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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也好,夫君,只须许我一事,你便只管看着吧。”烯悬突然睁开眼,吓他一跳,“玩儿进来。”
门口走进一个淡蓝衣衫的俊美男子,又如从前一般神秀,季祥枫立即没来由的气,哼!
“可听见三少爷所说,你可愿意?”玩儿身上升腾的怒气,他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微微地抽,良久才说“主人,小子宁死。”
噗!烯悬笑了:“夫君,你可见了,这人倔得很呢,我看那何姨娘也是少见美人,不若夫君亲往如何?”季祥枫立时羞怒起来。哈哈哈哈,她笑起来,被子的一角沁出血色,径直向四周蔓延开去,触目惊心,鸣蓝大湘急急赶来,季祥枫只好与玩儿退出,等候在外半刻,终于因厌恶与玩儿站一块而拂袖离去。
走出一段路,正要转过廊子,季祥枫忍不住回头去看,花架子旁的那人躬身而立,一脸肃穆,只是,那花开得却连他都比不上了。第一次季祥枫觉得自己那脸还该更好看些才行……哼,明日,叫人把那花换个更好的,他只管厌恶那花开得败象。
………………
深夜,季相与姜夫人赴宫宴大醉而归,醉醒后他一人吹着凉风散酒气,往那和乐亭走去。和乐?这一生中真有和乐的时候吗?他想起过世的大夫人,姜徐子,郭、赖姨娘,甚至是华衣和季祥枫的亲娘。这许多妻妾却无半点可乐之处,他不由觉得心比身上还冷。
言若,该是你的咒术吗?
快到水边他才想起,那花三儿媳妇剪朵戴,何姨娘也弄朵戴,最后竟不知被谁人给剪了个精光,如今只剩空空的叶杆子,今夜还去做甚?他停住脚步长叹一声,明年,等明年那花才开,可再过多少年那人都不会回来。
正要转身,却远远见着亭子里有影子晃动,这样晚?季由霄疑惑,举步前行。不消片刻,他看见了亭内有个身影,柔柔的掩在阴影里。他讶异,怎那样像言若,他酒醉眼红,只看见那身影走近,头上半梳个髻,只斜插着朵黄色的小花,长发披散在身后任风吹飞。一身的粉樱色衣裙样子古朴简单却可爱至极,她头上只戴着金环,上面只坠着三颗珠子,在她额间如此明显,季由霄竟不能自已般伸过手去想要摸那珠子,可他踉跄一下便要摔下去。
“相爷小心。”那人扶住他,他恍惚的醉眼只觉得这眼前的人眉眼无不是他脑中记得的那个人的,仿佛是这一生只等的一个梦,他忍不住笑意。镜峥一直在找那相似的脸,连他夫人的表妹只一点像那人他也不放过,而他自己也一样呢,姜徐子,郭姨娘,华衣,何轻楼,都必有像她之处,可他一次次的只觉得那张脸离他更远了,谁,都不是她。
他想用力看清,朦胧中却只觉得仿佛是那人的鬼魂为他而来般,眉是那飞斜的柳叶,也不用胭脂地弩着嘴,一举一动灵动娇俏,连衣饰都与那记忆中的人如此接近,可那珠子却分明不是。
不是她吗?可这样像,不管如何,假装是做场梦也好,就只当是她罢了。
言若,你终于记得我了,你怎能只记得镜峥?他湿润着眼抱住了那人,她的手也环上来抱住他,对,就这样抱着我吧,我也不离开你……
姜夫人起身,往前走去几步便一头栽在地上,慌乱了希容并一干丫鬟仆妇。哼!希容银牙咬碎,早知不是安份东西,可怜了我亲娘。她恨着,却泪流满面,她是多想在娘的身边就这样永远待下去,再不回那冰冷的奚王府。可,就连娘亲也只将指望系在爹身上,自己又如何能免去那遭。可恨,可恨!
