灌醉一头牛。
他一直不向病虎提起与封姑娘交涉的经过,仅将汉玉还给病虎,神色也无异样。他不善与姑娘们打交道,也不怎么在意受到封姑娘的驱逐。
当然,要说他全然无动于衷,那是欺人之谈,反正心中有点不好受,在他这种个性坚强的人来说,是不会现于辞色的。
“苗老兄,你今后有何打算?”他向病虎问,目光却盯着灯火发怔。
“到伏牛山去做强盗,老本行。”病虎却是神彩飞扬。听说混世魔主凌云,在伏牛山撑了相当大的局面。我打算前往投奔他,也许过些日子,我可以自立门户,弄出自己的局面。”
“呵呵!干老本行,总有一天会上法场的,何苦?”他喝了半碗酒。“打家劫舍,终非了局,下的本钱大,利润却薄……”
“鬼的本钱,哈哈!”病虎大笑:“做强盗是做没本钱的买卖……”
“你的命不是本钱?你他娘的混球。”他笑骂:“要被官府捉住,要砍你的头的。你他娘的做了半辈子强盗,到现在你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这……”
“他娘的!你又不是天生无用吃不了苦。论武功,你尚可去得;论胆识,你还不错;论机警,你是第一等的。就凭你,除非你好吃懒做,不然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吃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太平饭。”
“该死的!我就是从小不长进,好吃懒做只想捡现成,才会论为强盗呀!你看我这鬼样子,还能做甚么?”
“管几个佃户抡锄头,你总该会吧?听说你手下曾经有将近百名,能管那些混蛋小强盗,还怕管不了老老实实的佃户和长工?”
“这……”
“我有一座农庄,有两处下庄还缺少管理的人手。”
“哦!你有多少地?”
“一两千亩吧!”
“老天!一两千亩?这么大?”病虎惊叫起来。
“大?我那座农主,还是最小的呢。”
“一两千亩地还最小?要是在江淮,他娘的!你将是我第一个抢劫的大户。”
“我告诉你一个笑话。”他一口喝光碗中酒:“在某一处地方,就算是西平或上蔡吧!
反正就是一处地方就是了。有一位旅客,在某一座庄子讨食物,庄主人招待他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临行,旅客问主人,该付多少膳费。主人很慷慨,告诉旅客说不必付账,说是客人吃的是地上长的粮食,拉也拉回地里做肥料,算不了甚么。”
“妙论!”病点笑说:“拉回地里做肥料,到底拉在谁的地里呀?旅客是走长途的……”
“对,苗老兄,你很聪明,但旅客也不笨,所以提出同样的问题,说是这一走就是几十里,怎么可能转回来拉在主人的地里?主人告诉他,不要耽心,反正你非拉在我地里不可。
旅客一想,冒火喷!非拉在你地里不可?未免说得太过份了吧?”一气之下,一阵子急赶,硬是不拉不撒,半天工夫走了好几十里,天黑了在路旁的庄子投宿,这才解决了拉撒大问题。”
“后来怎样?”
“庄子的人同样招待他饱餐一顿,一问之下,旅客傻了眼啦!”
“怎么一回事?”病虎也傻傻地问。
“这处庄子,是田庄主人的一处下庄。”
“老天爷!那庄主的地到底有多大?”
“不知道。他自己也弄不清。下庄的主人告诉旅客说,茅坑里的玩意当然是肥料,客官今晚的食物仍然不要付钱,因为客官明天所走的地方,仍是主人的田地范围内,房客总算心服口服,问下庄的人,主人的田地到底有多远?下庄的人也不知道,说是前面还有好几座下庄,反正田地远伸至天底下,谁知道有多远?”
“你老兄是本地人,所以吹牛唬人。”病虎(炫)恍(书)然(网),认为是笑话。
“当然,难免有点夸张。”张宏毅笑笑:“不过,真有骑一天马,走不到田地尽头的大农庄,信不信由你。怎样有兴趣吗?”
“这……”
“一年,我给你三百两银子,包食包住。三百两银子,足够养一个老婆,外加三个孩子而不虚贫乏。”
“你不是说来玩的?”病虎问。
“去你娘的!谁给你说来玩?我张宏毅如果生意顺手只赚不赔,一年赚个一两万银子平常得很,我马包里的金银珍宝,就不少于八千两银子。”
“你……你做甚么生意?”
“天理循环的生意。喂!决定了没有?”
