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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皇帝闭着眼睛摇头,只是把身上的裘皮裹紧了些,他带着一股孩子般的倔强道:“寡人要等伊阙!”
何鹤赫将头垂的更低了,生怕眼泪会突然掉下来,陛下时日无多,殿下却陪着那个什么什么郡主跑到外面去了。想到这里,何鹤赫心底却是一阵遗憾,其实他们父子两个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何鹤赫从小就是独孤冥的侍卫,他是一路看着独孤冥走过来的,无情的谩骂,恶毒的嘲笑……面对这一切,皇帝只是冷眼旁观……
何鹤赫低下头,看着这个快要走向生命尽头的老人,双眼紧紧的盯住大门,期盼着那个身影出现。
这种感情他完全能够理解,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父亲,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看一眼最亲爱的儿子。
但他依旧不懂,明明那么疼爱独孤冥,为什么当初还那么对他?明明可以做的很好,为什么要把局势弄得如现在这般一团糟?
父子见面,如同仇人一样冷漠。
“何鹤赫,你是不是觉得寡人以前太过分了?”龙床上的老人慢慢的撑起身子,睁开眸子,锐利的眸光扫向床边簇拥的太医,只需要一个眼神,那些太医立即放下手里的所有活计,统统退下。
“你们也退下吧!”朝那些宫女们挥挥手,宫女们立即排成排,依次退出宫外。
风撩起纱幔,轻抚地面。宫殿里寂静无声。
何鹤赫一咬牙,用力的点点头。
“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人,人就有感情,虎毒不食子,臣一直不懂得陛下为何要那么冷漠!”何鹤赫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说出了这番话,其实,他是替独孤冥问的,因为他知道,主子的心里也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只是他懒得问。或者……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你是想问,寡人为什么不像对待其他皇子一样对待伊阙?反而将他一个人置身于水生火热,自己却冷眼旁观,你觉得寡人是一个冷血的父亲,是么?”
何鹤赫连忙跪下:“臣不敢!”
皇帝迟缓的抬起手,示意何鹤赫起来,自己向后靠了靠,闭起眼睛,口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寡人何尝不想做个好父亲,子女承欢膝下……”
何鹤赫嘴角微微颤动,似乎不明白老皇帝的意思。
“何鹤赫,你睁开眼看看寡人的四周,他们哪一个不是想着寡人的江山,权力,有哪一个真正从心里关心过寡人?别以为寡人老了,不中用了,就看不清他们打的那些坏主意。大殿下伊然,表面对我臣服,言听计从,暗地里却勾结大臣,妄想称帝……”说道这里,老皇帝眼底浮现一丝湿润,亲手将自己亲身儿子发配边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一样不好受。
“可是陛下……皇子之间相互争夺,相互竞争都是正常的!”何鹤赫安慰道。自古能人居高位,如果没有竞争,一个王国迟早要灭亡的!
皇帝笑笑,似乎在笑何鹤赫的天真。
“这几个皇子,寡人哪一个没有真心疼爱过?而他们又是如何报答寡人的?他们仗着寡人的宠爱,在暗地里为非作歹,以为寡人看不见,寡人只是故意的纵容他们,让他们在得意中露出狐狸尾巴,输也要输的心服口服!”
“伊阙,他从小就比其他皇子沉闷,但是,脾气却跟我一模一样,倔强,霸道,寡人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老皇帝脸上浮起笑容,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之情。
“难道陛下一直都想把皇位传给三殿下?”何鹤赫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错,从头到尾都是寡人一手促成,他被人欺负,寡人看的到,他被人凌辱,寡人也看的到,但是寡人绝不能帮他!”说道这里,老皇帝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张脸因为喘不过气而隐隐透着不正常的红润,何鹤赫连忙过去拍他的背,却被老皇帝制止:“让寡人说完,寡人不想带着遗憾进坟墓!”
何鹤赫难过的看着老皇帝,轻轻道:“没事的陛下,以后您可以亲自跟主人说的!”
老皇帝摇头,一边笑一边咳嗽:“没有……没有以后了!”
他不是每次都有勇气去跟别人说这些。而他,亦不会亲口说给独孤冥去听,他有他的骄傲,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独孤冥听完这番话会以为自己在忏悔。
这其实并不是忏悔,而是一个父亲亲手将儿子推上权力最高峰之前磨砺的过程。
“受人欺负,因为他不够强大,寡人亲手导演这一场悲剧,让他受尽别人冷眼,要他知道,这世上,如果没有权力,你就什么都不是!寡人用自己的冷漠告诉他,除了自己,这世上没人可以救他!”
