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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问题,”大胖子问,“你最喜欢的文学作品是什么?哪些文学作品对你创作影响最大?”
“你的作品我们最喜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你的作品对我们创作影响最大。”
“没看过也喜欢!没看过影响也最大!”我们再次异口同声说。
“好好好,不难为你们了。”大胖子乐呵呵地说,“提问结束,下面开始造句。”
瘦高挑轻蔑的一笑,离席飘然而去。大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作雍容大度状。
“下面开始造句了呵。”大胖子兴致勃勃地往前凑凑趴在台子上说。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坐在一边始终没吭声的娘儿们举着葱尖儿似的五指,偏着脸向大胖子要求发言:“我能提几个问题吗?”
“可以可以。”大胖子对着这张粉脸堆下一脸媚笑,说:“尽管提。”
粉脸转向我们,立时挂了层霜:“我想专门向方言提几个问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红色。”丁小鲁替我回答。
“我刚才说过了,我是专门向方言提几个问题,别人不要插嘴。”那粉脸看也不看丁小鲁,嘴一字一瘪吐皮似地说。
“红色。”我说,“共和国的颜色。”
“你处世信奉的格言是什么?”
“孔雀开屏是好看的,转过去就是屁眼儿了。”
旁听席哄然大笑。粉脸闭闭眼抿着嘴无动于衷仿佛忍受着突然落到脸上的一片灰尘。
“你最爱什么?”
“看到那些从不倒霉的人倒霉。”
“我问的是你最爱什么不是你最希望什么。”
“我最爱自己,其次爱妻子女儿家人朋友。”
“你最恨什么?”
“最恨得冲我讨厌的人笑!”
我龇牙冲粉脸笑,粉脸翻了翻白眼,侧脸冲大胖子说:“胖老,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
“谢谢你。”我在下面殷勤地鞠了一躬,庄严站直。
“下面我们开始造句。”大胖子煞有介事地四处张望着严肃地说,“第一个造句词:乔装打扮。”
吴胖子挺身而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五·一’节来到了,全国人民乔装打扮。”“好!”旁听席上一声怪叫,随即爆发大笑。吴胖子非常绅士风度地向观众还礼、谢幕。
“第二个造句词:一网打尽。”
“要么不打,要么一网打尽。”
“五十步笑百步。”
“新娘上轿,前五十步笑百步以後哭。”
“奇货可居。”
“老板有奇货可居柜台中。”
“惨不忍睹。”
“他们瘦得惨不忍睹。”
“妙不可言。”
“咱们胖得妙不可言。”
“注意,咱们下面开始造比较复杂的句子了:因为……所以……”
“因为你不知所以。”
“谁不知所以?”
“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不知道谁不知所以。”
“我问你谁不知所以?”
“我问你谁不知所以你不告诉我。”
“胡闹!”
“他胡闹。”
“我不跟你说了——别打断我!重造一遍因为……所以……。”
“因为我忘乎所以。”
“这还差不多。”大胖子脸色稍有和缓,但仍余怒未消,指着吴胖子,“我看你胖得倒有几分才气,颇带我年轻时的神韵。奇…_…書……*……网…QISuu。cOm老夫今天兴致高,倒要和你卷通帘子一比高下。”
“卷帘子?卷什么帘子?”吴胖子四处张望,“跟我比手劲儿?”
“就是先就说词儿,一句跟一句,层层加码。”我们这捆里就丁小鲁懂,“步步高的意思。”
“懂了,不就是拉线儿屎么?来吧。”吴胖子磨拳擦掌,严阵以待。
“客气点客气点。”我在底下拽吴胖子袖子。
“比武么。”吴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能让了他那是对他的侮辱。”
“开始啦,小子。”大胖子发话了,“第一。”
吴胖子接茬儿,“笨蛋。”
“天下第一。”
“头号笨蛋。”
“老子天下第一。”
“我是头号笨蛋。”
“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看看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问问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讲不是老子天下第一。”
“他老想问问你们谁说不光我是头号笨蛋。”
吴胖子得意非凡,神气活现,朝上问,“还来么?我这起伏跌宕的如何?”
