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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刻不在活泼泼地说着笑着。这样罕见的沉默令他不由地担心。他却不知道,其实总是不停说着笑着只是女孩面对他时的一面。
更多的时候,比如在怡华宫漫长的岁月里,她其实才是那个沉默的倾听者,安静地坐在胡淑妃身边的位子上,听各式各样的人在胡淑妃面前汇报政务。那十年在怡华宫中的时候,她有时候甚至一天都说不了十句话。等跟着胡淑妃学会了做一个上位者的样子,她面对身边服侍之人,话就更少了。何曾见过她跟底下的人话多过?只有在面对父母之时,她仍是小时候的模样,那却已经是尽孝的一部分了。
就连半是兄长亲人半是玩伴好友的南宫玉韬,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多半是南宫玉韬先来招惹她。
当然了,孟七七对此有四个字的评价,“先撩者贱”。她被南宫玉韬捉弄了又回击无门之时,一般都是这么“羞辱”对方求得心理安慰的。
然而随着时光伴生出来的性格另一面,却几乎没有在她面对上官千杀时出现过。
只有她和上官千杀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一直都还是从前天真的模样,爱说爱笑爱出鬼点子,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令上官千杀哭笑不得的念头。
所以女孩此刻的沉默,令他悬心不已。
微风从湖面上送来阵阵水汽,惊起一两只红嘴的水鸟。那水鸟挥开洁白的双翼向高处的山上飞去,只留下一声声清脆的鸣叫声。
上官千杀要引着怀中的女孩说话,想了想道:“你猜,这些水鸟在说什么?”其实两个人之间可以说的东西太多,但是这些可以说的事情中又有太多是两人此刻谁都不敢公开布诚讲出来的。于是他只好捡这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说。那也可以媲美后世某国人民见面只聊天气的作风了。
孟七七当然清楚战神大人是多么寡言的一个人,也明白他没话找话的用意,心里暖了,就有余力捉弄人了。她躲在大氅底下,嘴角的笑容便不会被察觉,她轻轻道:“我猜,是雄鸟在对雌鸟示爱。”
上官千杀预想中的回答是,“是在说这里很美”或者“说湖里鱼很多”。
甚至连“说湖边有两个奇怪的人”这种他都可以接受。
面对上官千杀的时候,孟七七总是有本事把话题从“儿童版”瞬间升级到“成人版”。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上官千杀有点慌,他本能地感觉女孩接下来的话题走向会令他狼狈不堪,耳根已经惯性地微微红了。
果然接下来,孟七七叹了口气,用一种她从来没有对上官千杀用过的口吻幽幽道:“你都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上官千杀浑身一僵,身体还是着她的动作晃着,大脑却有点空白了。怕什么来什么。
孟七七缩在他怀里,用一种更加凄婉的语气继续轻轻道:“观心镜都告诉我了。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只是被我一直缠着,不得不答应了……”
上官千杀明知她在编故事,仍是被她哀怜自伤的语气挠得心里一揪。跟她在一起这半年多来,上官千杀算是知道了“心疼”这个词儿并不只是一种说法,这大约该是医书里记载的,因为疼痛感真的会从心脏所在左胸传出来,令他四肢麻痹束手无策。
“七七……”上官千杀等从心脏处涌出来的疼痛感缓了一缓,这才念着她的名字叹了一声,语气中既有无奈,又有点告饶的意味——希望心爱的女孩不要继续用这种玩笑来折磨他这个可怜人了。在她也许只是玩笑话,在他却真的揪心不已。
孟七七原本也不会跟战神大人说这种玩笑话。这样的话在别的情侣那里可能是情趣,但是因为战神大人又闷又较真的个性,在她这儿就很难把握好“情趣”与“伤害”的界限。只是这话她此刻说出来,却也未必没含一点真心。她说的是事实,的确是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缠着上官千杀;只不过上官千杀“不得不接受”的心思是她编排的罢了。
按照她目前知道的讯息来看,战神大人多半对朝廷要有所行动,而她爹就是朝廷的头儿。这事儿他从来没有跟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当然她就此知道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就是了。两个人半斤八两,孟七七倒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只是感情上觉得难过罢了。
她倒已经不再认为爱能抵消仇恨,这本就是两股势均力敌的感情,相生但并不相克。所以她也不会以战神大人不曾放弃对她爹的仇恨而认定战神大人对她没有爱。只是仍旧觉得难过罢了。不过如此。
她虽然开始当玩笑话说的,却渐渐勾起自己的心事来。所以说不作不死。
孟七七在心里叹了口气,人仍旧依偎在上官千杀怀里,口中静静道:“反正,你对我是没有我对你这么喜欢的。”
她没有再用那种故意的幽幽的语气,每个字之间音调起伏都不大,只是简单一句话而已。说完她便又安静下来,像是给方才的对话划上了句号。
上官千杀却听出了女孩这句话中的真实来。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同一处地方反复砸落切动,令他骤然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第97章 诫言,不听老人言吃亏
千七两人在湖边漫步私语之时,那斗笠男子已经请示完山主;回到了妻子身边。
蓝裳妇人抱着两个女儿,抬眼看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皱眉摇摇头——山主因为千七两人观心镜中所见景象,隐含鲜血与杀戮,执念与痴意这些世间邪物;不同意给两人借道。
蓝裳妇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见他摇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道:“让他们走就是了。”
斗笠男子皱眉,看着蓝裳妇人犹豫道:“他俩眉间隐有灰烟;是中了隐婆的焚情之毒。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他俩?”
