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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坐在马车中烦心不已。虽然女儿涪陵和亲大理的事情,几年前父王就露过口风,但是之后便一直没什么下文。还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谁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忽然拿出了圣谕,命自己送嫁大理。
福王虽然胆小,却也知道女儿是不愿意的。福王妃又常在自己耳边唠叨,福王便也小心请教过三哥巴王的意见。巴王虽然与太子针锋相对,大事上却也不敢含糊。别说太子拿出了圣谕,就是没有这个,从大势上考虑,无论哪个得了江山,安抚南疆专心北面,都是错不了的。所以巴王也劝弟弟安心从了此事。
到了女儿涪陵的面前,福王却得了个大冷脸。涪陵也不哭不闹,只面无表情的道:“父王既然来跟女儿言明,便知此事已经没有余地。女儿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还能有什么办法。”
福王是知道女儿那一桩隐秘心事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看上了人家,人家却不领情。只得叹息一声,操持送嫁的事儿去了。反倒是福王妃生怕女儿想不开,不仅安排了婆子丫鬟一大堆看着,自己也每日里来陪着女儿。涪陵白日里只是默默坐着,哪怕母亲弟妹逗她说话,她也恹恹的不想开口。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常常泪流满面,难以入眠。不过几日,整个人便消瘦得脱了形,看着仿佛是大病了一场。
只是福王也没料到,出门还是遇到冤家。那保靖侯世子竟然正好是佟将军副手,跟着佟将军去延州上任。本来了无生趣的涪陵自从那日自轿中偶然见到这位保靖侯世子后,好似回复了一些生气。涪陵的贴身丫鬟秀眉,只要是车队歇脚,必定找尽机会前去与吴迢远搭话。福王看在眼里,哪里能不烦心。不过烦心归烦心,他知道女儿心里就这点想头,到底也是疼爱了十来年的掌上明珠,只要大面上错不了,便由得这孩子最后任性一回。
只是那位保靖侯世子却依然如寒冰一块,对于秀眉捎去的衣服鞋袜一概推辞不受,冷冰冰的话也不说一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形象。末了涪陵实在按捺不住,打着胆子破格写了一封信,让秀眉带去。谁知涪陵一番心意,吴迢远却看也不看,只误做失手,将那信丢在火堆里烧了,再不言语。秀眉见到小姐一片芳心,却受到这般冷遇,禁不住当场哭了起来。这一哭,闹得吴迢远越发烦心,第二日便催促佟将军上路,不再与福王车队同行。
佟将军看在眼里,也知道涪陵郡主这是要和亲大理的,万一弄出什么事来,可是个**烦。他忙借口军务,向福王提出分道扬镳。福王心里也是清楚的很,他也知道女儿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便顺水推舟同意了。
最后这几日的行程,因没了吴迢远,涪陵又变成了那副死人样子。秀眉端水来她就喝,端饭来她就吃,眼睛却盯着轿顶,一句话也不说。看得秀眉揪心不已。好几次秀眉都好说歹说,涪陵也不接话。末了秀眉一狠心,有些犯上道:“郡主何苦这么糟践自己?那人分明不识好歹,郡主不是没有看见,他那副冷清的样子……况且如今到了这个份上,王爷送嫁都送到了这里,圣旨也都下了,小姐就是再不心甘,也无可挽回了啊”
秀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涪陵倒是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道:“世人都说我富贵命,谁人知我这辈子就没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过一遭他无心也罢,绝情也好,终究是我自己喜(3UWW…提供下载)欢的。我哪里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势,早没了指望。可是若他肯回头看我一眼,我走也走得安心。走也走得了无遗憾了。”
