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虽与三皇弟年纪相仿,却更愿与皇兄玩在一起。皇兄比他更为内敛、斯文诗词武功样样精通,除却兄弟情谊,早已是他良师益友,年少的他们连只雏鸟都不愿伤害,又岂会料到日后终有兵戎相见的一日?
奚云启十三岁那年,皇后病故,其母妃受封云妃,是以云留宫一片欢声笑语,门庭若市,而皇后宫内却哀声遍地,一片清冷。
那日,母妃温润的手轻抚他的鬓角,慈爱的目光令人心安:“云启,你日后注定龙袍加身,翱翔九天,皇后既死,太子年幼无依,你我母子均可心安,也再无人可阻扰你日后前途。”
奚云启不明所以,又听母妃笑笑道:“不论再有任何绊脚石,母妃都会为你去除……”他并未接话,心中只认定能坐上皇帝宝座的就只有皇兄一人,再无旁人可替代。是以,自那日后一旦母妃心存大计,他便会从中阻挠。
同日,一样是深夜,皇兄急病,众太医赶赴太子宫为其诊治,接连三日不眠不休终挽回其性命。自那后,皇兄性情却逐渐变了,对他虽依旧关怀,却日渐少了笑容,那丝若有似无的疏离、淡漠,令他二人之间仿若隔了无形的墙。
渐渐的,皇兄不再唤他云启,而是皇弟,后又变为二皇弟。而他,亦在母妃声声教诲下对皇兄起了防患之心,因他心知先皇后薨逝真相。为此,他度日如年,一面心存对皇兄的愧疚却只能笑,一面亦对皇兄留了心思,不若以往将所有事都与之分享。这层隔阂也变愈来愈深。
后宫之争本就无是非对错,成则王,败则寇,他虽明白却一味彷徨于这种无法可解的纠葛中,一味承受良心与亲情之间互相权衡的矛盾中。
终于,献元十三年,母妃的死令他的一切迷惑迎刃而解,令他终不再左右迟疑,难做决断。
就在母妃去的第二日,皇兄唤他一人前往,所出之言却无安慰,声声呛人:“我死了母后,你死了母妃,你我兄弟也算扯平了。”
奚云启大惊,又见皇兄扔出一条染满鲜血的白绫,触目惊心的红,难以抑制的腥,充斥了他满眼、满鼻。一种促然而来的预感,令他立时苍白了脸,颤抖着手将它拾起,又听皇兄冷言道:“我母后死于毒酒,你母妃死于白绫,这个也算扯平吧。”
奚云启不敢置信的回望他的眼,听他如此随意的话,淡淡冷冷的调,他险些以为此时不过是以往的闲话家常般,根本无涉及争权夺利,更无人枉死。
他只觉通体血液倒流,早已找不到言语般,却仍问了一句多余的话:“为什么。”
奚云浩笑不可仰,隐现疯癫之色,那双目如利刃般直直射来:“我母后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你母妃一心要除去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此番还要多亏你这个好皇弟,若非你一直妇人之仁,对我这个皇兄心存歉疚,恐怕我早已入了黄泉陪伴母后去了。这皇家中天伦惨祸,亲情悖论,我也不用一直存于这种水深火热中!是你的仁慈,你的良知阻断了我赴死的决心,令我为了求生而尝到权力的甜头……终难再弃。”之后,奚云浩又告知会留下他一条狗命,更会令他生不如死,后悔为人。
奚云启不敢置信,虽不明白为何民间和乐融融的一家,换作皇室却四处血溅。
他只记得,父皇为保他平安,将他差往南下。
他只记得,临去前凤兮最后的一笑至今存留心底。
他只记得,无论如何亦要以权谋权。
而为报母仇,令奚云浩懊悔终生的办法,只有夺其权,毁其刃。却不想,权力的甜头实在惑人,令他亦再难以自拔。
第十一章
奚献帝望着俊雅却一脸哀痛的奚云启,从他眸中透出不舍与怅然,极力张开的五指似要去抓奚云启的衣袖,下一步已被连忙撑住。
但听奚云启声儿有哽咽:“儿臣在这儿,父皇!”