“一个帝王需要什么?冷静,睿智,机智,果敢,同样,更需要一颗冷硬的心,是寡人……”老皇帝抬起自己苍老的手,转头对何鹤赫轻轻一笑,那笑看的何鹤赫莫名的心痛。那是怎么样的笑?无奈的,悲痛的,矛盾的……
“……是寡人亲自充当一块磨刀石,将伊阙的心,磨砺的比石头的还坚硬!”老皇帝忽然泣不成声。
何鹤赫连忙扶住他:“陛下,别说了,别说了,还是等主人回来,您一并说给他听,他会懂得的!”
“不,我才不,干嘛要告诉他,告诉那臭小子以为寡人跟他认错,跟他忏悔,绝不,寡人就是死,也要死的一派傲气,才不向他服软!”皇帝脸一瞥,衣袖在脸上胡乱一抹,将溢出眼角的泪狠狠擦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现在好啦……”老皇帝释然的向后一靠,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抖索着自己的手,仔细端详:“现在,在外面漂泊了十年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一个足够强壮的男人,他果敢,却不莽撞,他冷血,却不无情,他狠厉,但不残暴,寡人用自己为南朝打造了这么完美的帝王……这是寡人的骄傲!寡人不伤心……寡人有脸面去见历代先皇……寡人不会忘记跟他们炫耀这段的!”
风渐渐刮得厉害,宫门来回扇动,老皇帝一个激灵弹坐起来,瞪着那处:“何鹤赫,快去,快去帮寡人看看,是不是那个兔崽子回来了!”
何鹤赫连看都不用看,都知道那只是风吹的,但是他还是乖乖的过去,装模作样前前后后看了几次,回来轻声道:“陛下,是风!”
老皇帝很失望,却又强装轻松的跟何鹤赫话家常:“何鹤赫,伊阙的皇妃,你见过的!”
“见过,是安平郡主,那个女人……”
“不是安平,你记错了!”老皇帝一摆手,认真道。
何鹤赫皱起眉,他哪里记错嘛。
“是阮浓,飘渺宫的那个!”老皇帝提醒道。
何鹤赫不知道是自己老年痴呆,还是皇帝老年痴呆了,飘渺宫的那个怎么会是皇妃呢?
“咳咳,笨,伊阙娶回来的根本不是安平,是阮浓,亏你还是皇家暗卫,连寡人在宫里都知道的消息,你都不知道!”
何鹤赫彻底震惊了,突然间想到,那天他告诉安平,主子心里只有阮浓的时候,那家伙跳的跟猴子一样,开心的要死。
老皇帝眼底浮出一丝欣慰:“在这个世上能有一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回头,你告诉阮浓,叫她加把劲,给寡人生个孙子,不不不,先要孙女,寡人喜欢孙女……到时候寡人重赏咳咳……”
“陛下别说了……”何鹤赫膛目结舌的看着老皇帝嘴角的血迹,吓的脸色发白,一边扶住老皇帝,一边高声大叫:“御医,御医……”
宫门缓缓打开,一袭人马浩浩荡荡冲进来。独孤冥黑发飘散在身后,按照规矩,进宫下马卸除兵器,就算皇子也一样,而独孤冥,竟然带着阮浓,一路奔袭,完全不管不顾。
皇帝的寝宫外面跪了一地的人,不少人脸上带着泪痕,整个皇宫被他们渲染的一派哀伤。
独孤冥下马,怒色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太监见到独孤冥来了,连忙迎上去,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嗓音颤抖:“殿下,您赶紧去看看吧,陛下……”
话音还没落下,老太监就看见眼前一道淡金色影子从面前消失了。
阮浓被独孤冥一路抱着,飞身闪进皇帝的寝宫。
当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阮浓眼角忽然湿了,他们走之前,老皇帝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才几天功夫?苍老的躯壳缩在华丽的床上,仿佛一种讽刺,身边的御医心惊胆战的为皇帝扎针,把脉,宫女急色匆匆的为皇帝擦拭嘴角的血迹。
见独孤冥来了,所有人连忙跪下。
“到底怎么回事?”独孤冥大步跨上去,坐在龙床上,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枯槁的手露在被子外面,一颤一颤的,仿佛要抓住什么,挽回什么,却徒劳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