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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靖寒眸色暗了暗,冷凝宛若寒冰的视线落在陆希辰的身上,而后转头看向江兮浅时,却瞬间化作一池春水般,“兮儿。”
“……”李永泰很是无语,总不能将这棺木停在刑部大堂了吧。
晦气是一说,难道让他们天天对着樽棺椁办公?
江兮浅此刻好想捂脸,她单手捏着手帕放到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三皇子……”
“移至云湖行宫,设灵堂。”楚靖寒再次转头,视线顿时又变成了寒冰。
“是。”李永泰顿觉亚历山大。
不过这西蜀公主的棺椁总算是挪走了。
只是更大的风浪却在翌日在整个朝堂掀翻。
前丞相,如今翰林院侍读江嘉鼎的女儿竟然与西蜀陆家庄关系匪浅,庄主夫人的干女儿!
这层关系若当真细算起来,却有些暧昧了。
两国虽然名为友邦,可却少不了勾心斗角,表面上的和平而已,只需要一个由头便能彻底翻脸;可江嘉鼎竟然隐瞒着这层关系不报,是什么意思?
“皇上,此事关乎我晁凤安慰,皇族万年基业,请皇上三思啊。”
有朝臣要求严查江家,甚至有人上书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楚擎天也很是恼火。
早朝,文武百官吵吵闹闹。
文官中多赞成贬江嘉鼎,江家所有人终身圈禁;武官中大部分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区区女子,难道还能翻了天去不成。更何况那可是先帝圣旨赐婚的准三皇妃,有这层关系在,依陆家庄在西蜀的百年名望,两国和平不是很好?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各执一词,不分上下。
最后江兮浅被宣入朝议殿中,虽然心中大抵知晓是为何,却只觉着有些好笑。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兮浅不卑不亢。
楚擎天点点头,“听闻陆家庄庄主夫人是你的干娘,不知可有此事?”
“是。”江兮浅跪在地上,看着楚擎天强压下心头的不满。
“皇上,既然她已经承认,为我晁凤安危着想,还请皇上立刻下旨,圈禁江家。”
江兮浅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
她眉毛微挑,唇角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江嘉鼎狼子野心,名义上将江兮浅赶出凤都,却不想竟是让她暗地里与西蜀勾结,还请皇上三思。”有人言之凿凿。
“砰——”
楚擎天大手一扬,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江氏兮浅,你老实交代,你被送出的凤都的三年到底去了何处?”
“去往岷县,半路被人追杀,逃亡拜师,远走游历。”江兮浅低首垂眸,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
一字一句,好似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般。
“一派胡言!”
站在左列首位的老者厉喝一声,“皇上,这江兮浅牙尖嘴利,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
“石太傅此言差矣。”立刻有人反驳,“江小姐不过是个弱女子,她离开凤都时才十岁吧?一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更何况西蜀、晁凤这些年相安无事,如果非要因为江小姐被陆家庄庄主夫人收做干女儿就定她的罪,那也显得我晁凤百官太无能了些。”
被后生当众反驳,石太傅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哼!黄毛丫头,那你倒是说说,她拜了何人为师,本官倒是没听说,有谁会收黄毛丫头为师的。她说的追杀,有谁敢追杀堂堂相府家的嫡女?”
“砰——”
“西蜀禛皇子、陆丞相进宫觐见。”门外的太监骤然唱起来。
殿内文武百官顿时愣怔。
楚擎天也没想到,西蜀的人来得这么快,双眸盯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江兮浅,眸色幽深晦暗。
“凤靖老王爷,进宫觐见。”
他尚未回过神来,门外的太监顿时又唱了起来。
楚擎天眸色很是难看。
“皇上,这西蜀陆相对江小姐也未免太在意了些,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老臣绝不相信。”石太傅犟着脖子,面红脖子粗。
陆希辰入殿,看到跪在地上、身子略嫌单薄的江兮浅时,心中泛着浓浓的不悦之色,嘴角挂着嘲讽,“呵呵,西蜀、晁凤两国百年邦交,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陆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太傅黑沉着脸。
“呵呵,石太傅这是人老耳聋听不懂人话了吗?”陆希辰薄唇张合。
苏云禛虽然对江兮浅尚带着些许不满,不过楚擎天此举却明显是针对西蜀而来,他不得不出面。
“陆相言重了,我皇宣江小姐只是进宫问话而已。”洛将军笑意盈盈地出列解释道,“江小姐身为三皇子准皇妃,与陆家庄有这层关系,我皇求之不得;你我两国百年邦交,可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哼!”苏云禛冷哼一声。
“三哥哥,陛下唤我只为问话,并无他意。”在楚擎天开口前,江兮浅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陆希辰身上的怒气这才小了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江兮浅却是心中腹诽着,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故意将他们的这层关系曝出来,日后就算楚擎天想要重用江嘉鼎也得估计着她陆家庄干女儿的身份,说白了,也是为她报仇。
只是这种报仇方式,拐了一百八十个弯,实在是……
“江小姐说得是,朕传她只为问话而已,起磕吧。”楚擎天语气淡淡的。
“谢皇上。”江兮浅起身之后,却仍旧低首垂眸。
“丫丫的,狗屁!”