可恶!!季祥枫连扇子也折断,他通红着双眼,仿佛一头伤重尤斗的野兽,下一刻就要嚎叫着冲向仇敌。老匹夫!老匹夫!我要你死,死——!他死命地摔着他能摔的一切,从屋子里到廊下,碎裂一地的花盆器具,连梁上的燕子也被吓得飞跑。不顾一切地砸,已经不像是人所为,他两个小厮拼死抱住了已经披头散发不成样子的他,纵然被他几下打伤挂彩也不敢放手,直到他筋疲力尽滑坐在地上。
如断线的木偶,他呆呆坐着,听不见小厮的叫唤和哭泣,娘,他终究还是个人吗?他失神地想起大娘如冷箭的双眼,他想躲却没有娘将他护在怀里,是他!害死了娘。
他爬起来,用手将散发拂到脑后,径直往璁岚轩去,两个小厮互看一眼,只得跟上。
烯悬睁眼,看着那一身狼狈却神情涣散的人,挥手让大湘上前为他拾掇,可他一把挥开大湘,重得让她狠狠摔在地上,大湘咬咬牙爬起来,眼带泪光看着他:“三少爷……”话没讲完眼泪便如泉涌。
烯悬只一句“都走。”便让大湘和小厮们都退下。她看着他,他也瞪着她,“夫君。”这是她唤他最柔的一次,可惜,他知道这却是她最狠厉的逼迫而已。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褪去了疯狂,“夫人到底要什么?”他在心里狂喊,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夫君。”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声色,季祥枫心中绝望,“我只讨那一封休书便可。”他瞪大了眼,如同泥塑一般定身在那里。
空气里都是冰冷,季祥枫颓然顿坐在椅子上,“原来这就是夫人要的呢……”呵呵,呵呵呵,他开始笑,笑得发散衣乱耳后通红,“夫人。”他突然正色道,“你曾说过,只要夫君我不要的东西,”他冷笑着,“如今我只知夫人要的那休书,我,想要。”
“夫人,你说你还可能要?”
“夫人,你那小厮好模样,可不要忘了你夫君我也不差。”他嬉笑起来,又是那个无所顾忌的纨绔,配上此时模样,真就是个疯人。
“夫人,我只要他死得很伤心,就同我娘死时一样,夫人可满意?我终究要做个逆子要他的命呢!”
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离去,眼中泪水如洪水一样淹没了他所有的希望。那老妇的话还在耳边响,“姨娘看了那休书,死活哭着不肯松手,求相爷不要那般。”“可相爷……好狠的心啊,他只说若无处可去,就自个了断了还可入季家陵园里。姨娘百般不肯,求相爷看着三少爷的面饶她一命……相爷只让我那男人给姨娘结上白绫,逼姨娘上去,最后竟是相爷亲自蹬开的凳子,只消片刻姨娘就归西。我男人后来也就死得不明不白……”
季祥枫从不知道亲娘如何死去,可烯悬却遣来个老妇把这陈年旧事抖露出来,更兼他爹季相爷如今将姜及汲纳入房中,让他悲愤之余更添仇怨。
及汲……那样小,他竟也下得去手,我恨啊,娘死得那样惨。她们还有何轻楼、千宜都离而去,如今连他的夫人也求休书,都不要我吗?
果然,谁也不要他,谁,他也留不住。午后的风吹干了眼泪,都走吧,我一个也不留!爹,我等着你的命!
…
及汲,如今已是季相的妾,这消息只惊得众人一瞬惊诧复又沉默,姜夫人更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及汲如今换了古朴的衣裳,头上只一朵黄花,一个坠珠金环,不浓妆只点唇,连季相送她几大盒子首饰也不见她戴得一件。季相对她恩宠非凡,何姨娘更被抛在脑后不知几万里,连姜夫人病重,希容连请几次也不见季相垂顾那边,气得希容当面大骂她狐狸精儿,不得好死。
可希末却合意她,竟然一开口就叫姨娘,直说这样子竟比那什么夫人的更有贤惠样,直气得希容伸手一巴掌就打到希末脸上。一只手立刻将希容的手捉住,季祥枫冷冷地笑,“大姐,少逞些威风。”希容正要发作,却不想希末竟冲到了她眼前,而她被季祥枫紧抓住不能躲开,希末那一簪子狠狠划进她的手臂,半分不留情,瞬时鲜血直流。希容纵然霸道,竟也从未受过这般苦楚,她愣住,他们……竟这么狠!
啊!!尖叫,回荡在季相府里。
“夫人,我按你说的叫三姐伤了她。”季祥枫漠无表情的说。
“只找个由头留她在府里,想必她也不想这样回去。”季祥枫一语不发离开。
次日,一封书信到奚王世子手中,只称世子妃母病需其侍疾,央求世子通融,落款是三公子季祥枫。
呜呜,希容只管哭得妆容惨淡,其余人也随意安抚不绝,季相气得胡子也抖,“你,莫非在李府暴虐成性了?回到这也敢放肆,她也是你亲姐!”希末跪着咬牙却不答话。
“罢了,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回你李府去,今后少做些少天良的事,你也不多人半条命。”季相一脸冰霜。
“管家,从今往后,她再不是我女儿,不许再将她接回门,否则家法侍候。去,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