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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快请,咱们等了多时了,再不来,这谢恩的酒就要被咱们吃光了。”朱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伶牙俐齿的笑道,引着苏锦南进了厅堂。
这房间共有三间大小,当中立着一木制仕女图屏风,隔成两间,除此之外陈设甚简单,许是因为搬来一个月因灾事无心打理,许多家具还是上一任所留,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苏锦南顺眼瞧了,见皆出自名家之手,早听闻朱夫人虽是一闺阁女子,却爱好书画,便将随身带的锦盒送上,道:“后生聊以薄礼谢夫人宴请。”
朱夫人含笑接了,展开见是一副山水图,一眼认得是名家李成之作,不由大喜连声说受不起破费了,苏锦南再三让了,才命丫鬟们好好收了。
让过三杯酒,朱夫人含笑道:“快去请老夫人和大姐儿来,正客都来了,还要人家久候!”苏锦南忙站起身说不敢,屋内的丫鬟们都笑刮刮的出去了,只剩两个贴身丫头在一旁布菜斟酒。
朱夫人让他尝了几道菜,又说了些闲话,才笑吟吟道:“大官人,妾身听闻大官人丧妻未娶,斗胆给大官人保个媒,不知道可否?”
苏锦南一愣,放下筷子有些不明所以,口中道:“后生谢过夫人好意,只是,只是。。。。。。”
朱夫人笑吟吟的追问道:“只是怎地?大官人可是有看上的人家了?”
苏锦南迟疑片刻,点头道:“正是,多谢夫人好意。”一面暗自后悔,早知道不该贪见这妇人一面而来,这些年他遇到这样被人强行说媒的事已是不少了,便再也坐不下去,正要找借口离席,听那朱夫人笑吟吟道:“哎呀,那真是可惜,只能可惜曹大姐儿没这福气了。”一怔抬头愕然相看。
“大官人,不如你再考虑下,这大姐儿你也是认得的,觉得我这媒可保的?”朱夫人正了正面容,眼角的余光看到窗户边滑过一戴着珠钗的云鬓,自己这话音刚落,那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便停了,不由低下头一笑,再看苏锦南,不由微微诧异,见他面上竟无丝毫喜色,反而隐显一丝忧愁。
“请恕小子无礼,这媒,夫人当真是保不得。”苏锦南正容道,一面站起身来。
朱夫人一阵意外,忙站起来还未说话,就听脚步急响,屋内投下一片阴影,林赛玉站在门前,因背着光,看不清是何神色,只听她冷冷道:“大官人原来是耍着小妇人我玩的。”
VIP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畅心扉失偶人再定终身
苏锦南倒真不提防这妇人在外听见了,忙站起身来,见林赛玉一身明显不是自己的衣裳,梳的高高的发鬓,插了金闪闪的四五个簪子,说着话抬脚走进堂内,身后跟着朱老夫人,朱夫人忙接了过去,让二人在桌前坐下,苏锦南这才看到这妇人的妆扮,修眉细描淡施胭脂朱点红唇,此时一脸愤色,竟更是添几分风情,吓了一跳,他何曾见过这妇人如此上妆的时候,忙垂下眼去。
“大官人说的那番话,犹如在耳,今日却已变了?”林赛玉慢慢说道,语音里带着一丝忧闷。
苏锦南被朱老夫人与朱夫人,以及身旁那几个丫鬟瞪得浑身不自在,迟疑再三,才拱手道:“小子无礼,想请大娘子单独说几句话。”
朱老夫人瞪眼道:“你若是无心,还要说什么?没得污了大姐儿的名声!你娶不娶人咱们不管,咱们大姐儿可是还要嫁人的。”
苏锦南连连作揖赔罪,但口里还是那句话,朱夫人便站起来,拉着朱老夫人道:“娘,你就让他说一说,这事,还得大姐儿心里弄明白的好。”
朱老夫人嘟囔道:“老身也想弄明白。”待要坐着不动,耐不过媳妇的相劝,才出去了,因他们孤男寡女的,不好关门,丫头们三三两两的坐到台阶下,嗑瓜子说笑。
林赛玉坐在那里,也不像往日见人那样规矩守礼,插着手紧盯着苏锦南,苏锦南倒还真不习惯这样,忍不住冒出一头细汗。
“大官人要说什么?”林赛玉开口道,一面用手指敲着桌面,发出轻轻的叩响声,而她整个人也微微靠后,换了一种在苏锦南眼里实在是有失妇人身份的坐姿。
“大娘子,”苏锦南慢慢坐下来,想了片刻,才说道,“我对大娘子的心意,始终未变,甚至说,更甚。”
林赛玉咳了一声,将目光从苏锦南身上转开,脸儿也有些微红,不管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话的确让人害羞,“那我今日答应了你,为何你。。。”
“大娘子,”苏锦南抢断了她的话,沉声道:“你答应我,可是想要断了对他的念想?”