秀眉慌得连忙搂住涪陵,惊恐道:“小姐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就是不想着自己,还要惦记着王爷王妃小世子啊况且王妃总说,人是要往前看的,郡主没去经历,怎么就知道去大理不能富贵?王爷王妃心尖子似地将郡主养这么大,郡主怎么能……”
涪陵焉知秀眉说得不是道理?只是她一颗少女芳心,寄托无凭。又感怀身世,心中悲苦。一时间如何能看得开?主仆相拥痛哭了一场,秀眉才费尽心思将涪陵安顿好。
到了黄陵镇,涪陵才想起这次是故地重游,她知这一去恐怕有生之年不得回转,便想见一见清瑜。秀眉有些踌躇道:“郡主待嫁之身,必定不能随意走动了。清瑜小姐也是奉了皇命在寺中守孝,也不知能不能出来……”
涪陵叹气道:“总归要想法子见一见,就这一个说得上话的姐妹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秀眉咬了咬牙道:“那待会奴婢去想想办法”
丁得禄皱着一张老脸笑着巴结福王道:“王爷远来辛苦了恭喜王爷、恭喜涪陵郡主。老奴已经将寒舍收拾妥当了,请王爷、郡主屋里休息。此地偏远,简陋之处还请王爷、郡主包涵。”
福王跟丁得禄也没有过来往,闻言只是淡淡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一路没个晴天,雨势还越来越大,公公久居于此,可知这天气什么时候能转好?再往南行,路只怕越发不好走了。”
丁得禄一手牵马,陪着福王轿子边,小心的道:“延州冬天里就是这雨烦人,不过今年的雨水还算正常,测雨的方士说,三五日后,便能放晴了。王爷若是时间充裕,不妨等上几日。否则万一路上泥泞不堪,受点累是小事,有什么危险可就划不来了。”
福王满心烦恼,闻言只是挥挥手道:“且看看明日的天气再说吧。”
毕竟是亲王之尊,丁得禄也不敢怠慢,安顿好福王一行人,就命人快报给了感应寺。连即将卸任回京的窦铭也听了信上门拜会。一时间黄陵镇镇守太监府忙乱成了一团。
这日清瑜正跟无相请教暗器之术。无相因为觉得暗器不够光明磊落,不是佛门中人正经修持的功夫,所以没有深习。清瑜却觉得暗器小巧,练的是寸劲,倒是适合女孩子,便在轻功之外,格外多放了些心思。无相虽然不擅暗器,却是眼光卓著,看了清瑜手法,便知一二。稍微点拨几句,清瑜就茅塞顿开,眼界一时豁然开朗。
二人一个好学,一个爱才,倒是相得益彰。无相琢磨着是不是要把保靖侯世子探听清瑜的事情告诉她听,正想着,山下的武僧来传丁太监口信了。
无相听到说是福王殿下送涪陵郡主远嫁大理,还没有什么触动,毕竟前两年涪陵郡主来给宝陵郡主送灵的时候,他已经听清瑜提起过。
而清瑜,却是心中五味杂陈:可怜的涪陵,终究还是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吗?
正文 二百八十四、众芳摇落
无相便问那武僧道:“丁公公有没有说福王殿下有什么行程安排?可会入寺参拜先祖圣灵?”
那武僧摇摇头道:“这个丁公公打发来的小太监没有说,只说福王殿下因雨阻路,或者会在黄陵镇歇几日。至于福王殿下会做些什么,倒是没有提及。”
清瑜是知道自己那个四王叔的,心思简单,也不会刻意表现。会不会来感应寺还真不好说。只是想到涪陵真的嫁去大理,恐怕今生再难相会,清瑜便动了心思要见一面。只是怎么开口清瑜也有些踌躇。当年陈帝的圣旨说得分明,清瑜是不能轻离感应寺一步的。
无相一看便知清瑜心中所想,略思忖了片刻,便对那武僧道:“你再去一趟镇守太监府,问清情况。若是殿下要入寺,咱们也得有一番安排。若是福王殿下明确不会前来……”无相回头看了一眼清瑜,继续嘱咐那武僧道:“你便转问问涪陵郡主的意思。”
那武僧应命立即去了。
清瑜知道无相这是关照她们姐妹,忙上前谢过。无相斟酌片刻,还是将两日前保靖侯世子来访的事情对清瑜说了,清瑜闻言一愣。怎么好好的,人都在这里聚齐了?她试探着问道:“无相师叔,是觉得我与保靖侯世子相见有什么不妥吗?”
无相叹气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最近事情突然多了起来。咱们感应寺本应该远离红尘,能不见自然不要见为好。”
清瑜不知无相担心什么,她却是想见一见吴迢远的。抛开那些过往交情不谈,就是问问对方如今京城的局势,还有表哥司徒玄应的境况也是好的。清瑜便斟酌着道:“师叔请放心,吴世子为人诚恳善良,绝非算计你我之辈。况且他保靖侯府与我们王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来。若是得便,瑜儿还想与他见一面,也好问问京城的形势。若师叔不放心,大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