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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凌晨四点的鼓声从报漏阁和四大门同时敲响。叫醒三十三天的三十三响鼓声咚咚咚响起的时候,在夜间支配整个朝鲜八道的夜神会在阳气的回归下,迅速躲到月亮的背后,像那轮跟着夜神躲到山后的月亮一样,月也趁着浩瀚夜空下尚有几颗星星照耀,在表示太阳升起的三十三响鼓声结束之前,慢慢地站起身来,安静地退出了王的寝殿。
题云无法看到低头走过自己身边的月,只闻到一股淡淡地兰花香。一整晚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蜷缩的菊花香,终于重新飘逸出来,把月走后余留的兰香全部消除干净。月轻声唤起了在屋外打盹的婵实,很快便消失在寒冷的晨风中。
三十三次罢漏结束了,暄仍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随后,鸡人拿起小鼓,站在康宁殿前院中间连续击打了三十三次之后,暄才动了动眼皮。暄眯着一只眼睛,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在周围的人的帮助下慢慢地起身。暄端起枕边的一碗水抬头一饮而尽。经过一夜,这碗水已经与暄和月的体温一样温暖。完全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暄,把喝完的水递给尚宫,疑惑地问道:
“夜间有谁来过我身边了吗?”
包括题云在内,周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经验丰富的车内官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观象监的命课学教授过来使用了一段短暂的符咒。御寝是否一切安康?”
暄为了感受自己的身体,稍微动了动筋骨,随后以非常惊讶的口吻说道:
“果真是好了很多,真的是很神奇啊!”
为了应对非常状况,一整晚都站在外面的御医和观象监的三位教授一齐向暄请安。身着夜长衣的暄在整理好衣服后,下旨召见他们,御医为暄把过脉之后,面带微笑,大声叩拜道:
“圣恩浩荡!”
周围的很多人纷纷以这句话为始,面带微笑问安。与笑逐颜开的众人不同,观象监教授们的脸霎时就变了颜色,因为挡煞巫女的作用是这么神奇,现在可以确信的是:王的健康状况恶化并不是简单的病情所导致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除了观象监的众人外,昭格蜀的慧觉道士,星宿厅的权知都巫女等人的脑袋随时都可以搬家,更加可怕的是,他们连其中缘由都没有掌握。命课学教授把身体紧紧贴在地上,老泪纵横道:
“圣恩浩荡!请赐臣死罪吧。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伤害殿下玉体的原因,把无能的罪臣……”
“呔!从一大早就开始吵闹!在赐死你们之前,朕命你们先悄悄地查出朕这回莫名其妙得病的原因。当然,或许这也是很偶然的事情,你们不要小题大做。”
虽然暄这么说,但是那些臣子的双手并没有停止颤抖。就算是圣上不追究他们的失职,但是无法得知圣上得病的真实原因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让他们感觉恐怖十足。暄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可怜的教授们一脸惊恐地退出了寝殿。
仔细查看暄的身体的御医问道:
“圣上感觉如何?”
“比昨晚好多了,这么坐着也不头晕。”
暄整理好姿势做出端坐状,同时向内官说道:
“今天我要去千秋殿,你们准备一下。”
御医惊讶地挽留道:
“殿下,现在为时尚早,等疾病再好转之后……”
“朕要去看看!更何况,朕还不知道病情什么时候又会恶化呢!如果不趁着好转的时候出去的话,别人都不知道还有朕这个王。今天,把那些繁杂的事情先放下,直接去千秋殿翻阅承政院日记,你们赶快安排吧!”
