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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很想吃肉,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需要兽皮。我真希望我们不用这么迫切地需要衣物,也希望不要有那些东西靠在兽群的周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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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担心事实就是如此。”
“是啊。”他答,“我担心。生命中鲜有恒久的酷寒这等使人沮丧的事情——并非是冻死人的深度酷寒,可能,可是一直是天寒地冻,一分一秒地夺走你的能量、你的意志力,还有你体内的脂肪。恐怕我们这一程跋涉会很艰难。你会明白的。”
她当然明白。
5
生命中鲜有恒久的酷寒这等使人沮丧的事情。
日子过得还不算太糟。毕竟,他们仍然在前进,运动有利于活血。然而,这些天来她开始害怕他们走过的开阔地带,狂风咆哮着横扫过干裂的不毛之岩地,再于低矮小丘和台地之间猛烈冲出。这些岩石高台耸向经久不变的蓝色天穹,酷似被活埋的巨人伸出地表的红色手指。而在盘旋于光束的路径下的云朵之下,大风刮得更剧烈。她在脸庞前张开龟裂的双手欲以挡风,痛恨双手从未彻底失去知觉,相反,手指似乎变成晕眩之物,嗡嗡不休的沉溺之感充盈指尖。她的双眼也会涨满涩泪,泪水还会滑落在脸颊上。泪痕不会冻结——还不至于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酷寒只是让他们的生存变成一种缓慢加剧的悲苦。在这些难熬的白昼、恐怖的黑夜里,如果出卖灵魂可以换回什么,她又会想要什么呢?有时候,她觉得一件毛衣就够了;有时候,她又会想:不,亲爱的,你的自尊自爱过头了,即使现在也是。难道你会为了一件毛衣就愿意在地狱——或是隔界的无边黑暗里——永生永世耗下去吗?才不哩!
好吧,也许不会。但要是魔鬼再用一副暖和的耳罩来诱惑她,那就——
只要少许温暖,他们就可以舒服多了。她一直在想这个。他们有食物,还有水,因为每隔十五公里,他们就能在沿途找到尚可使用的水泵,从劣土深深的地下抽出冰牙冻肺、矿石味的水。
劣土。她数小时、数日,以至于数周地沉溺于对这个名字的冥想中。是什么让土地变得恶劣不堪?毒水?从地下抽上来的水不是甜丝丝的,无论如何都不算好喝,但也决不是有毒的。那是因为缺乏食物?他们有食物,尽管她相信:如果他们找不到别的供给,食物问题迟早会爆发的。与此同时,她实在吃腻了盐渍碎牛肉,更不用说早餐吃的葡萄干了,如果你愿意,饭后甜点还是葡萄干。但,好歹有吃的。身体所需的汽油。当你拥有了食物和水源,为什么这里还是一片劣土呢?望着天空先变成金黄色,西边再泛出一片红褐;再望着天际变紫后,东方的夜空里升起亮闪闪的星星。她看着一天将尽越来越恐惧:她想到另一个无尽的长夜,星光下狂风在岩石山丘间呼啸穿梭,他们三个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手指和脚趾全冻麻时,寒冷就像是通往炼狱的无尽秘道,这时你会想:要是有一件毛衣一副手套,那该多舒服呀。这么一点就足够了,只要毛衣和手套。因为这儿还不算太冻人。
事实上,太阳下山之后究竟会变得多冷呢?从未低于华氏三十二度,她知道的,因为她倒给奥伊喝的水从未结成冰。她猜想,在子夜到黎明之间,气温大概降至华氏四十度;有些夜里,可能会降到三十多度,因为她曾经看到奥伊的食盆边上有过细小的冰晶。
她开始盯着奥伊的毛皮看。一开始,她对自己说,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练习,一种打发时间的好办法——默想着貉獭的新陈代谢将需要多少热度,而那件毛大衣(很厚实,厚实得近乎奢侈,厚得令人惊叹的大衣)又有多保暖?慢慢地,她终于辨认出了自己的这种情绪:嫉妒,以黛塔的嗓音嘟哝不止的嫉妒。就算太阳下山了,小貉獭也不觉得有啥苦,不是吗?不,他才不冷哩!你可知道用那身小兽皮足够做两副连指手套么?
