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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霁,昏暗的天空中渐透出亮色来。阿瑶仰头看了看天,紧了紧领口的系带,并没有立刻去唐连的帐篷。天气很冷,让她被炭火熏烤的有些迟钝的大脑变得清明些许。她在营中转了一圈,脚底是冰冷的,身上脸上却滚烫发热,只是烦乱不已。
泛香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可见大帐中正在议事的那个人还是怕她跑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她,这也没什么奇怪,她也不信他,虽则在通圣村时他救了她一命,但这纯粹与信任无关。
转到营门口时,她看到唐连。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独自一人坐在营门口那棵松树底下的大石头上怔怔出神。阿瑶走过去时,他才察觉到,掉头看到是她,便笑了笑,站起身道:“十二姐,你出来做什么?”
“我出来转转。”阿瑶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么?”
唐连拍拍身上的雪沫子,摇头:“不冷。”
阿瑶仍挂念着他的伤,瞅着他腰腹间,问道:“你的伤真没事么?”
“不要紧,真只是皮外伤,十二姐不用为我担心。”唐连道。
阿瑶看他气色、精神都还好,也就略略放了心,叮嘱道:“你记得勤换药,虽是小伤却也别大意了。”
唐连点点头,想及前事,面上不觉便挂了愧色,道:“十二姐……那件事你还怪我么?”
阿瑶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心头若说没有丝毫芥蒂也不大可能,但唐连毕竟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她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为她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若如此,那她也太自私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怪过你,阿连,那时事情太过复杂,我只是怕……怕你也被卷进去……”可惜终究还是被卷了进去,她同他一个也没跑掉。
唐连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只是……我不能辜负相爷。相爷而今处境不好,我更不能只为自己活命便舍他不顾。”
那就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走了,即便唐初楼下命,只怕他也不会走。
“我心里都明白。”阿瑶涩然一笑,转头看到泛香走过来,便道:“哦,对了,相爷在找你,你快去吧!”
唐连走后,阿瑶又在外面站了一会,方去了他帐中。
帐子里冷得跟冰窟也似,泛香弄了盆火进来才添了点热气。
唐初楼那边议事议了很有一阵,直到申时初刻方散了。
之后便听各部传令拔营,脚步声、喊声、车马嘶鸣声响成一片。阿瑶起身走至帐门口,便见唐连迎面大踏步走来,看见她便道:“十二姐你快回相爷那里帮忙打点,我们得马上出发离开燕水湾。”
“去洛邑?”
“嗯,先回洛邑添些补给。”唐连似是迟疑了下,上前低声问她道,“十二姐,你当真要走?相爷说到洛邑便送你离开。”
阿瑶微怔:“他真是这样说的?”
唐连“嗯”了一声,默了半晌,却道:“十二姐,你能不能不走?相爷他……其实并不想你走。”
阿瑶许久都没做声,心头也自挣扎,末了还是摇头:“不能。”
她必须得走,眼下这个局面已由不得她感情用事,唐相、皇帝,哪一边她都得罪不起,还是远远地躲开为好。
只是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并非如她想象那般简单。
队伍到达洛邑之时,还是出了岔子。当初岳朗随唐初楼到岳州时,留守洛邑的是他的副将宗正旺,算是岳朗的心腹,对他一向忠诚,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人竟会在紧要关头给他使绊子。从燕水湾到洛邑有三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当他们到达洛邑时,已是亥时,在城下喊开城门却无人理会。
他们被关在城外,任是喊破喉咙,都无人答应。正焦急时,竟由城楼上射下一阵乱箭来,一时死伤不少。
岳朗由不住破口大骂:“宗正旺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竟敢如此待我。”
就听城楼上有人朗朗大笑,众人定睛看去,火光中便见秦放歌推着一五花大绑的人上前:“唐初楼、岳朗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谁。”
那被五花大绑的却正是宗正旺,原来秦放歌竟先一步到达洛邑,依样画葫芦控制了洛邑守军。
宗正旺挣扎着大喊道:“岳将军我没有负你……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初楼听到秦放歌的声音,排众而前,仰头看向城楼,喊道:“商放……”
秦放歌两手扶着城垛,俯首笑微微看向他,道:“二师兄别来无恙!”