他们二人均清楚,这一次是最后一次,是儿拜见父,亦是父告别儿。从此以后,奚云启便只能抱着灵牌缅怀,天人永隔。
“你听着,牢牢的记住我说的话……”奚献帝干哑的声儿不似人的,浑浊不清:“景如山死前交还的虎符被朕毁了,剩下的一枚……三年前我便交给了你母妃,那块玉佩……”
奚云启大惊,如被轰雷击打胸口般不可置信,脑中顿时空白。
那块绿幽幽内里泛着丝丝棉絮的翠玉,名唤“天惊”。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此名的来历,只觉得美玉当属美名。所谓“虎符”,究竟大小如何,形状如何,是石头还是美玉,无人见过、无人知晓,历代奚朝帝王以此为传位信物,但凡持有此物者便是新帝之选。三年前,奚献帝念在奚云启尚年幼,心思不够细腻,亦有些妇人之仁,在赠玉之时为防他行事鲁莽,求胜心急,并未告知真正用途。于是便假云妃之手让其转告奚云启,此玉乃皇室历代相传之物,不可轻易赠与旁人,就连云妃也不知其真相。
不想云妃不明所以之下,却会错了意:“这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品,母妃今日就送了你以作未来娶正室的信物。皇儿你可要记住,这物件乃天家相传,只可给你真心喜爱并最信任的女子,切莫随意弃了……”如此阴差阳错,令如今的奚云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只见奚云启嘴角僵硬的扯了个笑容,声儿也有些紧:“如此,便只有那块玉可以……”
奚献帝缓缓点头:“这几年,你皇兄悖谬残暴之性情愈来愈甚,并非是明君之才,只怕日后还要对其它皇儿下了毒手,而你生性仁厚,于百姓该是福啊……所以,朕要你为自保夺位,为天下夺位……朕也知道是为难你了。可如今就算朕在此改了诏书也没用,你手中无兵、无权,有了诏书等于是害了你……唇亡齿寒,等朕去后,你身处境地只怕如履薄冰,度日艰难……可你亦要规行矩步,切勿意气用事。”话未说完,奚献帝猛咳几声,脸涨得通红似是要背过气去,全然未注意到奚云启若有所思的神情。
可如此紧急之时岂容半丝走神,奚云启收了心刚要接话,又被奚献帝打断:“你听着,你皇兄羽翼未丰,就算做了皇座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天下间对你威胁最大者,并非是他,而是……谈、辛、之。”
话至此,奚献帝又连咳数声,眉宇间柠起皱褶,好一会儿才顺过气……他将淼儿与先帝的往事缓缓道出,语出惊人,着实骇人听闻。奚云启听后瞪大了双眸难以言语,终想不到一个外姓人竟流有皇室血统,论及辈分甚至是诸皇子的叔父,且更有资格继位——奚朝国法,父死,兄弟继,而后才是子。
奚云启怎么都料不到,宫中秘辛千百,而最不为人知者却近在眼前。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而奚献帝正是由于心生愧疚,才会对承奚王日渐强大的权利并未遏制,甚至有放任的态度。可,奚云浩、奚云启并不同,他们与承奚王之间并无恩怨纠葛,各各巴望着皇位就算挤破了头也要上去,一个幽禁其父,一个已动了弑兄之想,又岂会念及突如其来的叔侄情分?
父子惜别,寥寥数语,惆怅、悔恨、不舍皆而有之,却依旧耐不过时辰眨眼即逝。
四更至,奚云启拜别奚献帝,临走时仍神情彷徨。
而在那暗道门关上的一刻,却见奚献帝强撑起了身子,自床榻内一暗格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细的玉簪,簪子头本应镶珠处被挖了去,徒留两块低凹的痕迹,暗金色的簪身浮现隐隐青色,泛着幽幽的光,竟是涂了致命的毒药。
那两块凹陷处本由两颗毒药伪装上去。一颗为剧毒,他赐给了先皇后,亦是奚云启的母后,因她企图勾结外臣,干涉朝政;一颗为慢性之毒,他赐给了云妃,亦是奚云启的母妃,因为避免皇子登基后,后宫再次干政的隐患,他绝不能冒同样的险两次。
却没想到世事难料,总是奇差一招。先有此二女,后有尹环,终是防了初一,难防十五。因后期朝中局势异变,派系错综复杂,已非他一人之力便可控制,只得周旋其中,左右制衡。而尹环便趁此与丞相勾结,与太子谋事,且有费忠仁当其犬马,如虎添翼,再不似当日赐了毒药便可了事般简单。莫非真应了那句“越老越怕事”?他竟再无昔日的果断,所剩不过是瞻前顾后。
徐徐纱帐内笼罩一片清幽,帐外烛火跳跃投照其上晃出斑驳的图案,象征皇室的华贵金色铺了一榻,触感丝滑,针线密集。簇簇繁花雕刻似是鲜活了般点缀于床柱四角,迎头望去但见顶上祥云中神龙摆尾,气势逼人。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儿响动,“嘶啦”的似是利器刺入肉里,星星点点的红色溅在帐上,竟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