她竭力甩走这些思绪,悲惨而恐怖的思绪,她在想,人类的精神堕落到卑鄙、算计、自私自利的时候是不是还有更低的底线?她不想知道答案。
寒冷一点一点深入他们的体肤灵魂,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如利刺般的寒冷。睡觉的时候,他们会把貉獭搂在中间,或是再翻个身,再次面朝黑夜。真正解乏的睡眠历来长久不了,不管他们有多累。当月亮高悬在天空,像白蜡一般照亮黑夜时,他们有两星期在夜里行走,白天则用来睡觉。这样御寒似乎好一点。
他们只见到一种野生动物,那是一群大大的黑鸟,有的飞翔在东南边的地平线上,有的则挤在岩石高台上,兴许就是惯常所说的栖息地。如果风向刚好,罗兰和苏珊娜就能听到鸟群那微颤的嗓音发出的唧唧喳喳的叫声。
“你觉得那些个东西能吃吗?”苏珊娜问过枪侠一次。月亮已经不见了,所以他们这几天又是白天赶路了,这样还能发现不少潜在的危险(好几次遇到横穿小路的深深裂口,还有一次,他们在路上看到一个阴沟口,显然是个无底洞)。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大概不能吃吧,但我倒不介意尝一下,看看到底如何。”她想了想,又说,“你认为它们靠吃什么为生?”
罗兰摇摇头。道路两旁只有广漠无边、难以置信的石化平原,到处可见尖峭的大岩石,毫无例外。还有百余只貌似乌鸦的黑鸟要不就在平顶的高台上盘旋,要不就坐在石头边缘,远远地盯着罗兰和苏珊娜这个方向看,活像一组瞪大眼睛的陪审员。
“也许我们应该绕道而行,”她说,“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别的路。”
“如果我们迷路了,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罗兰说。
“那纯粹是胡说八道!奥伊会——”
“苏珊娜,我再也不想听你这样说话了!”他语气中的暴怒,是苏珊娜以前从未见识过的。暴怒,是的,她看过罗兰发火的样子,很多次。但这次的火气流露出的小气和不悦却让她很担忧。也让她害怕。
随后的半小时,他们是在沉默中度过的。罗兰推着豪华出租车,苏珊娜坐在上面。接着,窄路(她已经给这条路取了名儿:劣土大道)又要上坡,她主动跳下来跟在他后面,接着便和他并排走。她早已把他那件“老家岁月”的T恤衫撕成了两半,并包在手掌上。这样不仅能避免被尖利的石块划伤,也多少能暖和一下她的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她,又向前看着路面。注意到罗兰的下唇微微向外突,苏珊娜心想,他肯定不知道这种表情有多任性、多滑稽——像个三岁的小孩儿得知不能去海滩旅行了。他不知道,她也不会跟他讲。也许,过一阵子,等他俩能笑着回顾这段噩梦般的日子时再告诉他。准确地说,要等到那个时候,那时他们都记不得为什么一个华氏四十一度的夜晚能让人害怕、躺在那里一心想:只要一件毛衣就足够了。只要一件毛衣,我就会乐得像喂食时间的马尾鹦鹉一样。甚至还会琢磨奥伊的毛皮够不够给他俩做保暖的衬裤;杀了貉獭也许正好帮了这小兽的忙;自从杰克死后,它一直都沉浸于悲伤中。
“苏珊娜,”罗兰开口了,“刚才我对你很凶,现在要请求你的原谅。”
“你不需要道歉。”她说。
“我认为有必要。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能在彼此之间再制造事端。不能在我们之间制造怨怼。”
她很安静。抬头看着他时,他正远眺着东南方,望着那些盘旋的黑鸟。
“那些鸦,”他说道。
她还是很安静,等待着。
“在我的童年里,有时候会称呼它们为乾神的黑鸟。我告诉过你和埃蒂:那个厨师被吊死之后,我的朋友库斯伯特和我是如何撒面包屑喂鸟的,是不是?”
“是的,你说过。”
“和那边的黑鸟一模一样,有些人称呼它们为城堡鸦。但是,从来不会有人称之为皇家鸦,因为它们都是食腐鸟。你问过我,它们以何为生。答案很可能是:它们在他的城堡里的街上、后花园里吃了腐尸,因为他已经离开了。”
“拉什宫,或是红色老王魔窟,或者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没错。我不敢说很确定,但……”
罗兰没说完,也没必要说完。随后,她始终留神着那些黑鸟,没错,看起来它们一直往返于东南方。那些黑鸟也许意味着:他俩毕竟是在往正确的方向前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好歹能支撑她熬过这个白天,以及随之而来的冻得发抖的夜晚。
6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在一个没有营火的宿营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