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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笑呵呵的应了,一面拍着苏锦南的肩膀道:“那是自然,如今刘大人嗜书成痴,又请了长假日日在外游历,那些司农寺的人没了主意,知道我与大娘子算是熟识,总央着我引荐大娘子,到时还望大娘子给几分面子。”
林赛玉在心里念了一遍“嗜书成痴,四处游历”, 微微失神,继而笑颜浮现,低头道:“大人客气了,承蒙大人抬举。”一面又再次谢过,转身上车,隔着窗看到苏锦南黯然的样子,心有不忍,又停了车,冲苏锦南招手道:“大官人。”
李蓉淡淡笑着,拍了一把愣神的苏锦南,低声道:“人家还要谢你呢,快去受了吧。”苏锦南被他一推,向前走去,见林赛玉从马车上下来,便避开了她直视的目光。
“大官人,我谢谢你。”林赛玉待他走近,正色看着他道。
苏锦南静默一刻,将目光放在这妇人身上,慢慢开口道:“你不用谢我,我所做的一切,单是为了我的心,本是自愿,不求你的谢意。”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僵硬,语气也一改往日的谦谦有礼,林赛玉怔了怔,再看这男子满眼的失意,不由咬了咬下唇,暗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说不得,便低声道:“我知道。”
苏锦南的心正忽悠悠的沉下去,沉得见不得底,听着妇人的话,便也顺着低声道:“你既然知道,可能答我?”
他本是心里想的,竟不自觉说了出来,果然见那妇人涨红了脸,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犹如一只手掐住了咽喉,瞬间不能呼吸。
林赛玉被这话问的焦躁不安,又窘又羞的接受着灼人的注视,这就是表白吗?
她的思绪恍惚起来,前世里她容貌普通家境贫寒,在学校里只能埋首苦读,没有心情也没有金钱去打扮自己的青春时光,有谁会注意到她呢?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姑娘,看着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她也幻想过,有那么一天,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会站在她面前,王子一般弯下身子请求自己伸出手,但是她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离开了梦幻的校园,回归偏僻的乡村,面对现实的困境,那种梦她再也没做过,来到这里,当那个少年拥住她点着头说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她愿望的实现,但是,原来不是。
这样的事,还要再试一次?林赛玉突然忍不住心酸,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脚下,溅起尘土。
苏锦南被这眼泪惊醒了,他挑起了她的伤心事?他逼急了她?不由惶惶上前几步,站在远处的李蓉此时察觉事情不对,隐下脸上的笑意,抬脚就走过来,一面说道:“怎的谢的都哭了?”
林赛玉被他的话惊回了神,忙转身爬上马车,顺手摸了眼泪,对苏锦南挤出一笑道:“大官人,你可容我一段时日?”
这句话传入苏锦南耳内,不亚于平地炸雷,他愕然的抬起头,再看那马车已经缓缓前行去了,隐隐见那妇人伸出宽宽袖口的手摆了摆,腕子上的银镯子晃着日光亮的刺眼。
李蓉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没听到那妇人说了什么话,但眼前的苏锦南一成不变的面容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他从没见过的神情,不对,见过一次,很久以前,当他替姐姐传了一封书信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苏锦南里,站在盛开的木槿树下的白衣少年,脸上的就是这般艳过缀缀满枝的木槿花的神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立秋日成安县喜迎曹大姐
成安县的县衙已经多年未有修整了,按照朱文清原本的计划,是在调任书下来后,赶在走之前,拨出银子将它修整一番,算是给继任者大大的脸面,但因成安县麦灾受损后,这笔银子就拨出买了救济粮发于无法糊口的民众了,并且朱文清调任的事也随之没了消息,如今成安县衙依旧破着墙头,灰扑扑着门面,县衙门口有着四棵高大的楸树,因为到了立秋时节,就有顽皮的孩童爬在上面嬉闹扯楸叶。
“呔。”成安县的主薄王大人载着新买的盆栽梧桐到了门前,跺脚大喝,吓跑了树上的孩童,衙役们闻声出来,将两盆梧桐移入县衙。
“大人呢?”主薄抖抖衣裳,扶扶帽子问道:“可是去了城外?”