蓝裳妇人放下女儿,看她俩笑着跑远了,才冷冷道:“你这么烂好心,是看上了那小丫头,还是看上了那俊汉子?”
斗笠男子搓手苦笑道:“阿兰,你知道我不是……”
蓝裳妇人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男人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作风,又冷冷道:“解药只有一枚;你是要选一个人来救;还是让这对小情人在此地拼个你死我活?”
斗笠男子连连叹气,说不出话来,最终垂头丧气道:“我听你的就是。”
蓝裳妇人见他如此,更觉嫌恶,她出身高贵,见不得男人畏畏缩缩一事无成的模样,忍了一忍道:“你去告诉那汉子山主的话——把那丫头给我叫过来。”
上官千杀不放心孟七七单独过去,跟在后面走近了些,直到能隐约听到蓝裳妇人说话的声音这才停下来,点头斗笠男子将山主的意思传达出来,目光却还追着孟七七。
蓝裳妇人等孟七七走到自己面前,突兀地问了一句,“你看我相貌如何?”
孟七七怔了怔,仔细看了她一眼。平心而论,蓝裳妇人的相貌只是普通,扁平的脸,小眼睛中间下方插了一管短鼻梁,因为总是板着脸,细长的鼻孔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喷射着寒气。一头略显毛躁的长发规规矩矩堆在头顶,挽成一个古板的髻。整个人寡淡而冷漠。孟七七斟酌了一下,套用了战神大人的口头语,“还好。”
蓝裳妇人冷冷一笑,“你看到的这是幻象。”
孟七七尽量抛开自己学过的科学,体会了一下对方的意思,“你是说……你还有一张真脸?”
蓝裳妇人又是冷冷一笑,拔出发髻上的木簪子,在孟七七身后一划。
不远处时刻观察着的上官千杀只觉眼前一花,女孩所处的地方竟然瞬间被一团雾气笼罩。他师从南派真人,虽然并没学幻术,却见识过不少,知道这只是那蓝裳妇人不想被外人看到而施的小法术,并无实际伤害。然而关心则乱,他双眼一眯,已是扣住了斗笠男子的肩头,押着他大步往那团雾气处走去。
雾气中的孟七七却丝毫没有察觉变化。
木簪子被拔下来,蓝裳妇人的长发迤逦而下。
孟七七感到自己好像在看大兔朝的洗发水广告一样,只见蓝裳妇人方才还有些毛躁暗淡的长发,此刻顺滑黑亮,如同一道天光般倾泻下来。
蓝裳妇人缓缓转头,绸缎般的黑发下渐渐显出半张绝美的芙蓉面来,她的声音也变得清冷动人起来,“我美不美?”她幽幽问。
孟七七盯着蓝裳妇人的面容,还有些愣神,这种话变态表哥也经常问她。她初时也被变态表哥容光所慑过,后来熟悉了审美疲劳,就开始吐槽打击他自恋。然而蓝裳妇人的真容孟七七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没有审美疲劳这一说,她呆呆道:“原来你这样美。”
不单单是美,还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蓝裳妇人轻轻摩挲着自己露出来的半张芙蓉面,幽幽问道:“你可知道□□的景荣公主?”
孟七七呆了一呆。天、、朝就是南朝之前大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