伺候王的内官们都非常清楚,在公务方面,没人能够拗得过王的倔犟脾气,因此上殿内官迅速起身跑到承政院。
宫内所有人的动作开始忙碌起来了。其中,千秋殿最为忙碌,而承政院则马上进入了紧急状态。当然,宫廷之中,内心最为焦虑的人还是暄,想起一直以来都没有亲理朝政,暄就深深自责,悔恨不已。急匆匆地用过早饭之后,暄让内官代替自己向大妃请安。然后给中殿娘娘传信说无需她过来请安。虽然是夫妻,但这位王妃也明白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爱情。即使暄偶尔感觉到王妃的存在,也只是在于把持整个朝廷的自己的丈人尹大亨产生对峙的时候而已。
听到王好转的消息后,权知都巫女重重的剁起了双脚,之前她对挡煞巫女的功效存有幸灾乐祸的心理,而当听到暄亲临千秋殿的消息后,她气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已经整整八年了,在这期间,虽然她的名头是都巫女,但从来没有成为真正的都巫女,就好像星宿厅很早之前,就一直都是张氏巫女自己的私人王国一样,即使张氏自己辞去都巫女一职离开星宿厅之后,周围的人依然都认为张氏才是真正的都巫女。
在一片慌乱中苦恼不已的权知都巫女突然睁大了双眼。她即刻进入祷告厅,翻找文匣找出了一卷书,是星宿厅的巫籍。权知都巫女一页一页的翻书,寻找着有关挡煞巫女的记录。她虽然不记得名字,但是依稀记得张氏送来过书函,其中曾谈过巫女入籍的事情。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但是,那是五年前的记录,是有关婵实的内容。她还是不放弃,再次翻书一行行地仔细寻找,果然又找到另外一条记录,但是,此人入巫籍的时间比婵实还早。气急败坏的权知都巫女甩手把巫籍扔到了桌子上。是的,通过巫籍,她找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婵实艰难地擦掉月后背上的符咒痕迹后,轻轻地擦拭了她脸上的水蒸气,月坐在木桶内整理裙子,她的手背也变得干净了,可以用手去擦拭那额头上的符咒。被热水融化的镜面朱砂,顺着眉毛经过眼皮像献血一样地流至月的脸颊。或许是已用血泪倾泻了一切,月的眼睛就像没有意识的娃娃一样空洞。婵实突然伤心起来,不由得用手拍打着沐浴桶内的水,这才唤醒了月的意识。
月微微一笑,充满温情地望着婵实,突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当月沾湿的手碰到婵实的脸颊的时候,婵实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
“怎么了,很累吗?”
对于月亲切的问话,婵实只是用摇头来作答。这并不是因为她不能说话,而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所以,只能像拨浪鼓一样使劲地摇摇头。
结束沐浴之后,月和婵实走到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权知都巫女正在外面等着她们,月用紧张的眼神扫了一下门的方向,确认权知都巫女没有通过门缝窥探过自己后,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在月和婵实经过时,这位原本一声不吭的权知都巫女突然用阴阳怪气的口气问道:
“你们两人当中,谁是张氏的神之女?”
月停住脚步望向她。
“你想知道什么?”
“就如我所问,你们俩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张氏的神之女吧?看看年龄,婵实你并不像是神之女。张氏活得好好的,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自己的神之女。”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不是,也不是很重要,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即便是张氏,也不可能有两个神之女啊。其实,我只是想问会不会有这种情况……”
“这就是你所谓的奇怪的事情吗?”
权知都巫女露出了更为凶险的表情,轮番盯着月和婵实仔细看着,虽然提问的是她,但是她自己却像是接受审讯的罪人一般。后来,她的眼神逐渐停留在了月的身上,虽然婵实并没有说话,但是权知都巫女预感到在月的身上会有更多的值得收集的信息。
“你到底是……”
“这次你又想问什么问题?”
“我们是神之器皿。但是在你身上,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你到底是什么?”
月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那是无法读懂含义的微笑。在她的身后出现的一束阳光,强烈的刺向了权知都巫女的眼睛,使她不自觉地转头望向其他地方。就像被催眠的状态一样,月悄声地说道:
“挡煞巫女只能有一个空壳,那我们先行一步了……”
暄稳坐在龙岸前翻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突然,他把手中的文书放了下来,疑惑地望着题云,说道:
“云,你是不是困了?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呢?”
“不是的,殿下。”
暄盯着题云反反复复看了很久,虽然依旧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但是暄能明显的感觉到题云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辅佐在王左右的内官们,也抬起头来看了看题云,但是他们无法找出他的不同之处。一声不响的守在王身边的题云,此时的内心世界非常复杂。他不能说出有关月的事情,但他也不能忽视如此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