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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恶臭味,伸手将他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一张清瘦褶皱的脸。
他的父亲才三十几,看起来却像六十几,他的脸色那般苍白,他的眼窝深陷,眼睛瞪大,望着皇宫的方向,他是在想念他吗?
伸手将他手中紧抓的画纸拿了出来,却见那张画里,画着四个人,两个小人,两个大人,手牵着手,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他小的时候画的。画的是他们父子,还段鸿羽父子。
这张画不是没了吗?怎么还完好无缺的在他的手上?
放下手中的画,楚逸颤抖的将他的手,在他身上摸了几圈,眼底又是一股热泪涌下,脱水而亡,活活饿死,渴死的症状。
怎会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帝师府的人都没给他吃的吗?
楚逸不顾恶臭,一把抱住他的父亲,紧紧的搂在怀里,带着哭腔道,“爹,逸儿来了,逸儿来接您回家了,您醒醒啊,逸儿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您了,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了。”
顾轻寒眼框一红,子欲养而亲不在,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到,这种痛苦自责,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担忧的看着楚逸,心底划过一抹惆怅。
帝师心里一痛,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很想安慰楚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望向屋里的一切,连个像个的家具了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张不知多少人睡过的破旧木床。
再望死去的人,直到他死了,她也未能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楚逸抱着他父亲,死死的抱着,不哭不闹,就这么静静抱着,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皆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静静候着。
那越来越重的刺鼻恶臭,熏得她们想掩面而逃。
可是帝师,楚贵君,甚至陛下都在里面,谁敢离开,只能默默忍受恶臭的侵袭。
古公公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陛下回门,他本就不同意,如今又发生这种事情,多不吉利啊。
况且那一阵阵的恶臭,闻得他都想晕眩过去,何况是离得那么近的陛下。
楚贵君也真的是,人死了就死了,赶紧埋葬不就是了,抱在怀里像什么话,也不看看陛下还站在这里陪着他吗?熏坏了陛下,他能赔得起吗?真他以前还夸他懂事呢。
楚逸这一抱,就抱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落幕了,还不松手,众人只能一直等着。
古公公越看越焦急,那尸臭味闻多了,多不好啊,陛下都闻了整整一天了。
再也忍不住,跨步就要上前,顾轻寒一个眼刀子过去,古公公讪讪退下,心里将楚逸咒骂了千万遍。
顾轻寒看了看天色,她们在这里陪着楚逸站了整整七个小时了,她倒无所谓,但她怕楚逸的身子吃不消。
越过帝师,走到楚逸身边,柔声道,“楚逸,先把人放在床上好吗,天上,地上冷,你也不希望你爹受冻的吧。”
楚逸抬起迷茫的眼,似乎在想顾轻寒的话。
“来,我们一起把他扶起来,深冬了,天气很冷的。”
楚逸低头看了看他的父亲,点了点头,跟顾轻寒合力,将他父亲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余光看到帝师站在一边无措的看着他们,楚逸身上骤然一冷,“陛下,臣侍不想看到帝师,臣侍的父亲,也不想看到他的。”
听到楚逸的话,帝师心痛难当,捂住心口。
楚逸说出来的话好冷,他不想认他这个母亲了吗?
