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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相爷您说按照规矩置办,老奴是按照凤都城中,庶女出嫁的最高规格置办的。”江城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江嘉鼎却皱了皱眉,“再添一倍吧。”
“慢着!”江兮浅此刻却站了出来,“这历来庶女出嫁可从未有这般高的,若再添一倍,丞相大人是打算将明柳抬成平妻,还是打算停妻再娶?”
庶女出嫁,嫁妆十八抬,约定俗成;当然也有家境好些的,受宠些的庶女会稍微多些,但再多也没有超过三十六抬的,再添一倍,七十二抬嫁妆,便是一些富庶人家的嫡出之女也不过这个数。
江兮浅话中之意非常明显,季巧萱怔怔地起身,低首垂眸,冷冷地看着江嘉鼎,“相爷若真的停妻再娶,就请给巧萱一纸休书吧。”
“萱儿!”江嘉鼎蹙了蹙眉,不管怎么说,这季巧巧到底是先帝赐婚,若嫁妆太寒碜,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相爷请自重,妾承受不起。”季巧萱语气淡漠疏离;“如果相爷没其他事,妾就先告退了。”
江嘉鼎也知道她心中的疙瘩,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毕竟跟月佩和自己的官位比起来,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爹,娘和妹妹说得是,巧巧不过是庶女的确担不起如此厚重的嫁妆。”季巧巧见事情没有转机,虽然心中忿恨,如果没有丰厚的嫁妆她就算嫁到侯府只怕也很难立足,不过她向来能忍,此刻后退一步,赢得江嘉鼎的愧疚和好感可比争取那三十六抬不怎么丰厚的嫁妆来得划算得多。
江兮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只可惜,若本小姐记得不错,我娘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你就算认祖归宗,只要我娘一日是相爷嫡妻,你该规规矩矩唤我娘一日嫡母,这娘的称呼,也是你这卑贱的庶女能唤的!”
“妹妹教训得是。”季巧巧深吸口气,垂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搅着手帕。
江嘉鼎嚅了嚅唇,“罢了,再给添上一万两银子的压箱银。”
“是!”江城应声而去。
“相爷可当真是大方。”季巧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时之间,诺大的主院内,就只剩下江嘉鼎和季巧巧两人面面相觑。
“爹,父亲,我……都是巧巧不好,又惹嫡母和妹妹生气了。”季巧巧低着头,眸中闪烁着讽刺和愤怒。
“那丫头向来如此,别想太多了;你嫡母她,哎,她现在怀着身孕,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江嘉鼎眸色暗了暗。
隔天,大清早,整个相府,吹拉弹唱的声音搅人清梦。
“砰!”被打扰美梦的江兮浅闭着眼睛顺手将床头柜上的木盒扔出去,有些抓狂地睁开眼,“啊——”
“小姐,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赶紧进屋的若薇看到地上的木屑轻颦黛眉,“可是又梦魇了?”
江兮浅向来起床气大,此刻仅着中衣的胸前上下起伏着,“外面这是怎地回事,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薇这才恍然大悟,“小姐怎地忘了,今日可是那季巧巧发嫁妆的日子。”边说着,边服侍江兮浅起床道,“威远侯府那边也早该请了人给新人铺床了。”
“嗯。”江兮浅微微抿唇,听着那敲锣打鼓,唢呐声乐,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发嫁妆、铺床都是嫁女习俗;正所谓“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是娘家对新娘的看重和喜爱,当然也不乏炫耀之意,只是轮到季巧巧时,却当真有些尴尬。
先帝赐婚,夫家又是威远侯府这样世袭百年的家族,请来为新人撒床、撒帐的全幅太太必也是位高权重。只是以庶女规格出嫁的季巧巧,嫁妆未免单薄了些。
若薇挑眉,知晓小姐不喜,便也不再多言,“今日发嫁妆,按理小姐是要到前边去的。”
“嗯,昨儿夜里让若芸准备的菠菜猪血汤和醪糟小粥可都备好了?”江兮浅对着铜镜瞅了瞅,碧玉攒花垂流苏的蝴蝶簪清新雅致,衬着一身冰蓝广袖抹胸长裙,很是清凉。
