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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远地避开她,狠狠地赶走她。
当他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心时,已经太晚。
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天上地下,人间冥界,今生来世,都不会在一起了!就在他一次次伤她的时候,他亲手毁灭了可能得到的爱。
宫烺轩的眼里满是泪,夹着悲哀与绝望,是即便重生,即便轮回也找寻不到希望的绝望。只要不去正视自己的心,就不会那么痛,那么孤独。可是没办法了,他已经把那牢牢坚守的心房彻底打开了。守不住了,一点办法也没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滚落。
宫烺轩放声大哭,没有任何言语。明白再也不会有个女孩包容他尖牙利嘴的讽刺;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更不会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我们是同舟共济的伙伴”;再也不会有人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要把这一生的泪都哭尽。
弑君之罪(1)
……
静止的世界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目光所及之处是苍茫的大地,就像天地伊始,万物未生之时,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然后有一天,下了一场雨,仿佛感受到他的孤单,默默地流泪,默默地陪伴他。
他听见了雨的声音。
到底是雨声,还是哭声?
是谁在哭泣?
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仿佛从遥远的尽头传过来,又似乎近在耳畔。那么的悲痛欲绝,扯着他的心,他也想跟着哭声一起哭。
……
窗台上的野蔷薇轻轻摇曳,恒定的空间里似乎起风了,没有温度的风,不冷亦不热。一阵清风拂过,舔去了烺纯脸颊上的一滴泪,吹散了烺轩满目的悲伤与眼泪。
******
静止空间外的真实世界。
东方泛白之时。
“三殿下弑君,泰安帝宾天”的惊人消息迅速传遍帝都大街小巷,再无人敢赖床晚起,几乎所有人都跑上大街打探内幕。
三殿下是不是被人诬陷的?国不可一日无君,下一位新帝是谁?在新帝登基之前朝廷会采取哪些措施?会不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李太师和寇将军前不久才被流放,现在朝廷由谁坐镇?
朝廷乱一点,天下可就得乱一片啊!
三王爷戴罪之身被禁后宫,六王爷痴傻无法主持大局,八王爷失踪遍寻不到,昔日各撑半壁江山的文成武将流放离州。泰安帝突然驾崩,后宫大乱!朝廷大乱!帝都大乱!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那个最不被皇帝和大臣们看好的十三王爷身上。
宫瑾然很想守着苏简言,然而风云突变的残酷现实已无法实现那个小小的心愿。他必须收起悲伤,擦掉眼泪,以一人之力徒手担负起整个朝廷的内乱,而日后他也必须担负整座江山的命运。如果是一年以前,他绝无可能在此绝境中力挽狂澜。昔日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经历,造就了今日、乃至未来的新皇帝。
“谁在哭……”
气息衰弱的苏简言猛然睁大眼睛,而她看见的是白羽眼里的哀痛。
白羽代替宫瑾然的位置把她轻轻地抱入怀里,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舒服些。
弑君之罪(2)
屋子里再无他人,所有人都因“三殿下弑君,泰安帝宾天”之事匆忙惊骇地离去。靠在他怀里的女孩儿已经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苏简言艰难地挪动僵冷的手,轻轻地覆在白羽的手上,她的声音衰弱得几乎听不见,“白羽,跟你说个秘密……”
白羽低下头,耳朵轻柔地贴近苏简言的唇,低声道:“我听着。”
“我不怕死……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已经死了一次……可是我没有投胎,直接就在这个世界重生了……”苏简言用力地吸一口气,仿佛在争取多留一刻在人间,“我的命轮不在这个世界,即使怀孕也会流产……别去责怪任何人……是我不属于这里……我没救了……孩子流掉的时候就知道……我没救了……”
哀痛的眼泪在悲伤的眼眶里打着转,白羽哽咽:“傻言儿……”
“这样很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以不嫁瑾然了,结果也没能嫁给烺纯……”苏简言又用力地吸进一口气。
向天借命,用她来世的生命换今生的片刻停留。
她用力抓紧白羽的手,大声对他说,“如果烺纯回来,千万别告诉他我死了。你要对他说,言儿爱上别人了,言儿嫁给别人了,言儿不爱他了,言儿以后都不见他了……”
是白羽先落下的泪?还是她先掉下的泪?
