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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呼出的急促又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烧到车内官的耳朵。他掩饰着焦躁的心情,尽量平稳地说道:
“她在延生殿。”
“这里……又是哪儿?”
“根据地理学教授的建议,搬到了庆生殿。”
“离得真远……”
延生殿和庆生殿各在两侧相对,中间隔着康宁殿,在暄看来,这是非常远的距离。他有些害怕,怕再次失去她。
“月的身体还好吗?”
“是的。”
“万幸……她待的地方不冷吧?是不是我把炭火都用了,我现在好……”
“是殿下您发烧了。”
“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吗?”
“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着.”
“她有没有睡过觉?”
“没有啊,她就那样一直坐着,实在是可怜。您还是赶快康复吧。再这么下去会再次……”
不知是因为担心烟雨,还是因为体内的病痛,暄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如果把她带到这里……或许我的病情就会……”
他想说要烟雨过来,待在自己身边,但又怕如果她来了,会害得她也生病。他不愿意让烟雨受到自己身体所遭遇的痛苦,哪怕只有其中千万分之一。他想烟雨想得胸口抽痛,却没办法见到她,眼角不由渗出了泪水。
车内官看到后也感到非常心酸,不由自主地说道:
“小人带她来这里吧。”
“不可以!不,还是带她来吧,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病因是什么,带她过来吧,但不要让她进入这间房。”
车内官领命退下之后,御医进入房内,给王诊脉。但脉象十分微弱,断断续续,御医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阴霾。以这样的脉象,能找回意识,还能艰辛地说话,实在是一个奇迹。
烟雨来到王所在的庆生殿。她坐在了暄隔壁的房间,和他只隔着一扇房门。暄躺着,听到了隔壁的声音,随后就是一片安静,好像她已经坐下了。明明离他这么近,却听不到她一点声音,暄的心脏变得更加痛苦,因为这样渴望却无法触及的相思。
他用尽了一切的努力想看看烟雨,徒劳地在纸门上寻找她的倒影,但月亮把月光均匀地洒满每一个房间,他的屋子里又有一根蜡烛,想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打开那扇门,他就能见到烟雨了。在很久以前就入驻到他的心中,让他心旌动荡的女子,本来以为只有死后才能见面的烟雨,现在就坐在隔壁房间。他想她想得不能自持,叫来了车内官。
“她怎么样?”
“她说身体并没有不适之处。但是看起来还是憔悴得可怜,真叫人不忍心。所以,殿下您尽快好起来吧。”
“……如果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呢?”
他随即收起了自己的贪念。他宁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烟雨伤心。
“车内官,把房间里的烛光灭了吧。……还有,把那房间点上蜡烛吧。”
车内官按照王的命令吩咐了宫女。房间内的蜡烛不一会儿就全都熄灭,对暄来说,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当宫女把隔壁房间的蜡烛点起来之后,中间的房门上出现了烟雨的身影。
那映在门上的影子,美得像一幅画。他想见她,即使只是影子也可以。还有一个人,在看到影子的瞬间感到了心痛,那就是题云。他坐在角落里,转过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渐渐失去意识的暄,一直紧紧盯着那影子。
“影子的姿态也如此美丽……她真的是,真的是……”
眼泪顺着暄憔悴的脸流下。他突然想起身,打开房门去亲眼看看烟雨。他想紧紧抱着她,大声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动一动身。有风在房间中呼啸而过,烛光随之跃动,烟雨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仿佛在哭泣一样。暄的心,也像烛泪一样,慢慢融化和剥落。
他想摸一摸那影子,指尖却因病而不听使唤,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但是思念比病痛更重,最终手还是抬起,摸向了空中。虽然碰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却固执地用手指隔空描绘着烟雨的影子。
“那天,我们第一次相见的下雨的那晚,在房间里看见你这样坐着……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只是看着月亮,想必也如现在的我一样,这样痛苦的心情……不知原因的我却一直责怪你不回答。每当问你名字的时候,你所咽下的,原来并不只是烟雨这个名字,还有比我现在的痛,更伤的痛……”
暄无法想象,烟雨之前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待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她会有多么痛苦。他越想,一直以来看到的烟雨的所有表情就越是乱纷纷地向自己袭来。烟雨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可以看到她把手贴上了他们相隔的房门。在另一间房里的烟雨,好像也想突破这层障碍,感受暄的气息。看到烟雨的手影,暄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
“难道你也想念我吗?为什么想念我这对你只有罪过的懦弱的人?”
