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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换成车内官走过来,使劲地摇晃着使令的肩膀。
今天?今天凌晨过世,竟然今天就举行葬礼!“
“小人也不清楚,小人也不清楚烟雨姑娘是怎样去世的!也不知道到底得了什么病,就听说是要快一点入土为安。”
“入棺也是在今天吗?”
“是的……”
暄抓着使令衣领的手渐渐地松开了。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使令趴在地上哭喊的声音,车内官急切询问的声音,内官们痛苦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暄都听不到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样。不仅如此,连整个世界的色彩、味道也全部消失了。
“邸下,世子邸下……”
暄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好不容易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邸下,您听见了吗?就是今天啊!就在今天入棺啊……”
暄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摇摇晃晃地向光化门走去。车内官赶紧到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但是,暄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谁挡住了自己,只是感觉像有一堵墙横亘在了自己面前。他用尽浑身力气,努力推开了这面墙,从门口走出来之后,眼前又出现了数之不尽的墙壁。他气愤地撞向了那些墙壁。但是,不管他怎样用力地去推,那些墙壁都纹丝不动,既没有裂痕也没有倒塌。一阵阵压抑到死的情感涌上心头,就像是曾经在梦中为了看见烟雨的脸而努力却始终不得相见时一样无力。这次也跟那些梦境时一样的,这肯定只是一场梦而已。要不然,烟雨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地消失呢?暄停止了挣扎,转过身朝着资善堂走去,因为只是一场梦,只要醒过来,只要醒过来!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暄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不知道怎么走到资善堂的屋子中。他转身朝着西侧的房间看去。那是烟雨要成为世子妃之后要住的房间。暄走上前,慢慢地打开了那个空旷的房间。他的心情再一次变得压抑起来,泪水汨汨而出。如果可以从梦中醒来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邸下,世子邸下!”
但是,如果像上次一样,从梦中醒来之后,变得后悔不已怎么办?暄突然害怕起来,如果当时稍微再勇敢一些的话,本来可以看到烟雨的面容的,暄不禁又想起了当时的遗憾,所以这次,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决定去看一看烟雨。如果今天见不到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车内官……”
“在,邸下!小人在这里。”
车内官呜咽的声音,让暄的瞳孔变得清晰起来。
“车内官,你带我去吧。带我去烟雨姑娘所在的地方……我求你,不要再说不可以这样的话了。”
“邸下,这次就算小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带邸下去烟雨姑娘所在的地方。”
在车内官的指示下,东宫的人们全部都临危不乱的行动起来,内官们把世子的便装拿来,给他换好衣服,世子翊卫司的武官们飞快的出去准备好马。准备完成之后,暄坐上在光化门外面等候的马车,就这样出宫去了。为了能够快速的到达目的地,在前面带路的使令以及车内官、负责护卫的武官们,全部都骑着马向北村行进。
使令骑的马渐渐慢了下来,其他的马匹也渐渐慢了下来,使令伸出手指向一个地方。
“那就是大提学的府邸。”
一眼望去,远处坐落着好几处院落,旁人根本就不清楚使令指的到底是哪一处。暄非常着急,在别人搀扶他下车之前,就急切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但是,他的内心和双腿并没有同时行动,双腿还在车上,整个身子就往后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轻轻地飞身一跃,上前抱住了暄,安全的把暄放到了地上。暄感受到了冰冷的、铁一般的气息。暄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男子。少年?青年?坚挺的鼻梁以及清爽的眉眼,真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容。
所有的人都吓得脸色铁青,紧张的看着暄和这位少年。大家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怎么可能不带一丝声响,就这么悄声无息的来到众人的跟前?简直就像是无形的烟雾一样!无论人们怎么疑惑,并非学习过武艺的翊卫司救了世子,而是这位各自高高大大的冷峻少年救了世子,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眼前的年轻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就是世子,他像是与世子一样着急,很快就离开了他们一行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要不然,哪有人跑起来如此飞快,就像使用了遁地之术一样,可以在瞬间就消失不见呢?
“如果见到的话肯定会认出来的,他就是‘剑’本身。”
暄突然间想起了阳明君说的话。这一瞬间他明白了:金题云,就是他。接着暄更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去的那一家就是烟雨的家,于是暄快速地跟在题云的后面进去了,但是没走多久,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人们痛苦的声音一直传到了遥远的大门之外。随着哭声,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奇怪,没有人穿着正式的丧服,所以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在举行葬礼。不知道是不是葬礼准备得很仓促,大家穿的衣服并没有换,还是日常的服饰,正在这时,几个健壮的仆人抬着一副担架出来了。在架子上,放置着一口小小的棺椁。暄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竟然是烟雨的棺椁;这样简陋的葬礼,竟然是烟雨的葬礼……
“停下!都给我停下!”
在使令高喊之前,暄已经跑到了担架面前。仆人们非常惊慌,走路的步伐变得摇摇晃晃,架子上的棺椁竟然掉了下来。哐!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但是由于钉子钉得非常结实,棺材的盖子并没有打开。除了抬担架的几个仆人,所有人都用非常惊讶的眼神看着世子一行人。仆人们根本无暇他顾,慌忙的把棺材重新放到了架子上。暄紧紧地抓着棺材,用颤抖的声音说:
“放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从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这时暄所遇到的无数墙壁中,最高最结实的一面墙,那是大提学。许闵奎定睛观看后,马上慌乱地走到暄的面前跪了下来。
见到大提学跪下之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跟着跪了下来。仆人们也赶紧把架子固定好,跟着主人一并跪下。
“小人大提学许闵奎。”
但是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是用手掌抚摸着棺椁。他感受到了在薄薄的棺木中那娇小的烟雨。暄用力的摇晃着棺材,感受到里面烟雨的晃动。虽然他急迫的想要打开盖子看一眼烟雨,但是他不管怎样努力,钉得非常结实的盖子却纹丝不动。
“世子邸下,不可以啊!”
“给我……给我打开……”
“邸下,您应该赶快离开棺椁,这是不可以的。”
“这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
“您这样的话,小人的女儿将会死两次的!”
暄感到一阵阵眩晕。这个时候,许闵奎朝车内官高声的喊道:
“难道你也不清醒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怎么敢把世子邸下带过来呢?”
暄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然后强忍着悲痛,提高了一些声音:
“这里,只不过是烟雨姑娘的家而已。”
“这里是罪人的家!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世子邸下绝对不能来的罪人的家而已!”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是罪人的家……”
“第一个罪人,就是我们那带着患病之躯去参加世子妃择选的女儿;第二个罪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家人抱恙,还去宫中为世子邸下上课的儿子;第三个罪人,就是连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我。”
暄根本就无法推倒这面无比结实的墙壁。即使许闵奎现在趴在地上,仍然是一面非常高大的、无法逾越的墙壁。暄静静地抚摸着棺椁,在这薄薄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烟雨。但是而今,在自己眼前的,却只有这一层薄薄的棺材,在这比梦还要残忍一万倍的现实中,暄只能无能为力的留下了无助的泪水。
“世子邸下,您应该赶快离棺椁远一点儿。那是罪人的棺木。”
“我不是说了就看一次吗?就一次!仅仅这一次!”
“只是罪人的棺木!虽然她现在已经去世了,但是如果再触犯邸下您的话就相当于死了两次……这是许烟雨的棺木啊。”
暄始终无法逾越这面高大坚固的墙壁,只能无奈的离开了棺木。许闵奎见势,赶紧挡在了世子与棺木之间。虽然暄后退了一两步,但是他的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这口棺木。
“世子邸下,恳请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