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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一颗心这才略略放下,叫了一声:“景睿!”
萧景睿回头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低声道:“大哥,二弟,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们呢,前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么?中秋之夜等你不回,爹娘和伯父伯母难道不担心?你又是死心眼的人,不把你带回去,我们兄弟姐妹一大堆还有好日子过吗?”
被兄长一责怪,萧景睿也自觉理亏,低下头去。谢弼忙上前打圆场道:“好啦,卓大哥你就别念叨了,那罗嗦劲儿都快赶上我爹了,既然大哥没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咱们歇一夜,明天就回金陵去。”
“你还真不客气啊,”卓青遥在他头上拍了一掌,“景睿已经在人家这里打扰两天了,你还想再加上咱们俩?”
“三位公子不必介意,这处别院本就是招待客人用的,也添不了什么麻烦。”一直静静站在院门边的蓝衣人道,“三位若是客气,反倒会让家主不安。”
卓青遥谦辞道:“贵主盛情,铭感五内。在下兄弟们再叨扰一日,明天告辞。”
“各位敬请随便。在下去补办些用品来,就不打扰你们叙话了。”蓝衣人极是识趣,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去。
“不管他怎么说,总之还是一个大人情。”卓青遥回头瞪了弟弟一眼,“你记得收留你的人是谁吗?”
“我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没有失忆,他亲自来接我,为我抚琴烹茶,怎么会不记得他是谁?”
“他居然亲自接你到这里来?”卓青遥有些吃惊,“你们以前认识?”
“是见过几次面的。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是谁,我又怎么会随便跟他走?”
“哼,不用想象我都知道你当时一定是神思恍惚的,只怕谁来接你你都会跟着去,”卓青遥叹口气道,“景睿,我早说过云姑娘与你无缘,你痴迷不悟这么多年,现在总该死心了吧?
萧景睿面色惨白,低下头久久不语。谢弼与他年龄只相差一岁,一向感情最好,顿时心中不忍,劝道:“其实这么些年,你也只是遥遥相望,怨多喜少,如今绝了念想,正所谓不破不立,也该是你重整心绪的时候了,若是自坠迷障难以自拔,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如果暂不想回家,我就陪你四处散散心,雷山定婆婆下月不是百岁寿么,卓伯伯已收了帖子,我们明天直接就去吧?”
萧景睿经过这两日缓冲,虽仍是心中郁郁,理智总算是回复了。也幸而云飘蓼从未给过他虚渺的希望,不至于让人心生怨愤,此时见兄弟们这般关切,不欲更添他们忧心,当下强展眉头,道:“若是卓爹爹有命,自然要去。”
“按理我该去的,只是绮儿有身孕,状况一直不稳,只好劳烦你了。”卓青遥笑道。
萧景睿想到大哥丢下怀孕的妻子特意连夜赶来看自己,心里又暖又愧,低声道:“绮妹身子可好?”
“还算好,你不必挂心。”
谢弼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肩上,道:“不知这附近可有酒卖?就算中秋已过,我们兄弟也要饮几杯才好。”
萧景睿虽然没有兴致,但雅不愿扫了兄弟的兴,想了想道:“后院有两位侍女姐姐,我去问问好了。”说着转身去了。
谢弼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院落,越看越觉得这些花树香草、假山古凳、流水清池布置得十分恰当有度,即不标新创奇,也不流于俗套,忍不住赞道:“这个普通的客院当不是他亲自设置的,尚且如此雅致,可见此人果非凡品。”
卓青遥扑哧笑出声来:“你算什么,也有资格品评他是不是凡品?虽然素闻他平易近人,但少林方丈大师见他尚执平辈礼,你这般信口评说也实在是失礼。”
谢弼吐了吐舌头,“反正他又不在,随便说说嘛。其实他若真在才好呢,我们对他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若有幸能见一见,也是机缘。”
卓青遥正要答话,萧景睿已走了回来,道:“两位姐姐说院中有酒,少时便送来。”
话音刚落,两个雪肤花貌的丫环已手捧酒具食盒盈盈走来,微微屈膝行礼,将馔品安排在树下石桌上,斟好三杯,娇笑道:“三位公子请慢用。”