暄握了虚软的拳头,咬紧了没有血色的唇。
“我必须起来!我不会第二次失去你,也不会再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害……我会用我的双手保护你。”
他再一次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但是害怕失去烟雨的不安感再次唤醒了他。幸亏那端雅的影子仍没有消失。但是这样的庆幸又马上被担忧代替了,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他用眼神示意车内官附耳过来,吃力地吩咐道:
“告诉她……让她睡一会儿……”
他的喘息依旧粗重和吃力。
“微臣也是向她那么说的……但是她说睡不着。”
不是没有睡意,而是和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害怕不能再见面而无法入睡吧。暄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可怜,同样,烟雨的心也非常可怜。
“车内官,给她送上我之前喝过的菊花茶……对睡眠应该会有帮助……”
一会儿,宫女就把茶端给了烟雨。烟雨捧起茶杯,缓缓地吸入香气,又转眼看向了隔壁阴暗的房间。她在菊花茶香中感受到暄的思念的香气,那香气让端着茶杯的秀美手指颤抖不已。宫女看着一直闻着香气的烟雨,催促道: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茶。是殿下送给您的茶,请快用吧。”
就算是奇怪的也无所谓。不管是毒药还是碱水,只要是暄赐给的,她都愿意喝。她之前之所以没有喝,是因为她想借着茶香,来触摸看不见的隔壁房间的他。听到宫女的催促,烟雨只能喝下了茶。她又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侧躺着睡着了。
在隔壁房间一直艰难支撑着的暄看烟雨的影子倒向一边,睡着了。他叫来了车内官,让他打开房门。但是在开口之前,思念之心先涌了上来,他的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车内官看这样无声又哀伤的哭泣,知道他这样已经说不出话,低叹一声,慢慢打开了关着的门。
随着打开的门,暄默默地看着烟雨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像月亮慢慢升起一样,他先看到了她乌黑的发顶,然后是光洁的额头,还有闭拢的眼睛和嘴唇。他看到她靠着门睡着,用凝视着自己这个方向的姿势。他也看清楚了自己那颗想要靠近烟雨的心。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中,让他魂牵梦绕的烟雨,当真正能和她相见的时候,二人却是同样的悲伤。暄伸出了手,他这次想抚摸的并不是影子,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烟雨。但遗憾的是,他们两个距离太远,终究无法碰触。
不知不觉间,烟雨竟然靠了过来,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实则是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着的内官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便合力把王的褥子拉到了烟雨跟前。或许是因为暄的手指太烫,他只感受到烟雨的脸冰冷冰冷的。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一般,暄的手在烟雨的脸上艰难又温柔地摩挲着。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时,那么心急地去碰碰她,甚至忘了病痛的存在。
轻抚烟雨脸颊的手突然停止了移动。明明沉浸在熟睡中的烟雨,两只紧闭的眼睛竟然流出了眼泪。是连烟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睡梦中流泪哭泣,还是她时常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已经习以为常了呢?在每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被自己流泪弄湿的枕头,她是会舔舐自己的伤痛,还是责怪自己的软弱?又或者她干脆忽视这一切,根本已经不去理会自己内心的感受?也有可能,她日日都过得如此艰辛和孤独,睡梦中流泪才是常态,反而不落泪的时候才是少见的事情吧!
烟雨死去的时候,才十三岁。那么小的岁数,就要与慈爱的父母和亲密的哥哥生离死别,躲避去遥远的他乡,以一个已死过一次的人的身份挣扎着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机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