“帝师,既然楚贵君不想看到你,你便退下吧。”顾轻寒冷冷道。
以前她对陛下还是很敬佩的,敬佩她的忠勇,敬佩她的无私,可现在,她对她,不仅没有敬佩,反而是厌恶,先不说段鸿羽跟楚逸,就拿刚刚看到的那一众人。
她身为一个妻主,身为一个母亲,却从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他的孩子,夫郎备受折磨痛苦,一朝宠幸,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后,就丢到西院,不理不踩,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她如果不爱,就不要娶他们,如果不喜,就不要生下他们,生了他们后,却如此残忍对待,她怎么下得了手,那可都是她的亲身骨肉。
帝师面色苍白,无措的解释,“逸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们,娘不知道你们……”
楚逸豁然站起,冷冷道,“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这后院的人每天每夜都在等你吗?不知道你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地狱吗?不知道你的女儿连你的儿子都奸淫吗?你不知道你的正夫,为了他的女儿能够顺利传承你的家业,将其他侍夫们生的女儿活活闷死?不知道你的正夫,为了一已私欲,陷害我跟段鸿羽,挑拔离间我们,让我们兄弟残杀吗?不知道我们在后宫如何翘首以待,如何数着日子等你来救吗?不知道我爹被你玩弄感情后,无情抛弃还天天惦记着你吗?不知道我的父亲,活活的饿死在屋中,尸体腐烂却无人自知吗?”
顾轻寒一惊,楚逸向来温温润润的,何曾发过这么大的火。不过他也压仰够久了,让他发泄一顿出好。
帝师面色惨白,她却实不知道,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她这些年里,一直忙着国事,从来都不曾管过家事,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那么多侍夫,庶子……更不知道除了影儿,她还有其他女儿。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弥补我这么多的伤害吗?对不起能让我爹起死回生吗?能吗?你滚,滚出去,这里不需你,不需要你,这辈子,我们都不想再看到你,滚……”楚逸怒吼。
帝师再看了一眼楚逸了,眼底闪过心痛,颓然的离去,那黯然寂寞自责的背影,看了不禁让人心酸。
顾轻寒看着情绪波动的楚逸,紧紧的抱着他,让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乖,想哭就哭,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楚逸窝在顾轻寒怀里,眼泪啪哒啪哒的往下落去,“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回来,我要是早点回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的,你爹那么疼你,怎么会舍得怪你呢,你能回家,他已经很开心了。”
“当初若不是我贪恋母爱,也不会去献艺,也不会进宫,我进宫的时候,连我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一句话都没说过,我上次有见到我爹,可是我没有去认他,没有认他……”
楚逸说着说着,痛声失哭起来。
顾轻寒吻着他的额头,“朕知道,朕统统都知道。”
这一声声肝肠寸断痛苦哭泣声,让外面的人,听了都不禁潸然泪下。
楚逸窝在她身上哭了许久,一声比一声凄惨,压仰,越哭眼角的泪水越是磅礴而下,如开闸的河堤,汹涌澎湃,仿佛要将他多年的压仰的痛苦全部哭诉出来。
顾轻寒只是搂紧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楚逸今天很反常,特别反常,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没见也这么反常过。不过,顾轻寒却松了一口气,他能哭出来就好。
白影一闪,暗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低声在顾轻寒耳边耳语了几句。
顾轻寒心里一震。
什么,有上官浩的消息了?她设计陷阱,她们也往下跳了。
低头,看着还窝在他怀里痛声失哭的楚逸,顾轻寒一阵为难。
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楚逸的父亲会活活饿死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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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竟然是她
“计划照常进行,让黑暗拔一批人,继续查找上官浩的消息,直线追击。”顾轻寒沉声道。
“是,主子。”暗白身子一闪,退了下去。
不知是哭得太累,还是太过悲痛,楚逸直接倒在顾轻寒的怀里。
顾轻寒叹了一口气,想抱起楚逸放在床上,左右看了一下,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现在正放着楚逸的尸体,而且一阵阵的恶臭传来,根本不能久呆。
吩咐了一些人留下,保护尸体,并在西院一间稍好的屋子里,设一张软塌,取来被褥,抱着楚逸过去,将他放在软塌上,盖上暖和的被褥。
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痛苦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将他的眉毛抚平。
这次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不知他何时才能够走得出来。
身边又是一道身影闪来,恭敬的朝着顾轻寒跪下,“陛下,全部落网了,您去看看吗?”
顾轻寒看了看昏迷过去的楚逸,点点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南院,就看到她布下的暗卫将数十人团团包围,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着各异,身负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