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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冥不敢离开木屋太久,匆匆洗了个脸,拿出水袋盛满了水,挂在腰间,起身在芦苇丛里打探,准备顺手打只野鸭子回去当早饭。
阵阵风起,茂密的芦苇丛缓缓地倾斜,再缓缓的浮起。
水鸭小心翼翼地在河水中游动,却还是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柳冥得意地拎起肥胖的猎物,轻轻跃出芦苇丛,一截烟色的水袖,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手臂苍白而优美,手指修长却无力,静静地垂落在那里,宽大的水袖在河面上漂浮。
柳冥走近两步。一头零乱的黑发散著,水袖的主人宽肩,细腰,窄臀,水下隐隐可见其修长的双腿。烟色的薄纱外衣下是件淡墨色的长衣,腰间,是条华丽宽长的金带,腰肢显得尤其纤细而优美。
这种打扮,这种身材,让他想起一个人。
除了二师兄,只有他,让他在第一次见面只望见他的背影时,便在心底里冒出了风华绝代这个词。
只是,那头黑发……?
27
柳冥过去,将那个人翻了过来。
苍白的面颊,俊美的容貌。没有面具,没有银发,体内,是散功的征兆,和毒发的迹象。
要不要救?
柳冥没有那麽大的善心,不过谁叫他好奇,走过来拨弄人家,还给人搭了脉。在他犹豫的功夫,那人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看了他片刻,又慢慢合上。
到了这个地步,不救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而且,他体内的毒还挺有意思。
柳冥将那人抱了起来,缓步回到猎屋。
柳逸舟醒来的时候不见柳冥,慢慢起身,见篝火里新添了柴,知道冥儿出去不久。早上山里的天气有些凉,柳逸舟穿好外衣,扶著墙壁慢慢起身,浑身仍然有些无力,尤其腰背酸痛。
摸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庆幸这个孩子命大,昨日在大江里翻腾那麽久,竟然无碍。忽然又想起那第一个孩子,黯然了片刻。
那个孩子也命大得很,在亲身父亲的追杀下竟也活到了出生,难道真是天意吗?
把昨夜小锅里剩下的水放在火上加热,柳逸舟在猎屋中细细搜索了一翻,破旧的砖瓦,简陋的四壁,竟在屋角找出一小袋贮藏的干粮。柳逸舟嘴角轻勾,将干粮倒了一点在锅里,小心地熬成粥。
柳冥抱著那个人进屋,闻道香味,‘咦’了一声,看见柳逸舟手里的东西,忍不住道:“怎麽我昨日竟没找到。”
柳逸舟轻笑:“所以我是师兄。”看著柳冥放到地上的人,问道:“什麽人?”
“不知道,大概和咱们一样,从上游冲下来的。”柳冥让柳逸舟看看他的脸,问道:“师兄有印象吗?”
“你是说昨日大会上?没有,许是没有注意。”
“我也没有印象。难道不是那些人中的吗?”柳冥思索。
此人容貌如此出众,若是昨日武林大会上见过,他决不会没有印象。柳逸舟记性也极好,他也说没见过,应该是没错。
拉过师兄的手腕搭了脉,柳冥眉眼弯弯:“师兄,身上好了许多呢。”
柳逸舟轻笑,望著屋外明媚的阳光,道:“用过午膳,我们赶紧离开吧。”
柳冥皱眉:“你的身体……”
“不碍事。这里离上游太近,只怕出什麽变故。”
柳冥看了一眼那个人:“早知不捡他回来了,带著他怎麽走?要不给他留点药,咱们自己走。”
“救人救到家。这个时候甩手不管可说不过去。”
“是。师兄说什麽就是什麽。”柳冥笑眯眯地道。只要和师兄在一起,他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
吃完午饭,柳冥让柳逸舟靠墙歇会儿,自己不紧不慢地去给那人搭脉,一边皱眉,一边掏出些乱七八糟的药丸给他塞下,又硬邦邦的扎了几针。
“这就治完了?”柳逸舟诧异地睁开眼,看见柳冥正在收拾东西。
“反正死不了。”
柳逸舟哑然。
柳冥道:“我刚才在河边看见远处有渔船,附近必有农家或渔村。师兄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辆马车来。”
柳逸舟想了想,道:“好。小心一点,别与人起冲突。”
柳冥轻轻一笑:“你还当我小孩子呐。”说完出了门去。
柳逸舟看著他俊美轻盈的背影,…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炫)恍(书)然(网)…发觉,他的冥儿已经长大了。
柳冥弄来了一辆简陋的单辕马车,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扔到车尾,让师兄坐在车里,自己跳上前座,赶起那匹老马慢慢起步。
他们刚刚离开一会儿,一队人马蹄声霍霍的奔到猎物前。
为首那人眼光一闪:“净云,进去看看。”
白净云掠进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出来道:“是他们。看来刚离开不久。”
安肃武眯起眼,手紧紧攥住马缰。
“追!”