衙役们点头,笑道:“大娘子赶得立秋回来,咱们成安明年定然丰收。”
主薄露出满脸笑意嘱咐衙役们仔细别摇落了梧桐叶,便忙忙的出了衙门,刚出门就见一个白虔布衫的男子扶着一包头巾的妇人慢慢挨了过来,一眼望出是十方村曹大山的浑家和女婿,看到他忙紧走几步上前。
“他表叔!”妇人见了他话也不说哀哀哭起来,用粗粗的手指拍着腿。主簿叹了口气,四下看了,见街上偶有孩童们跑过,便拉着他们立于一角,低声道:“你这隔日来县里哭,只能让大人更为恼火。”
曹大山家的掩着嘴也不敢大声哭,说道:“他虽是个不中用的,一家老小也指望着,如今不放出来,我们是活不得了。”说着就挨着墙坐到,女婿忙伸手扶,嘴里也道:“表叔,咱们错也认了,钱也罚了,爹如何还不放出来?”
主簿看看天色心急有事,被这妇人哭得不耐烦,忙起来低声道:“且听我说,如今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告诉你一句,你也别往这里来,就家去,到大娘子家哭去。”
听了这话,曹大山家哭的更厉害,摸着眼泪鼻涕道:“去了,白挨一脸骚罢了,他表叔……”
主簿嗨了声,道:“你且听我说,你今日再去,到那大娘子跟前哭去,她必不嫉恨与你们,不过一句话的事,好过你们日日来这里。”
闻听此话,曹大山家的妇人愕然抬头,道:“怎的?那大姐儿要回来了?”继而恍然道:“怪道那曹三郎家过会似的来那多人。”又苦着脸道:“那大姐儿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簿心急着往城门去,被这妇人缠的不耐烦,摆手道:“你只按我说的去。”说罢再不多言忙忙走了,曹大山家的妇人这才擦了泪扶着女婿半喜半忧的去了。
此时包着头风尘仆仆的林赛玉正坐着小驴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挂在天上,让两旁的野树都收紧了叶子。
“七月秋样样收,六月秋样样丢”林赛玉举着些把蒲扇遮阳笑呵呵说道,“来年可是个好年。”
赶车的老汉听见了,便回头笑道:“有大娘子这样说,老儿我就安心了。”
说的林赛玉直笑,看着这个黄县县令给雇来的新车夫道:“那还不一定,人常说雷打秋,冬半收……”
不带话说完,那老汉就连声呸呸的吐口水,说道:“大娘子,那可就没咱们的活路,今年只收了不到一半的麦,如今就指着地里的稻子和豆。”说着满脸的哀忧。
林赛玉忙止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见烈阳如火,叹了口气,喃喃道:“农事之难难在看天。”再听那老汉继续道:“这一夏天雨水少的可怜……”不由苦笑一下道:“徐州倒是水大的厉害……”
自从出了开封府,林赛玉沿路走了许多县,因一心要种果园,便留心查看如今都有什么果树可栽种,这一看倒让她惊讶得很,果树种植范围大大超乎她的意料,这一路下来,她定了内黄的五十株枣树,临漳四十株板栗,又在成安附近寻了一处园子,看中了核桃等株苗,因此原本四天的路程,她足足走了十天才看到成安县灰扑扑的城墙。
“大娘子,又有人接着呢。”赶车老汉说道,一面搭眼去看,将林赛玉从如何安排果园的思绪中唤过神,也抬眼看去,见其中站着一身官袍的朱文清,便无奈的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开封府,不管到了哪一处,总有当地官员并乡绅们接着,按理说她自己出没个定数走到哪里就拐到哪里,怎的这些人有未卜先知之术一般,搞得她面红耳赤哪里也不敢久待,倒有些仓皇跑路的感觉,一面想着,看车已行近忙整整衣衫跳下车,朱文清带着众人笑哈哈的迎了上来。
“吾等还以为大娘子又被哪里给抢了去,再不来,咱们就要往各县找去了。”朱文清笑道,看着妇人的穿着比走时更加简朴,以往还戴个钗,如今挽着鬓只用青手巾包了,也难为那些县丞们能认出她来。
林赛玉忙冲众人施礼,笑道:“倒是打扰众位了,小妇人可不敢当。”
那些乡绅们一脸委屈的挤了上来,纷纷道:“大娘子可算回来了。”“大娘子可不许再走了。”其中有一人还哭了起来,吓得林赛玉手足无措,一问才知此人今年麦灾受损最为严重,几乎是颗粒无收,顿时心里也满是愧疚,倒好似自己毁了人家的地一般。朱文清最知晓这个妇人的性子,忙狠狠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