“干啦!张老兄。”病虎不假思索地说。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敬你一碗……”
房外是小院子,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张宏毅已有了五分酒意,不假思索地投箸而起,拉开房门冲出走廊。
廊灯幽暗,他看到小院子里有一男一女纠缠成一团,象是打架。
“住手!”他奔入院子沉叱。
这瞬间,他听到病虎发出怒吼。
两侧冷芒如电,人影随后扑来。
他已经有了五分酒意,反应自然迟钝了些。
刚猝然聚气行功。
意动神动的刹那间,暗器及体。
一声沉叱,他旋身双掌连环劈出。
这瞬间,厮缠的一双男女。同时向他的背部各拍两掌,力道千钧。
随暗器扑来的共有四个人,最快的两个被他劈得仰天摔翻。另两人则一拳一掌击中他的胸腹,真力直透内腑。前后夹击,身上又中了四枚暗器,就算他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起。
这瞬间,病虎疯子般冲到,不知何故突出神力,双手一分,把两个家伙震出丈外,向下一锉,恰好用肩扛住他倒下的身躯。
同一瞬间,传来封夷愤极的咒骂声,剑光如匹练,以令人骇绝的奇速扑来。
病虎扛着他沉重的身躯,挫身斜窜而走,三两起落便钻入院角的暗影中,老鼠般消失了。
北门外的一座草屋内,病虎脱光了张宏毅的衣裤,替他起出四件幸好未中要害的暗器,替他在身前身后的淤肿涂抹金创药。
前后三掌一拳,几乎震碎了他的内腑。
“我发誓!”病虎咬牙切齿喊叫,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要不择一切手段,用尽千方百计,逐个铲除这些无耻的王八狗杂种。张兄!张兄……你醒一醒,醒一醒……”
他昏迷不醒,口中仍在缓缓溢流出鲜血。
“老天爷!张兄,求求你醒一醒……”病虎酸楚地叫:“我不知道你的伤势,不知如何是好,求你醒一醒,告诉我……谢谢天,你醒来了……”
“我……我腰……腰带上的荷……荷包……”他虚弱地叫,声如蚊鸣。
病虎居然听清了,发狂般从他的衣堆中找出荷包。
“张兄,荷包。”病虎叫:“怎么办?”
“里面,有……有个小……小瓷胡……芦。有……有三……三颗丹丸,给……给我吞……吞服一颗。那……那是我……我四弟的百……百转九……还丹……”
病虎兴奋得流出了眼泪,百转九还丹,玄门救命的至宝,救伤的仙丹,只要有一口气在,死不了。
半个时辰后,他的呼吸与脉搏逐渐加强,无神的双目逐渐有了光采,身上排出褐色的黏液,腹与背的淤肿逐渐变成红色。
“苗兄。”他向坐在身侧不住替他拭汗的病虎叫。
屋中一灯如豆,是一盏粗制的莱油灯,把他失血的睑映照得十分难看,真象个快断气的人。
“张兄,好点没有?”病虎焦灼地问。
“我死不了。”
“谢谢天!老天爷毕竟是有眼的。”
“是谁暗算我?”
“一大堆,张兄,”病虎咬牙切齿说:“我认识两个混账兰八蛋,金枪神箭杨霸,和乾坤一剑高震。”
“好,我会回报他们的。”
“如果没有封姑娘及时赶来,挡住了另一批人,我和你都死定了。”
“哦!她来救应我们?”
“是啊!真亏她来得及时。”
“糟!她一定会成为狗东西们的目标。”
“好在她人多,料亦无妨。张兄,倒是你……”
“暗器伤不怎么讨厌,可虑的是内腑的剑伤。我有灵丹,你有金创药。”
“不错,我的金创药灵光得很呢。”
“显然,他们会大搜你我的下落。”
“那是一定的。”
“背我走远些,在偏僻的高梁地内躲三五天,我一定可以很快地复原,那时,哼!”
“这就走吗了”病虎挺身而起。
“好,早走早好。这里是甚么地方?”
“我怎知道?跳城外出,大概是北门外。”
“过了桥吗?”
“没有。”
“沿官道走,不远处是跨汝河的迎恩桥。你过桥向西走,不要远离河流,没有水活不了的。高粱地里可以捉得到野兔,你会捉吗?”
“我是行家。做强盗时,有时得捉野味充饥。”
“他娘的!做强盗其实也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