江兮浅话音未落,整个朝议殿顿时响起那宛若洪钟的嗓音,中气十足,夹杂着内劲,非常的响亮。
“……”
闻言众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尤其是西蜀使队随苏云禛、陆希辰上殿的那些。这晁凤也太有趣了些,竟然有这样的人。
楚擎天面色也很是难看,看着堂下站着的、身着银线点卷草攀花云纹、飞蝶流金深紫锦袍;头戴羊脂白玉雕四蟒缠绕镂空玉冠,剑眉虎目的凤靖老王爷,他揉了揉太阳穴,“皇叔,您今日上朝这是为了……”
“……听说你把浅丫头唤来了。”凤靖老王爷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江兮浅身上,上下打量着确定她无事之后,这才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石太傅众人,“把皇朝安危压在人家女娃娃身上,你们羞也不羞。想要问那丫头的师父是吧,本王告诉你们,那丫头的师父是慕笑,你们要有胆子就动他的徒弟试试,看看你们有几条命由得那老顽童耍的。”
“轰——”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江兮浅挑挑眉,之前因为刺杀被重伤后,凤靖老王爷前来拜访时她才知晓,自己那从来不着调的师父,竟然是这天下都赫赫有名的顽童慕笑。
据说慕笑此人,性子极是古怪,上刻能与你称兄道弟,下刻也许就能手刃你的首级。
想要找他报仇?
在江湖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慕笑的仇人十有*,但胆敢找他报仇的,却寥寥无几。
据说此人医毒双绝,传闻他曾在山间采药时,遇到黑吃黑的,想要夺了他守了整整三月才得到的参花;结果那拿到参花的人,整个家族一夜之间全都得了怪病;后来才知道是被下了毒,每日白天与常人无异,到了晚上,整个人从头皮开始,全身肌肤开始溃烂,他们不得不忍受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片片掉下,翌日天明时,又与常人无异。
多少人经受不住这样的噩梦挥刀自刎,举族梦魇,直到他们千辛万苦寻到慕笑,倾尽全族财力赔偿这才勉强拿到解药。
自此之后,慕笑凶名远扬。
当然也有那些重病弥留,合了他眼缘的,顺手搭救的也不在少数。
凤靖老王爷很是嘚瑟,当年他与慕笑成就忘年交那可是举国轰动,他冷冷地看着楚擎天,而后转头看向石太傅,“看来石太傅觉得活得太长了,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动浅丫头试试。”
“……我,我……”石太傅额头上汗水不断地流出。
江兮浅,她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先是得了凤靖老王爷的青眼,缠着要让她嫁入凤家;接着是圣旨赐婚,得了三皇子的心,从此唯她一人;后来是西蜀名门望族陆家干女儿,现在又曝出是慕笑的徒弟。
“先帝曾得慕笑相救,延寿之恩;他曾许诺,只要慕笑一脉不危及皇室,楚氏之人均须将其奉为上宾,怎么?先帝没告诉陛下?”凤靖老王爷的面色很是难看,尤其是在看向石太傅时,“江嘉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些年来也还算兢兢业业,石太傅一心想让江家被终身圈禁,倒是不知是什么用心?”
苏云禛面色也微微沉着,视线扫过江兮浅,难怪她以银针为武器,修为不若甚至举手之间撂倒落枭四人,原来是慕笑的徒弟。一时间他竟然羡慕起楚靖寒来,有这么个皇妃,只怕任谁都会疼着、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