“你真是没眼力价儿。”我批评吴胖子,“为求一逞坏了大家的事,看不出你哥都快急了?”
我堆出甜甜的笑对大胖子说:“大人果然是老姜,文采斐然,令小的如饮甘露。小的蠢蠢欲动,也想和大人卷回帘子,跟大人讨上几招儿。”
“人!”大胖子闷闷不乐地突然蹦出一个字。
“狼。”我低眉顺眼陪着笑。
“老好人。”
“大灰狼。”
“慈祥老好人。”
“凶恶大灰狼。”
“亲切慈祥老好人。”
“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大胖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摔摔打打,庭内空气陡然紧张起来。
“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我毫不动容,微笑如故。
“都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不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听到几乎全部群众都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据反映绝大多数群众不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我一气呵成,大胖子笑逐颜开,亲切慈祥地说:
“还是你聪明,才分在他们三人之上。这才叫对联呢,多么工整,相辅相成,你是不是再拟个横批,我找人写出来,裱一下,回头就挂在我们家门上。”
“横批就叫:‘多好的人’,如何?”
“白了点儿吧?”大胖子谦虚地说,“我们家门上这么一贴,谁见了还不得当成瓜摊儿?我老伴正好姓王。”
“那就叫:‘质量保证’吧。”
“不好不好,还是白。”
“白虽白,可这是我们的心声呵,群众总是特质朴,好话歹话都是粗话。”
“再想想再想想,还有别的好的没有?”
“‘百里挑一’?‘上哪儿再找’?不对不对,字多了。”
“我自己拟了一个,你听听怎么样:‘天天向上’。”
“妙极妙极。”我拍手笑道,“如此四字,再贴切没有。四字既出,竟觉其它数万汉字全都俗了。不必改了,就这么写了裱了贴门上。”
“门也俗了。”宝康不甘寂寞,作苦吟状,“依我之见,倒不如专为这四个字立个牌坊才好。”
此时,瘦高挑踱回席位。昂然坐下,一副清高不入浊流的架势。悠然开口:
“看来这帮小子已安然混过关了?”
“你有意见?”大胖子瞪眼。
“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统统过去就是了,我这护法天尊不过是摆设,吓吓小鬼罢了。”
“是不是再征求一下其他诸位的高见?”我恭敬地转向秃脑门小眼镜,“我们也特想听听其他几位尊师的教诲。”
“不用问他们,他们也是摆设。”大胖子颇具豪气地一挥手,当着那几位的面就说,“问他们也是白问,反正我说了算。赶明儿有事尽管找我,到我家来玩,我瞧你们顺眼了,你们在他们眼里也就顺眼了。”
“一定一定。”我们齐说,“不顺则已,顺就顺您的眼。”
“你还在这里赖着干吗?”大胖子想起宝康,对他怒喝,“莫非诬告这几位文学新秀的贼心不死?告诉你,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得逞。”
“我,我想私下跟您谈谈。”宝康可怜巴巴地说。
“不谈!”大胖子一拍桌子,“敢骂我——我记你一辈子仇!”
大胖子率众起身,横眉立目的宣布:
“本法庭听证结束,现在开始判决……”
“哥儿们力挽狂澜吧?”出了法庭,我们几个十分得意,象英雄凯旋一样接受于观杨重他们的祝贺。
杨重握着我的手说:“哥儿们你真可以,临危不惧灵机一动,还是你是流氓,我们差远了。”
“立这么大功,你得请客。”
“请客请客。”我笑着招呼大家,“走走一起去。”
宝康臊眉搭眼儿地远远站在一旁,几次想上来搭讪,被马青吴胖子轰走:“躲远点,别找着我们抽你。”
“不是,哥儿们,我也是流氓。”宝康央告,“咱流氓对流氓就别太计较。”
“呔!谁是流氓?”我跳出人群叱宝康,“我们现在是文人了。”
路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