“早就备好在灶上温着呢。”若薇笑笑,“听说相爷特地请了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亲自推算,辰时三刻正为吉时,咱可得抓紧时间了。”
江兮浅却只是淡笑着,不言语也并不以为意。
直到推算着季巧萱该起床了,这才带着若薇、若芸缓步朝着主院而去。
江嘉鼎对季巧巧倒还真是不错,虽然碍于季巧萱,没有再提给季巧巧增加嫁妆之事,可这三十六抬,抬抬都满满当当,甚至一些早已经拟好的嫁妆都给他以更名贵的替换下来。
江兮浅眉毛微微挑了挑,心中淡笑着转头看向明显有些困顿的季巧萱,“娘您身子不好,怎地不多睡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不妨事!”季巧萱笑笑。
“嗯,趁现在时辰还没到,娘先用点东西吧。”江兮浅从若芸手中接过食盒,看到季巧萱那馋嘴的模样,她也不点破,毕竟她现在可是双生子呢。
发嫁妆是在前院。
江嘉鼎早已经派人将千工床、房前桌等大件家具抬到了大门口处,被可以挑出来送嫁的小厮也都换上了黑底红边的长袍,两人一组,脸上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时辰到了,出妆吧。”江嘉鼎坐在早就被好的椅子上,对着江城道。
江城轻喝一声,早就准备好的小厮立刻抬起妆奁,前面敲锣打鼓的开路,中间婢女散花,花瓣飘飘,最后唢呐声乐轩昂;生怕谁不知道般。
这凤都城,如今谁不知晓威远侯府齐世子,天之骄子却碍于先帝赐婚不得不迎娶相府那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季巧巧。
“听说她还是相府表小姐时,就设计将大小姐赶出了凤都。”
“那可不是,不仅如此我听说啊,她竟然还对大小姐下毒,意图致大小姐与死地呢。”
“当真?”
“那可不,你不知道这老话说得当真不错,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这季巧巧的心可是比那黄蜂尾后针还要歹毒千万倍。”
“大小姐可真是可怜,被那季巧巧欺压这么多年,如今连未婚夫也……”
“呸!这样的未婚夫,照我说那齐世子合该跟季巧巧凑成一对。”
“这又怎么说?”
“当年大小姐被赶出凤都,齐世子可没少出力,你没见以往季巧巧出现的地方,何时缺过齐世子的身影。”
“……想想,还真是如此!”
“所以……对大小姐来说未尝不是福气。”
“……”
道路两边,围观望族贵女发嫁妆已成为凤都老百姓的习惯。平日里那些不得见的珍品,他们就算倾尽一生也未必能得,既然得不到饱饱眼福总是可以的。
当然,这人多的地方,最少不了的就是八卦。
“小姐,您听到了?”若薇双眸晶晶亮。
“那又如何?”江兮浅搀扶着季巧萱站在大门口处,是做出一副嫁女儿的姿态。
“……”
三十六抬嫁妆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发出了大半,还有余下的皆是些绣品展示,是新嫁娘为夫家人裁制的衣衫,被褥等;之所以展示出来,也是为了向世人宣告;她从此为妇,能操持夫君中馈女红。
江兮浅瘪瘪嘴,心中嘀咕着,“竟然没人闹事,真是便宜季巧巧了。”
发嫁妆上,若有人闹事是为不祥;情况严重者,夫家甚至可以拒娶;当然江兮浅是不会干这事的,毕竟她可是比谁都盼着明日的好戏呐。
“娘,已经快完了,应是无事的,您先回去歇着吧!”谁知江兮浅话刚说完,还没落地,就听见围观中有人一生惊呼,“啊,这人怎么回事!”
“砰——”
突然大门口石狮拐角处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围观的老百姓们也是一片哗然,这发嫁妆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最忌讳被打断或闹事,意味不祥,婚姻起伏不顺。
季巧萱蹙眉,“怎么回事?”
“张妈妈,你护着娘,我过去看看。”江兮浅虽然讨厌季巧巧却不至于闹这么点幺蛾子,她给季巧巧准备的重头戏可在明天呢,所以也很是好奇。
原本稳如泰山的江嘉鼎也起身,快速地走到门口处,在看到那人时,赫然瞳孔微缩,“文武!”
“哗——”
“江家二公子?”
“假的吧!”
虽然对江文武很不感冒,但此刻看到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的血腥气,尤其是那胸前明显被剑刺破却未经任何处理、还不断地留着鲜血的窟窿。
抬着嫁妆的其中一名小厮赶紧将他搀扶着,“噗!”
“啊——”
江文武张口一注鲜血,刚好喷到那妆奁上展示的“贵妃月下醉酒图”上。
“到底怎么回事?”江嘉鼎面色一黑,这副用做屏风的“贵妃月下醉酒图”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