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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三名黑衣人持兵刃凝立,没有任何异状。
车辕上的老者,身躯又自佝偻,一下子矮了许多,胸前近左肩处衣衫破裂一块,微微有点血迹。
一时间,静得什么声息也听不见,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突然,瘦高马脸黑衣人打破静寂说了话:“老头儿,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我们兄弟要让你知道,现在再想要仁义,已经没有了。”
佝偻老者也说了话:“我也要你们兄弟知道,我还没有跌下马车去。”
瘦高马脸黑衣人冷怒而笑: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佝偻老者截了口:“这是尽心尽力,有始有终,死活都庶几无愧。”
话落,他就要动,当然,这一动是全力一拼。
忽听车篷里传出一个冰冷,但不失甜美的女子话声:“老爹,不可!”
佝偻老者身躯一震:
“姑娘……”
那冰冷甜美女子话声道: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姑娘,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不,也许这是天意,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正如老爹你刚才说的,你我都庶几无愧了。”
佝偻老者老脸上泛现惊容:
“不,姑娘!你不能……”
“我不能?老爹,难道说让华家连累你,再添罪孽不成?”
“姑娘……”
“老爹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佝偻老者背后的车帘突然掀开,看见了,车里两个人,两个女子,都穿着孝,一身雪白,年纪大一点的,廿上下,冰肌玉骨,清丽如仙,年纪小点的,十八九,长得也挺好看,她扶着那位美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个婢女。
除了两个女子之外,车里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口棺材,普普通通的一口棺材。
佝缕老者霍然转身,悲愤叫道:
“姑娘……”
只听美姑娘道:
“接下来是我的事了,老爹就不要管了!”
佝偻老者还叫:
“姑娘……”
美姑娘脸色一肃,抬眼车外:
“活人在这儿,死人也在这儿,你们想怎么样,看着办吧!”
两名精壮黑衣人齐望瘦高马脸黑衣人。
瘦高马脸黑衣人说了话:
“你是华老儿的女儿?”
美姑娘道:“是的。”
“我们兄弟没想到,华老儿会有你这么样的一个女儿。”
“现在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不妨让你知道,你可以放心了,你死不了了。”
佝偻老者转过去暴喝:“住口!”
美姑娘道:“老爹,不要这样。”
佝偻老者回过头去:
“姑娘,你不该掀开车帘。”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
“老头儿,到最后还是要掀起车帘的。”
美姑娘道:“老爹听见了么?”
佝偻老者咬牙切齿:
“我跟你们拼……”
美姑娘道:“老爹,别让华家存殁俱悲。”
“姑娘……”
“我说过,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爹又把华家存殁当什么人了。”
“姑娘……”
“老爹,你已经尽了心力了。”
“不……”
美姑娘抬眼车外:
“你们还没有答我问话。”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什么?”
“先父已经过世……”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兄弟死人活人都要。”
“华家跟你们,究竟有什么仇怨?。”
“江湖上,有些事是不必仇怨的。”
“这么说,华家跟你们没仇怨。”
“你问的太多了。”
“我这么想,留下华家活人,放走华家死人,岂不是好!”
“不好,死活我们兄弟都要。”
“有道是,人死一了百了。”
“那是你的说法。”
佝偻老者道:“姑娘听见了,没有用的。”
“老爹……”
“怎么样都逃不过,何如一拼。”
“老爹,即使逃不过,我也不愿意一拼。”
“姑娘……”
“我说过,我心意已决。”
“我懂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那是逼我自绝。”
“老爹……”
“姑娘,你要我怎么活?”
的确,美姑娘是好意,不愿意连累佝偻老者,到了这个地步,让佝偻老者收手撤腿,置身事外,让佝偻老者保住老命活下去,可是,让佝偻老者怎么活?
只听美姑娘道:“老爹,我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让你为我华家死!”
这也是,以美姑娘一个弱女子来说,你也只能这样了。
美姑娘跟佝偻老者的话多么悲凄?可是这么悲凄的话并没有感动三名黑衣人,他们三个不但视若无睹,而且听若无闻。
只听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你们说完了么?”
