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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尾生到糜竺到李世民,他们有着同一个魂魄,那魂魄中时刻带着女娲娘娘心中的恨。
他本应对她虚情假意,最后将她的情意踩在脚下,可惜每一世,他都以恨开头,却以爱终结。
便是她的一根小指,便是一个装神器的匣子,他也自恨中衍出了爱。
无论是尾生,还是糜竺,或是李世民,他们的一生都在对她的爱恨中挣扎。
他对她的坏是与生俱来的使命,对她的好却是使命中博出的真心。
只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斗得过上神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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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转身背对着苏糜立在三界之巅,半晌轻声道:“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苏糜苦笑,青丘世子极少苦笑,可是他现在苦笑得非常自如。
她为了对他绝情绝爱,不惜将上古神器破开,不惜为此再造出一个魂魄来让她心灰意冷。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知道,可他却拦不得,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设计好的结局。
他甚至不得不帮着那个后来的魂魄得到她的爱,看着她投向别人的怀抱,看着她一点点越陷越深。
她与尾生同室而眠时,他立在墙外;
她与糜竺亲吻时,他立在墙外;
她与李世民欢好之时,他坐在宫檐。
她本是他的,她本是爱他的,可她想忘了他,他只能助她一臂之力。
他只能陪着她。
一墙之隔,总归是天各两边。
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是不是幻境又如何?
苏糜自身后拉出一直缩着的阿离,阿离被风里希身上全然陌生的清冷气质所骇,半晌才怯怯唤了声“娘亲”。
他的娘亲没有转身看他,只是轻轻道:“既然阿离来了,那过去的五百余年,果真不是昆仑之境。”
她话音刚落,三人脚下的山石都剧烈震动起来,天被一片片撕开,这个世界一层层坍塌。
再一转眼,风里希和苏糜阿离等人已经立于含风殿中。
风里希看着眼前刚刚倒地的皇帝,对身后冷声道:“伏羲大帝费了这一番周折,在本宫取出女娲石后以昆仑之境相困,是为何?”
身后没有回答,风里希又道:“伏羲大帝为烟罗造了一具与本宫一样的身体,是为何?”
一阵风吹起桌上的画,那张纸轻飘飘飘向她身后,落进一人手中。
风里希并未回头,只是继续问道:“伏羲大帝以玄冥之兵引本宫入魔,又是为何?”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风里希眼前飘过一段紫色绶带。
她冷声道:“伏羲大帝莫不是觉得本宫不配再做上神,欲替天行道,将本宫除之而后快?”
伏羲那张上神的脸此刻和风里希的放在一起,神色中倒多了几分相似:“娘娘说得对,你确实不应再做上神。”
话音未落,面上已是一疼。
风里希于回身间卸去了伏羲八处神识,顺道在他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淡淡道:“上神兴废自有上天决策,还轮不到兄长操心。”
说罢对殿外吩咐道:“玄女,送伏羲大帝回东方天地,未有吾令不得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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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摇摇头:“我本也要回去,不必劳烦玄女了。”
风里希道:“玄女,送伏羲大帝。”
伏羲走后,她并未看地上李世民的尸体,只是转头看着躲在苏糜身后的阿离。
阿离被娘亲看得抓紧了爹爹的大裘。
这时,他听到娘亲毫无感情道:“风离,你是本宫违背天罡产下的魔物,如今本宫既归位,便再容不得你存在于世。”
阿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苏糜,半晌才不确定地小声说:“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阿离了?”
苏糜伸手摸了摸阿离头上的银发,无奈却耐心地解释道:“阿离,你娘亲不是不喜欢你了,她只是要杀你。”
阿离松了一口气。
阿离,现在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吧?
果然,阿离一口气还没松全了,风里希一道伏魔阵便对他当头罩下。
阵中的阿离大眼睛看着风里希,泪水一滴滴下来。
他的小身子却坚持着不倒下,只咬唇看着风里希。
那神色,竟与他的亲生父亲有九分相似。
阿离小声道:“娘亲,阿离疼。”
复又转向苏糜,憋了半天才对着苏糜伸了伸小手:“爹爹,娘亲不要阿离了?”