屋内轻轻的叩响声嘎然而止,一时间竟不闻半点声响,只有屋外小丫头们低低的说笑声时远时近的传来,日光透过窗棂给林赛玉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我当日就说过,你们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苏锦南幽幽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在那妇人脸上盘旋,“我知道你的性子,真是个炮仗一般,又不爱说话,凡事闷在心里,你们少年即成夫妻,那是多大的缘份,过日子哪里有事事顺心的,他少年人,难免心性不定,又受那妇人的挑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为何不等他一等?他既能念着旧情对那妇人低首俯就,又如何不念着你们的结发之情,你不说,不等,他不答,不留,生生因着一口气,断了那深深的情,就是我这个外人看了,也是为你们心里苦,大娘子,非是我对你淡了心思,着实是想要看着你开心,如是圆了你的心愿,苏锦南我也愿等来世再与你结缘,大娘子,慧娘所有的心病皆是因我纳了姨娘,我那时也年轻,受不得她的激,识不得她的心思,而她僵着不说。。。。。。大娘子,这一点你与她很是相似,只不过你独独对刘大人如此,对旁的人倒是爽利的很,”说到这里,苏锦南苦苦一笑,“而慧娘,对谁也是如此,纵然心里再不情愿,嘴上也半点不说,她本是个女子,又不是能撑船的宰相,除了伤了自家身,还有什么好?她是我当日年轻,直到她郁闷成疾病不可医才说了,我才明白了这妇人的心思。。。。。。”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林赛玉慢慢立起身子,走到窗前,将目光放在这州衙门的内宅后院,刚进九月时节,天气已经凉意浓浓,林赛玉的目光落在堂前那株病美人蕉上,想起刚来这里时,还是开的正艳,经过几场秋雨,已然离披将谢,而院子里的坪草也微黄起来,不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大官人,你说的,我这几日也都想到了,我与他,纵然有情,却终是错过了,当时我为了避开家门,仓皇求嫁,而他仗义相娶,我们这少年夫妻,成的过于慌张容易,我们双方的心事,还没有来得及说明,就遇上了这等事,”林赛玉说着,将嘴唇咬了咬,“这的确有我的错,我不等,不说,不求。。。。。。”说着鼻头一酸,几乎要滚下眼泪来,“我求不得。。。。。。我等不得。。。。。。我不愿意。。。。。。”
苏锦南站了起来,走近几步,递过一方帕,见那妇人伸手接了,擦了擦竟又冲他一笑,接着道:“大官人,纵然夫人不言不语,不喜不怒,你经营商事,必少不了到那酒楼青相中去,你可曾对旁人动了心思?”
说的苏锦南一愣,见那妇人塌着嘴一笑道,复又叹了口气,道:“这一大辈子如此漫长,得遇到多少诱惑,只能说我与他,情分不够罢了。。”
屋子里伴着这句话又陷入沉寂,一阵风吹过,竟将前院的欢声笑语传了进来,隐隐听唱的是“。。。。。。我怨他,我怨他,说他不尽,。。。。。。自恨我当初不合他认真。。。。。。”不由扑哧笑了,转过脸对苏锦南道:“我如今想明白了,自然丢了那心思,大官人莫总要疑我放不下,你若这样想,我岂不是也该问你一问,你又将姐姐放在哪里?”
苏锦南脸上涨的一片通红,待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心里反复问道这便是应了我?这便是应了我?听那妇人接着道:“如你所说,我们都记得他们的好便是了,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如果林赛玉此时抬起头,一定能看到苏锦南那双热情的眼,这个似乎忘记情感流露的男子,此时如同那初逢恋事的少年,望着面前这个低着头,露出光洁脖颈的妇人,大着胆子伸出手,将那妇人的手牢牢握住,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林赛玉被他突然的逾矩吓了一跳,更是红透了脸,没有抽回手,只是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道,“我已经错过了他,只怕再错过了你。。。。。。,幸好,你等的我。。。。。。”
正自两情脉脉无语间,听的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