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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你……”婳的双眼顿时模糊了，她平躺在床上，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同样躺在那儿的人，那张极其平静的脸。看到此情此景，老人默默站起身来，推门离开了，因为这一刻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别的人，别的事，别的东西了。
夜晚，烛光闪烁，婳躺在床上，胸口一阵阵的巨痛，这时，老人端来了一碗很薄的稀粥，放在她床边的小凳上。
“大夫，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婳看着老人，目光粼粼泛波。
“呵呵，不会客气，叫我老空就可以了，”老空顿了顿，“其实说来惭愧，我并没有救活你们两个的任何一个，只是暂时延长了一下你们的生命而已。”
“您的意思是……”婳似乎对此并没有很大的惊奇，只是淡淡地说道。
“腾的心脏被贯穿了，只剩下了也许不到一日的阳寿了，而你，肺被贯穿了，也活不了几日了……”老空的神色黯淡了下去，虽然作为一名大夫早已看惯了生死，可是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眼前这样消失，心中难免有几份悲哀。死亡就是那么一种｛炫｝残｛书｝酷｛网｝ 的事情，它能将一个人的过去彻底抹杀了，也许这个人曾经留下过些什么，然而在时间的慢慢消逝之下，总有一天会被完全忘却，就像初春遗留的残冰，就像燃料殆尽的残烛，就像河床底下岩石的那昔日的棱角。或许人的处境更好一些，还能留下一个小小的土包，在世上存留更多的一点时间。枯骨归土，最终与大地的同化，让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如此渺小与哀伤。
“是吗……”婳很淡定地回了一声，也许心爱的人就将离自己远去了，那么自己独存的意义也不大了，不如就这样一起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在阴府继续做一对鬼夫妻。
“那好吧，你休息吧，我出去了，记得把粥喝了。”老空看了看婳，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清凉的晨露使得早上的空气湿湿的，给人一种清爽清亮的感觉，当老空起床的时候，他看到婳正站在院子的正中央一动不动，他轻轻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只见她仰着头，闭着双眼，让淡淡的初现山头的阳光倾泄在自己的脸上，透过树叶的阳光如丝如缕，一时间，就如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金色绸缎轻抚着这个已快不久于人世的美丽女人。
老空轻叹了口气，这小小的声音惊动了婳，她睁开眼看到了就在身边的老空，笑了笑，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她的名字那样别样姽婳。
“在干嘛呢？”老空抱歉地笑了笑，问道。
“我正在感受这儿的每一刻，”婳也笑了，“等到了下面，可以告诉腾，在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是在这样的一个美好的地方离开的。”言语从字面上看是如此的悲伤，然而婳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这样的情绪，仿佛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很淡了。
“嗯……”老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欲离开。
“对了，老空前辈，我想问一个问题，它一直让我感到非常疑惑。”婳突然问道。
“请讲。”老空听闻此言止住了脚步又走了回来。
“人一但心脏受损，理应立即死去，哪怕是武林高手，也顶多可以撑个把时辰。可是腾都已经一天多了，您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使他的生命延续这么长的时间呢？”婳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奇与好奇。
“呵呵，”听到这样的问题，老空的神情顿时充满了自豪与自信，“老朽不才，却精通一门绝世的手艺，可以将人或兽的脏器进行调换，从而使得人或兽的生命得到延续。”
“此话怎讲？”婳的双眼突然发现光来。
“比如腾吧。”老空解释道，“那天你们到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他的心脏已经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就在这个时候，村里正好杀了一只猪，于是我灵机一动，向村民们讨了那只刚刚剖出来的猪心，将它与腾的心换了一下，就这样让腾的性命得到了一丝延长。”
“可……他为什么还是为死呢？”婳不甘心。
“人兽有别，兽之心毕竟比不了人的心。”老空叹了口气，“当初我料想你是一定会醒来的，如果能在最后那么一两天的时间里，你们能好好地团聚一下，才算了却一桩心愿。可是谁知，那颗猪心虽然能延长腾一日半日的寿命，却是要在昏迷中过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了死前的痛苦。”
“那……”婳低下头，咬着嘴唇，似乎在做长长的思考，“如果用我的心呢！”
“啊！”老空被这句话着实吓了一大跳。
第十八章以命换命
“你在说什么？”老空吓了一大跳，“这样你会没命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婳淡淡地一笑，“可是我本来就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不是吗？”
“这……”老空一时语塞了，“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可是我们终会死去，两人共赴黄泉，不如能有一人存活，不是吗？”婳的语气上有些激动了，突然一股巨痛从胸中涌上来，喉间一甜，用手捂住了嘴，一阵咳嗽，眉头都紧损在了一起。等到平息了之后拿开手一看，竟然是一手的鲜血，带着泡沫，从指间流下，带走了热，带走了生命的因素。
“你……”老空正想上前搀扶，婳却是轻轻伸手一挡：“前辈，我的时间不多了，而腾的更少，事不宜迟，您就不要再犹豫了。”说着这话，婳的双眼都湿润了，她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扑通”一声向着老空跪在了地上，“就当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求人了，拜托前辈了！”
“快起来快起来。”老空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起婳，仰起头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婳说得斩钉截铁，“这是我一生终爱的男人，为他我愿付出一切，另外，我想，当我的心在他的身体里跳动时，我就永远跟他在一起了，我要一辈子守候我的男人，永远，永远！”
“可是也可以将他的肺来换你的生命啊！”老空不解道，“这样你也可以永远与他在一起。”
“不……”婳决然地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只有他，但他除了我，还有他的武功，他的剑。没有了他，我照样活不下去，但没有了我，他还能在他的武林中驰骋、拼杀，从此没有了我的束缚，他也许会更加自由，更加开心吧。”
“可是，他在昏死之际说宁可死他，也不可以让你死了……”老空还想再劝一下。
“呵呵，可是谁叫现在醒着的是我呢？”婳笑了，转头朝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如同看到了还躺在那儿的腾一般，“我相信，如果现在醒的是他，他也会跟我说出一样的话的，这一切都是老天爷注定的。就这样吧，也许有我的心在他的身体里，他以后在刀刀剑剑之中会更加小心，更加爱惜自己，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对他的爱。”说到这里，婳再也止不住满眼的泪水，泪水如涌泉一般淌满了那张俏美的脸。
“好吧……”老空又叹了口气，自嘲着笑了，“没想到，这几天，我要作出这一生中我最难的决定，也叹了我这辈子最多的气。”
“谢谢前辈了。”婳含着泪也笑了。
“好好准备一下吧，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尽快去做吧。”老空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走回屋里。婳也赶忙跟了上去。
“老空前辈，您这儿有纸和笔吗？”进了屋之后，婳问老空道。
“有，什么用？”老空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我想给腾留个言，”婳笑着对老空说，“我很了解腾的脾气，我怕他知道我已死的消息后会一时冲动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所以……”
“如此甚好，”老空去里屋拿出了文房四宝，“可是你想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而又会让他不会心急呢？”
“呵呵，前辈，过会儿看我写的内容吧。”说着，婳在研台上磨了磨墨，提笔蘸了蘸，在纸上写道：夫君惠鉴：太多的血腥与比斗，奴家已经不愿继续如此的生活。此回的重伤不是首次，自然也不会是末篇，然而它肯定是一个终结。
感谢老空前辈帮助，你我都再次从死亡的手中逃脱，但这样的处境，奴家不想再次亲临，一次都不愿意。因此只能就此别过了。
感谢夫君多年来的陪伴与照顾，知遇之恩也只能来生再报，愿君一路走好。若君从此远离纷争之境，那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