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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尚小,不必太过拘泥。”
其实一点也不算小,在大殷,女子十三岁出嫁者并不罕见。顾婵出身好,自幼调养得宜,十二岁时癸水已至,身高抽条儿,胸前也隆起两颗圆润的包子,俨然是个窈窕少女模样。
面对韩拓,顾婵怕的倒不是男女大防,毕竟上辈子更亲近的事情也做过不止一次。
她只是不想与他有牵扯。
永昭侯与宁国公是姻亲,不管顾景吾父子兄弟几个有没有意愿往皇子的派系里头站队,外间都自动当他们是宁皇后也即是太子一派。
顾婵心思简单,姨母与两位表兄是亲人,她自然归心于他们,宁皇后不喜欢的人,她就算不讨厌也不想多接触。何况,她知道后来的事情,他们与韩拓之间,摆明将至深仇大恨的地步。
如果可以,顾婵当然要拒绝他,只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路引与银两全在顾枫身上,她自己哪都去不了,就算天降鸿运,给她撞到任丘,没有路引也进不去城。
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等死,二是与韩拓同行。
她还不想死,所以唯有选择后者。
“我……冻僵了,动不了。”她嗫嚅,声若蚊蝇。
难得他竟听清楚了,道一声“唐突”,打横将她抱起送上马背。
鎏金嵌玉镶琉璃的手炉掉落,滚在雪地里,韩拓见了,摇头轻笑,拾起来交回她手中。
他矫捷地跃上马,坐在顾婵身后,双手持缰,策马前行。
他没一点不规矩,双臂环过她身侧时也小心留出距离,可马背颠簸,难免不时触碰。每每两相贴紧,他身上热力穿透衣衫,传递至她肌肤之中,忽而又撤开,温暖不再,空留怅惘。
一路行来,明明无人逾矩,偏暧昧意味似水蒸腾,千丝万缕,萦绕不断。
*
店小二提着两桶新鲜滚热的水进屋来,倒进折屏后一早备妥的澡盆里,哗啦啦激起一室氤氲。
角落里生了炭火炉,顾婵凑在近前烤火,僵硬麻木的手脚早已烤得暖烘烘、软绵绵。
她心满意足,从条凳上起身,觑一眼韩拓,虽没说话,示意却鲜明。
韩拓正坐在桌前喝着热茶,对她的动作恍若未觉,稳如泰山,不挪不动。
顾婵再觑他一眼,见他仍无反应,又不好意思对个男人直言自己要洗澡,只道:“王爷,洗澡水好了,多谢王爷。”
韩拓捧着茶杯回她:“去吧,多泡一泡好驱寒气。”
说罢仍坐着,拎起白瓷提壶给茶碗里满上水,继续饮茶。
山村野店,茶水粗劣,他依旧喝得惬意,动作优雅,姿态怡人,宛如画卷中的翩跹神君。
顾婵没心思欣赏,见他丝毫没有打算回避的意思,咬一咬唇瓣,抬手指向门口:“请王爷回房吧。”
“嗯?”他正色道,“本王只要了一间房。”
见她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鼓起两颊,心中好笑,仍旧一本正经继续道:“平川镇位于幽州府下辖州县良乡、固安与涿州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是个匪镇。镇上人人都是响马,间间都是黑店。我无心欺侮你,怕只怕我前脚出门离开,后脚你便被人掳了做压寨夫人。”
顾婵被他吓住,烦躁不安地跺跺脚,气他为何将自己带来这种地方,试探问道:“不会有事的吧,这里可是王爷的藩属。”
韩拓哂笑:“那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我没带护卫,孤掌难鸣,若着了道儿叫人毁尸灭迹了,便是百万雄师前来踏平此镇也救不活,还是小心为妙。”
他不说时她倒没觉得,堂堂王爷,出门在外,别说护卫,居然连个随侍都没有,也不知在折腾些什么,果然是心思狡诈、难以捉摸之人。
生气归生气,这会儿就算韩拓打算走,顾婵也不敢让他离开了。
她看了看那最普通不过的四扇折屏,屏围以绿纱所制,遮挡能力实在有限,影影绰绰地可将澡盆形状描绘出来,想来人进去后也是一样。
韩拓随她目光方向看去,忽又体贴起来,十分君子地背转身:“这样可好?放心吧,本王不会偷看的。”
顾婵无奈,犹犹豫豫地踱到折屏后面,将脱下来的衣裳一件件展开,铺搭在屏风顶端,那背身而坐的人影一点点被挡住,她总算放下心来,这才跨入盆中。
水微烫,正适合她这被冻过透心凉的人,浸泡其间,四肢百骸都淌过热流,她仰靠在盆边凹陷处,舒适得长吁一口气。
寂寂深夜,水声撩人,饶是韩拓自制力过人,也难以抑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你衣服干了么?这会儿炉火正旺,我再帮你烤一烤。”
顾婵被热气熏蒸得昏昏欲睡,他的话她起初没听真切,随意应和一声。其后听到声响,蓦地反应过来,惊叫:“不要不要!”