唐初楼道:“承你吉言还好好的活着。宏光寺匆匆一面,不想竟在这里又遇上,师弟还真是好学,这么快便将我出岳州的法子学以致用了。”
秦放歌道:“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相爷可怕了么?不知丧家之犬的滋味如何?哦,忘了告诉你,叶三公子的大军便要到了,你这点人马怕是抵不住,为免兵戈相见血流成河,相爷不若就此下马谢罪,也算是对手下将士有体恤之心了。”
岳朗忍不住骂道:“谢你娘的屁罪,相爷何罪之有?”
唐初楼抬手止住他,转头问夙玉道:“叶如诲的人马到哪里了?”
夙玉道:“离洛邑只有二三十里地。”
秦放歌在城楼上高声道:“谋逆叛乱,不是罪又是什么?”
唐初楼却已不再理会他,只吩咐道:“莫再与他们纠缠,先离开此地再说。”
方才秦放歌的一番话颇有煽动性,为免军心浮动,自是先行离开洛邑为妙。
只是离开又往哪里去?众人心里都没有底。
关键时刻,还是得唐初楼做决断,他没有思考多久,便命队伍折转东南走鬼王林。
那是片死地,传说被世外高人布以重重怪阵,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旅人过客死在其中,“鬼王林”三字当之无愧。唐初楼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众人有心反对却也无法,当此时刻,叶如诲大军将到,洛邑城门却固若金汤,一旦被前后夹击,他们必死无疑。这等境况下,他们能走的便只有鬼王林一条路。
☆、第44章 鬼王林(3)
城楼上火光熊熊,烧得半天通红。
阿瑶于这通红的半天中看到了高高站在城楼上正俯瞰着他们的秦放歌,火光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放得更大,巍然如山岳。而城下,唐初楼于寂寂白雪中昂首端坐马上,其气势竟不输于他半分。
这还是阿瑶第一次见唐初楼与秦放歌正面相对。
两人城上城下对峙,虽没说上几句话却是火药味十足,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兄弟反目成仇。
队伍很快掉头,唐初楼重又坐回马车上。昏暗灯下,他似是忽然间憔悴了许多,疲倦地半靠在软垫上好一阵都不说话。他扶额微闭着眼,许是头痛,时不时会揉一下紧蹙的眉心。
阿瑶看着他,心想眼下这等境况,确也够他烦心的,无怪乎他愁成这样。
她不声不响将捂在碎花棉套中的锡壶取出,倒了碗热水递过去,轻唤了他一声:“相爷!”
唐初楼这才睁开眼,接过水碗啜了两口,望着她顿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忽然道:“阿瑶,我原想到洛邑便送你和阿连走,眼下怕是不成了。”他沉吟着,“你看,你要不要留下?好歹你与他也算是有段……旧情,想来他还不至于太为难你。”
他这话倒似在处处为她着想。只是那所谓的旧情自他口中说来,怎么听都不对味,分明大有讽意。
阿瑶只觉胸口有些闷闷地发痛,略怔了片刻,才自旧日那些不堪的记忆当中回过神来,低垂了眼睫道:“相爷若实在不想我跟着,那我便下车,留在此地好了。”
唐初楼没说话,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心头虽因阿瑶这话着恼,面色并无多变,只将手中水碗放到面前的小桌上,微眯了眼定睛望住阿瑶。
阿瑶也知他多半会动怒,正等他发火,他却什么也没说,只着人去叫洛轻羽进来。
听闻洛轻羽要来,阿瑶便知他恐怕要有机密要事交代,她杵在这里终究不好,如此想着便要起身下车,谁知刚往门边挪了一步,便听唐初楼道:“你要做什么?”
阿瑶道:“相爷要与洛庄主议事,我还是下车回避一二。”
唐初楼冷冷看着她道:“我没叫你下去。”
阿瑶一时愣住,待要再说什么,却听他又道:“除非你是真想留下与他叙旧情。”
说这话时,他面上已明显有了怒意,可算是疾言厉色了。
阿瑶僵在那里,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脸涨得通红。
这时洛轻羽已到。听到外面的通传声,唐初楼这才缓了脸色,对着阿瑶低斥一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