美姑娘道:“你们只要姓华的,对不对?”
瘦高马脸黑衣人道:“不错!”
“那么,华家的死活都在这儿,不姓华的你们放他走。”
瘦高马脸黑衣人冷笑:“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放谁走不放谁走,由我们兄弟说话。”
美姑娘脸色一寒,冰冷道:“由我说话,否则你们得到的姓华的没有一个活口。”
这话谁都懂,美姑娘她是以死相胁。
这一着似乎有效,瘦高马脸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不姓华的他要是不愿走,那可不能怪我们兄弟。”
佝偻老者须发贲张,威态慑人:“你们明白就好,除非我倒下去,否则你们别想遂心如愿。”
瘦高马脸黑衣人阴阴笑道:“你听见了,这能怪我们兄弟么?”
美姑娘道:“老爹,不姓华的不只你一个。”
不错,还有那名婢女,佝偻老者不走,人家怎么走?这不是拉着人家一起死么?”
佝偻老者道:“我懂姑娘的意思,不要紧,谁要走谁走!”
谁走,谁不走!
那名婢女没有美姑娘胆大,早就吓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瘦高马脸黑衣人阴阴笑道:“我们兄弟看,两个不姓华的谁也不愿意走,这就不能怪我们兄弟了。”
话落,他就要抬手。
抬手的意思,当然是招呼两个精壮黑衣人行动。
就在这时候,忽听哗啦啦一阵枝叶响,从那棵合围的大树枝叶茂密处,掉下一团黑忽忽的东西来。
那团黑忽忽的东西竟轻得像片树叶,落地无声,而且一落地就变得直挺挺的站在了那儿。
那不是东西,竟是个人。
这个人,年约廿多,穿一身粗布长裤,像个种庄稼的,可不,他穿着草鞋,挽着袖子跟裤腿,一双小腿上还有不少泥土呢!
长得挺结实,有点黝黑,壮壮的,长而斜飞的两道浓眉,大大的两眼,黑白分明,挺直的鼻子,方方的嘴,嘴唇儿不厚不薄,混身上下透着英武透着劲儿。
只见他望着马车这边皱了眉:“田里辛苦了,一上午,想找个舒服地方睡会儿不行么?”
敢情是怪这些人吵了他的觉了。
美姑娘等都让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得一怔!
定过神来,美姑娘跟佝偻老者没心情说什么,三名黑衣人则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都没说话。
只听英挺庄稼汉又道:“你们没听见我的话么?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他想让人家说什么?
瘦高马脸黑衣人说了话:“你是那条线上的?”
显然人家一眼就看穿了。
本来嘛,能藏身这么一棵大树上,又能从树上头落下来,轻得像片树叶似的,岂是一般普通人?换谁,谁也看得出来。
英挺庄稼汉没答反问:“以你看呢?”
“我问你!”
“种庄稼的应该算是那条线上的?士、农、工、商,应该算是农……”
“这么大热天,你反穿什么皮袄!”
英挺庄稼汉话还没说,一名精壮黑衣人就抡兵刃扑了过去,快得像一阵风。
可是,就在这时候,怪事发生……
只听英挺庄稼汉淡淡轻喝:“站住!”
精壮黑衣人还真听话,马上就站住了,一点迟疑都没有,只是,他一脸的惊怔色!
其实,何止精壮黑衣人惊怔,佝偻老者、瘦高马脸黑衣人、另一名精壮黑衣人,都为之惊怔!
只听英挺壮稼汉又道:“你太毛躁了,你们吵了我的觉,我还没找你们呢!”
瘦高马脸黑衣人说了话:“我再问一声,你是那条线上的?”
“你怎么还问,种庄稼的应该是那条线上的,你还不知道么?”
“好吧!你既不愿说,我们兄弟也不能勉强,你说我们兄弟吵了你的觉,明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你倒不失为一个爽快人,很简单,我跟你们要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人跟马车,我都留下。”
“你是说不管死人活人!”
“不错。”
“你有意思!”
“没有意思就索然无味了,是不是?”
“那倒是,只是,你一个种庄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