她深闺娇养,未习过武,不懂得听音辨位,只觉脚步声声催人心乱。
“别碰我衣服!”她惶急窘迫,匆匆起身,勾手去拽折屏上的衣服,生怕慢一步叫他抢了先,将她刻意搭出的遮挡拆去。
青石地砖上溅了水,木盆底打滑,顾婵脚下使多大力,盆就向后滑出多远。
她不防,就势前扑,力道十分凶猛,衣服倒是够到了,还拽了下来,势头半点没缓,只听“哐当”一声,小小人儿随着那折屏一起,扑倒在地。
☆、第六章 不胜愁
冬日寒冷,除了贴身小衣,其余衣物都是夹棉的,有它们垫着,顾婵摔得其实不大疼,再加上运气好角度巧,没被折屏的木架硌着,因此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惊吓可真是不小。
她茫然地趴在地上,正与韩拓四目相对。
他站立在墙角的炭火炉前,手上拿着她一进屋就脱下丢在榆木方桌上的貂绒氅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仿佛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好端端洗着热水澡的人会突然从屏风后面扑出来,并且辅以出人意表的破坏力与无比狼狈的姿势。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统帅,韩拓很快反应过来,此刻不是盯着她看的好时机。他别转头,自欺地阖起双眼,那一具娇妍柔美的女体已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婵早先难得留了一次心眼儿,没将衣衫除尽。
湖绿底绣大红海棠的抹丝缎胸与鹅黄的松江棉布亵裤堪堪只能遮挡住那一丁点儿最紧要的部位,四肢与腰背上大片肌肤尽皆袒露在外,被鲜艳的颜色一衬,更形白嫩惑人。
她怔楞了足有小半盏茶功夫,才明白过来,眼下这般境地完全是因为自己会错了意造成的,那个把自己看光了的男人根本没有半点错处。
女孩子家本就面皮薄,丢丑已叫她难堪,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没得申诉,似乎唯有眼泪才能舒缓心中抑郁。
顾婵呜呜咽咽地,像受伤的幼兽般,哀凄无助。
韩拓听在耳中,心有不忍,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认为她能够理解,今晚的事若是认真起来,说到底吃亏的只是顾婵一个人。因为这场乌龙,她就得嫁他。而他呢,不仅没有损失,还白捡了如花美眷,以及她背后的势力。永昭侯先祖靠军功封爵,传承三代更见显赫,顾婵的伯父时任右军都督府都督,官拜一品,她父亲如今虽外放,但不出三年定会回京,届时极大机会执掌户部,顾家与她同辈的三个男儿,虽然尚未出仕,也都是芝兰玉树之才,迟早会有一番作为。
韩拓并不需仗他人之势,不过,这一门英杰的侯府,若真与他结了亲,高坐凤椅的那位,顾婵的嫡亲姨母宁皇后心中定然添堵。
所以,顾婵应当同他有默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她只有好没有坏。况且,本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就那么一眼而已。
遇事要灵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顾婵听了他的话,不但没得着宽慰,反而更加难受。
看了就是看了,嘴上不说就能当做没有么,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这人就是坏,居然不肯承认看了她。她失了清白,他却不肯负责任。可是,就算他愿意娶,她也不想嫁啊。她千辛万苦地逃家,是为了救娘,不让家人再尝生离死别之苦痛。她重活一回,也不是为了再次落入他魔掌的。为什么事情的走向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婵不笨,只是经得事少,又有点较真儿,陷在自以为顶大的困局里兜圈子,不知所措地揪着散落一地的衣服往身上胡乱缠裹。
韩拓余光撇见了,忍不住道:“快起来吧,地上湿冷,穿湿衣服也不好,当心生病。”
什么都没看见怎么知道她泼洒了水,怎么知道她湿了衣裳,怎么知道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