酒香初飘时,谢弼脸色已是一变,此时端杯细嗅,表情更是瞠目结舌。
卓萧二人素知他爱酒如痴,在酒中研究颇深,看这样子定是好酒,萧景睿此时心绪不佳,倒不觉得怎样,卓青遥已是一个排头敲下去:“你也是世家子弟,这般馋样,回家禀了伯母,可要好好管教你。”
谢弼抬起头,满脸已是发红,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是照殿红啊……”
此言一出,卓萧二人也吓了一跳。
照殿红,酒中极品,两百年酒仙于幽境采百花奇果所酿,醇香悠长,后人再无此境,世上存量也不多,就是皇室御宴,也要挑重要场合才开上一两瓶,赐与亲贵重臣,饶是谢弼侯门公子,公主所出,也只喝过一小杯而已。想不到这小小别院中,竟有侍女随随便便端了出来招待过路的客人,自然惹人惊诧。
“两位姐姐,寻常酒菜也罢了,这个照殿红,未见主人亲诺,不敢擅饮,请姐姐们收了回去吧。”卓青遥到底人品稳重,怔了一下后立即推辞,萧景睿呆呆的似没回过神,谢弼则是一副强忍的表情。
“家主已知两位公子今日必来,所以早就吩咐过要好生招待,若要饮酒,当以照殿红相飨,方不负萧公子当日慷慨赠梅之意。”居左的侍女微笑答话,言辞之雅,竟不让大家。
卓青遥看向弟弟:“你不是说你只见过他几面吗?”
萧景睿回想了片刻才恍然道:“他指的是那天秦岭之上啊……些须小事,何值如此盛情?再说后来在清风观遇到时,他已经又谢过一遍了。”
卓青遥和谢弼有些发怔,他们刚开始听萧景睿说见过几面,还以为是那人在某些重要场合露面时,被萧景睿远远瞧见过,现在这一听,分别是有所交往。
“景睿,你以前回家,也常将在外行走时的重要事情讲给我们听,怎么这件事却未曾听你提过呢?”
“这倒奇了,”萧景睿看着大哥,“我在外面遇到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总不至于把每一个人都告诉你们吧?”
“你遇到别人不稀奇,可你遇到的是……”谢弼刚叫了一句,卓青遥又止住了他,定定地瞧了弟弟两眼,缓缓道:“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
“当然知道,”萧景睿见兄长神情古怪,心里也有些没底,声音便低了一些,“他是在秦岭南北两边贩运皮货的一个富商啊……”
谢弼翻翻白眼,跌坐在旁边石凳上,卓青遥虽稳得住些,但嘴角也有轻微的抽搐,两个侍女抿嘴而笑,不过因为矜持和教养,并不插言。
好半晌,卓青遥才咬着牙,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与他已见过数面,还以为他只是个富商,如此拙劣得离谱的眼力,到底是凭什么竟能登上琅琊榜?我看那个琅琊阁主根本也没有识人之明,和你差不多!”
萧景睿也是聪明人,听到此处,当然早已明白自己以为只有泛泛之交的那个富商,其实多半是个颇有地位的名人,不过他虽然近几年汲汲于名利榜中挣扎,内心却并不真的是个看重虚名的人,故而此时虽然有些尴尬,却也并不羞愧,只淡淡问了句:“那你们说他是谁?”
卓青遥叹了口气,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弟弟的眼睛吐出八个字: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三章 损友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饶是萧景睿正值最心灰意冷之际,乍一听到这个名头,也不禁目光一跳。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这是九年前北方巨擎“峭龙帮”帮主束中天初见梅长苏时所吟的诗句。
当时公孙家族避祸入江左,束中天追杀过江。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长苏亲临江畔相迎,两人未带一刀一剑、一兵一卒,于贺岭之巅密谈两日,下山后束中天退回北方,公孙氏全族得保,江左盟之名始扬于江湖。
两年后,江左盟威名未坠,梅长苏本人又突然被排上了琅琊公子榜,并很快登上榜首再也没有下来过。由于梅长苏不喜露面,曾睹其真容的人世上只有寥寥几个,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对他好奇,希冀能有一日,可以亲眼见见江左梅郎是何等绝世风采。
萧景睿刻意跻身于琅琊公子榜,虽然不是为了争强好胜,但对于这位始终位居自己之上的人还是有点好奇之心,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见上一面。可惜由于梅长苏一向隐于幕后,很少公开出现,使他一直未能如愿。去年冬天路过秦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