柳冥驾著马车一路向西走,傍晚的时候找到一个小村庄落脚。现在柳逸舟身体不好,他还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实在走不快。
找了户农家借宿。乡下人房间少,只给他们腾出一间通房。柳冥把那人搬到床上,摸摸他的脉,喃喃道:“差不多该让他醒了。”
掏出银针扎下去,片刻之後那人果然悠悠转醒。
柳冥看著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忽然心中一动,盯著他慢慢睁开眼,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缓缓转动。
柳冥呆住:“你、你……”
那人迷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逸舟,撑起身子坐起来,一个不稳又倒下去。
“你、你……”
那人揉了揉头:“什麽你、你的,你是谁?”
柳冥愣了一瞬,问道:“你又是谁?”
“我?”那人茫然片刻,忽然低低一笑:“我是风情。”
眼波流转,如皎皎明月,又似浩浩晴空,千般妩媚,万般风情,都在这一笑间刹那流转。草屋陋室,也一下蓬荜生辉起来。
28
“风情?好名字。”柳冥冷道:“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怎麽受伤倒在河边的?”
风情茫然地望著他:“我受伤了?谁敢伤我?我……”他忽然住口,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服饰,扯了扯衣角不说话。
“你不记得了?”
风情沈默。
柳冥冷冷道:“那你还记得什麽?”
风情蹙眉:“你是在审我麽?”
柳冥反一挑眉:“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就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没有这个资格。”风情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那好,我不问了。你记得怎样不记得又怎样,反正都不关我的事。现在你已经醒了,请自便吧。”
风情咬唇不语。
柳逸舟扯扯柳冥:“我们出去找点吃的。”
“好。”
二人出了偏房,柳逸舟道:“那人来路不明,你心里可有打算?”
“管他做什麽?反正人也活过来了,不干咱们的事了。”
柳逸舟细细看著冥儿,道:“你认得他?”
“怎麽会?师兄为何这麽问?”
“你刚才看著他的眼神……”柳逸舟想起刚才柳冥看见昏沈初醒时的风情,那神态,分明不对。
“哦。”柳冥轻轻应了一声,状似无所谓地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认错人了。”说著来到後院的厨房,正遇上那户农嫂。柳冥塞给她一锭碎银,让她宰了一只鸡,整治一桌好饭。
柳逸舟见他不想再谈那个话题,也不再问。二人回到屋里,风情仍呆呆坐在床头。
“喂!你还不走?!”
柳冥话一出口,把柳逸舟吓了一跳。哪里有这麽急赶人走的?
风情也微微吃惊,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站起身来,僵了片刻,低低地道:“你……谢谢你救了我。”
“我也不是真心想救你,只是对你身上的伤感兴趣罢了。”柳冥冷漠地道。
风情惊异地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柳逸舟道:“冥儿,救人救到底。你何不帮风公子把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再说呢。”
“救他有什麽意思。他又不领情。”柳冥小声嘀咕。
风情低下头,轻声道:“刚才很抱歉。请问……你贵姓大名,风情来日必当报答。”
“报答就不用了。剩下的也不必多说。”
柳逸舟无奈地扯扯他,对风情微笑道:“在下柳逸舟。这是我师弟柳冥。他说话一惯如此,你别介意。”
风情应了一声,看了柳冥一眼。见这少年神色冷淡,周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拒绝之意。他确实不宜久留,可是还有许多事没搞清楚,但看著少年这个样子,又觉得难以问出口。
忽然,一阵奇怪地声音在房间响起。众人面面相觑,最後视线都停留在风情的腹部。
风情尴尬地脸红,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竟然……
柳逸舟微微一笑,道:“风公子不如和我们一起用过饭,待明日天明再做打算吧。”
这倒正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