苏糜大裘下的右手动了动,终是又垂下。
风里希神色不为所动,绝情绝爱的上神淡漠地勾出伏魔阵的最后一笔。
阿离被伏魔阵所克,片刻间便被逼出原形,银色的蛇尾扑打在地上,两只小短手在怀里掏着。
很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玩意:拨浪鼓、九连环、草蚂蚱……
阿离乖巧地对风里希道:“娘亲不要生阿离的气,阿离不是故意收可怕叔叔的东西,阿离不要了,娘亲不要生气……”
阿离的主动承认错误并没有减慢上神的动作,她抬手启动阵法,却在目光落到阿离身前那一堆当年李世民给他的小玩意时愣了愣。
半晌,她快步走入阵中,从一堆杂七杂八中捡起那个草蚂蚱,问阿离:“这是……谁给你的?!”
阿离被伏魔阵压出一头的汗,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不明白道:“可怕……皇帝叔叔给阿离的,皇帝叔叔以前就给阿离编过一个。”
那一年他还是秦王时,阿离被苏糜丢下,他不情愿地带着阿离回了王府。
那一夜他坐在庭院中对着阿离的哭闹无动于衷,却默默编了只草蚂蚱哄他。
风里希看着手里熟悉的蚂蚱,一言不发。
半晌,一滴泪落在草蚂蚱上,又顺着已经干枯的草叶滚落地上。
伏魔阵顷刻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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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一眨不眨盯着手里的蚂蚱,颤抖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蚂蚱来。
那是十八年前,她被变成夜明珠之前,墙根边的老乞丐编给她的。
那个满脸树皮般一笑起来眼睛都没了的老乞丐,在她最无助时,陪了她一个下午。
还给了她一个馒头。
风里希哆嗦着抬头,看向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苏糜。
苏糜轻笑一声,无奈道:“离离,我不瞒你,他十八年前就魂飞魄散了。现在地上这个,不过是他造出来替你绝情绝爱的假货。”
末了,对着有些呆滞的上神道:“你与他的最后一面,就是在长安城西的墙根下。彼时他魂魄已散,撑着最后一丝执念附在那乞丐身上,还动了人家保命的馒头。”
风里希的沉默让苏糜更加肆无忌惮:“离离,他身上旁的地方,我从来看不上。只这一件,令我也有些敬佩。”
他俯身擦了擦阿离那有些脏的小脸:“你曾在他的魂魄上下了血咒,将你的情爱与他的存在绑在一起。是故你一日不能绝情绝爱,他便会一日存在下去。”他唏嘘一声:“他最后竟破了你的血咒,生生将魂魄从女娲石中抽离出来。他倒是个多情的,至死也不忍亲手伤你……”
他话未说完,却被人揪住了大裘,片刻前还无情无欲的上神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一遍一遍问道:“是你?!是你唆使他去死?”
苏糜摇了摇头,他当年也只是实话实说。她当时失了精元,若不及早收回女娲石,只怕不用绝情绝爱,连命都绝了。
他任风里希疯了般摇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这时风里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又掏出一块破布来。
那是当年老乞丐扯下来给她擦眼泪的袖子。
她好像看藏宝图一般将那截袖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两层袖子夹层中。
那里用碳火棍歪歪斜斜写了五个字:君翔殿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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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阵风卷进一片寂静的君翔殿的风里希拿着手上厚厚一叠信笺时,终于跌坐于地。
她带着对他的恨被困在这张床上十八年,却从未想到,他对她最后的心意,就藏在她咫尺。
信笺散了一床,大多已经泛黄,那是四百余年前糜竺写给她的,不知何时被他藏了起来。
还有几张看着尚新,也不过是最近几十年写下的。
风里希颤抖着拾起一张,那上面笔走龙蛇,是她熟悉的笔迹。
“小希,容我这般唤你一声。本以为我们还有时间,是故一直也没有提笔写些什么给你。今夜听得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