她听见有人在哭。
肝肠寸断地在哭。
是白羽的哭声?是她的哭声?还是百姓在为帝王之死垂泪伤怀?
那一口气说出的话终于令苏简言油尽灯枯,她的手无力地滑到床的一侧,冰冷的身子委顿在白羽的怀里,喃喃自语:“别让他伤心啊……”
她困倦地闭上眼睛,“来世……希望能再见你们……”
“言儿,安心睡吧……”白羽紧紧地搂住苏简言,“我会告诉阿纯,你已经回家了……”
泰安二十七年,一夜入秋。
那个凋零的夜晚,统御天朝帝国二十七年的一国之君突然驾崩,他的死因是被历史上素以贤德著称的三殿下弑杀,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被史官记录在册,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在日后也难以磨灭。
泰安驾崩后又过去一个时辰,距离皇宫不远的十三王府也有一个生命悄无声息地凋零了。
弑君之罪(3)
那个渺小的生命无法与高贵的帝王相比,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落叶划过天空,留下的是看不见的悲伤。那个曾对她许下诺言的人不在,那个曾说爱她娶她的人不在,那个总是折磨伤害她的人也不在,只有济世的少庄主陪在她的身边,直至生命的终点。
但在不久的将来,一个死而复生的传说将在济世流传百年……
******
冥界地府。
曼珠沙华的世界,视线所及之处盛开绯红如血的曼珠沙华,它绚烂,妖娆,又充满无尽的悲伤,离别的痛心。冷风卷过,绯色花瓣飘扬万里,飞向天穹,又坠落大地,将那墨玉神座铺了厚厚一层的绯红。
纯净的灵魂蜷缩在墨玉神座上,绯红的花瓣像流淌的血液,灵魂仿佛回到母体,长眠不醒。
“苏简言。”
谁在唤她的名字?那么的冰冷,丝丝寒气沁入心脾。
黄泉路上充斥着死亡的迷雾在苏简言的灵魂旁边绕了一圈,然后在墨玉神座前化作一个高冠博带的帝王轮廓。
“天穹之神唤醒烺纯万年的记忆,那又岂是已为人类的大地之神能够在短时间承受住的,烺纯在迷茫之际又唤醒了大地之神的另一半,但是长久的轮回转世,大地之神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孪生的人类。”
是谁在和她说话吗?
“我非人类,但我用这个空间的生命之息育你万年时光,你就像我的孩子,我怎会忍心让你遁入轮回,遗憾此生。”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给你等待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讲点故事给你听。”
“有趣吗?”苏简言下意识地问出口,灵魂睁开眼睛的刹那,看见的不在是白羽,而是幽冥之神的幻象。
“自然是很有趣的。我会从神祇时期开始讲到人治时代,从远古蛮荒讲到人类文明,从玄天九阙讲到天朝帝国,这些都是人类想要追寻的真实历史,不过我只把它们当故事讲给你听。当我讲完时,如果你等的人还没到,你就必须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开始你的下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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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君之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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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帝驾崩,三王宫忆涵因弑君之罪暂被监禁于后宫,八王宫烺纯于后半夜独自出城后不知所踪,十三王宫瑾然以一己单薄之力承担起朝廷重任,这位贪玩享乐的小王爷在一夕之间褪去消极与颓废,成长为一位力挽狂澜的可靠帝王。
当宫瑾然怀揣忐忑之心赶到皇宫,当宫门映着东方的第一缕曙光为他开启之时,他看见的是满朝文武齐齐对他叩拜,高呼“新皇万岁”。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的心情,是悲哀,是无奈,是命运的捉弄将他推上高处不胜寒的权利顶端。
他来不及细品那个时候的心情,三省六部的官员便一波接一波地将折子递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