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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阵失望,来到这里,却见不到他。
惆怅……满腹的惆怅……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爹爹真的住在这里,他才真的痛苦,这间屋子,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屋子都歪斜一边了,再住下去,指不定大风一刮就倒了。
左右看了一下,出门,将屋门细细的关好,叹了一口气,朝着另一条小道离开西院。
一路上,楚逸走得很慢,似乎还在留恋西院的味道。
月光洒在他身上,越发衬托得谪仙优雅,风姿如玉。
孤单的影子在地上,长长拉起,如同此时的内心一样,孤单,寂寥。
除了他父亲外,竟没有一人,可以陪他说话。而他父亲不在他身边,也已经七年多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度过。
没有朋友,没有玩伴,一个人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只有孤独的影儿与他作伴。
转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苦涩一笑。
至少还有影子作伴,也不算孤单了。
他活了二十年,每个人或好或坏,至少还有童年,而他呢,为了一个卑微的梦想,为了得到帝师的一句赞赏,他把自己童年都奉献进去了。
别人在玩的时候,他一个人拿着树枝,在地上涂画着。
别人在哭的时候,他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一堆的粗活等着他。
呵……
好可笑,如果帝师心里真的她的庶子们,就不会几十年来,不闻不问了。真是可笑,浪费了自己二十年的时光。
就在楚逸思绪飘飞的时候,几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快点,天都快亮了,磨磨蹭蹭的,再磨蹭以后就别来了。”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也不看看他,半死不活的,早跟你说了,这个人不中用了,就算通宵达旦做到天亮,又能做多少事。”
“呸,真是晦气,要不是整个西院他最便宜,老子我才懒得理他。”
“哈哈,要说我,你就是贪便宜,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你还没听过啊。”
“呸,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要是这些黄豆磨不出来,你也别想好过。”
楚逸的脚步顿住,静静听着他们斥骂的声音。
“啪。”一道鞭子声,夹杂着一声闷哼声,以及怒骂声传来。
“贱人,你还以为你是帝师侍夫吗,在我们眼里,你连狗都不如,再不给老子快点,你就给老子滚,一文钱你也别想要。”
“呀呸的,没力气做,你来这里报什么名,贱人。”
怒骂声还在继续,楚逸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在西院最正常不过了,若想赚些微薄的银两,就只能够做这些粗力活。
西院可怜的人太多了,他管不过来,也没有资格可以管。转身,正欲往另一条小道离去。
突然,一阵强烈而痛苦的咳嗽声传来,楚逸身子猛然一震,心跳快了几拍,瞪大眼睛,抬起的脚举在半空中,半响没有反应。
“快点,叫你快点听到没有,再不快点就给老子滚蛋。”
“啪啪啪。”
“嗯……啊……别,别打了……”
楚逸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勉强扶着墙角才站定。
心里越加惶恐,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声音那么熟悉,那不是他父亲的声音吗。
“行了行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差劲,至少他还有一个儿子,万一到时候他儿子来报复咱们,可就不好了。”
“我呸,就他儿子,早几百年前,就死了吧,都七年多了,一点音讯都没有,皇宫那地方,是人呆的地方吗,再说,如果他儿子真要有本事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望过他,皇宫里除了段贵君,也没传出还有哪个姓段的侍君啊。”
“这倒也是,就他那儿子的温和的性子,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只怕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楚逸抬起沉重的脚步,躲在一边的墙角上,偷眼望去。
这一望去,楚逸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汹涌澎湃而出,捂住嘴巴,不敢让哭声渗透出来。
只见那里,有两个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男子持着鞭子,一脸讽刺的辱骂着。
而在他们地上,仰倒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很瘦,瘦得像皮包骨,他的手上,满是血泡,血水模糊了一双手,他的脸色,苍白而又腊黄,因为太过瘦弱,脸上的根骨根根浮现,他的眼窝深陷进去,一双浑浊的眼睛,溢满泪水,痛苦抱着头。
而在中年男子上面,一个斗大的石磨,石磨里面装满了黄豆,磨了一半的黄豆,一看就知道手上的这些血泡都是推磨推出来的。
楚逸看不到其它,只是紧紧捂着嘴巴,盯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中年男子,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眼角淌落而下。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的儿子不会再回来了,也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就是,你说你,拖着一个病弱的身体苟且偷生的活在这世上,累不累啊,如果我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等到现在。”
“人家当然要等了,人家还要等着他的儿子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呢,怎么会舍得死去。”
地上的人突然重重的咳了起来,粗声大喘着,似乎一口气缓不过来,就会毙命般咳嗽。
楚逸心里一紧,泪眼中,闪过痛苦,想扑过去,将父亲抱起来,可他却不敢……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父亲,他更知道,父亲肯定不愿此刻狼狈的样子展现在他面胶。
手死死的抓着墙角,抓得青筋暴涨。
两个下人,似乎也被楚逸的父亲吓到了,连声咒骂晦气,从怀里,掏了几个铜板,丢在他身上,“给,以后你也别来了,要是不小心死在这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了呢,呀呀的呸,真特么的晦气。”
捡起地上的东西,两个下人相携离去。
两人离去,只剩下楚父,楚父伸出干枯褶皱的手,弯腰,一个一个细细的将铜板逐渐捡了起来。
虽然手上满是鲜血,可是楚父眼里却是一笑,宝贝似的将铜板揣在怀中,嘴里喃喃自语道,“又有五个铜板了,等逸儿回来,就有钱给他买书了。”
听到这句话,楚逸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死死捂住嘴巴,原来爹连夜磨磨,是为了攒钱给他买书,就为了这五个铜板,把自己搞得血肉模糊的。
爹……逸儿不孝……逸儿不孝……
侧头,看到楚父,一步步,艰难蹒跚的离去,离去的时候,还望了一眼石磨,眼里闪过痛楚。
楚逸知道,他是为失去这一份工作而惋惜。
目送着他,在寒风中,穿着单薄的衣裳,瑟瑟发抖,蹒跚离去,昏黄暗影长长拖拽一地。
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的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父亲,虽然也瘦,但是他皮肤白皙,长身玉立,身上充满淡淡的书香气息,他的容貌在众人侍夫里,更是首屈一指,耀眼夺目。
而现在,他的腰驼了,人老了,头发也白了,明明只有三十多,四十不到,看起来却像倒也七十多。
他真不孝,真不孝,这七年,爹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正夫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答应他们的条件,就会善待他爹爹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为什么……
再也压仰不住,痛哭出声。
自责,悔恨,痛苦……包围着他。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渴望母爱,如果不是执意渴望母爱,就不会把父亲害成这样。
如果他不去参加寿筵,他就不用被当作舞姬送进宫中……
他还可以在西院陪着他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这么对他父亲,他什么都答应了,什么都做到了……可是爹爹……
将头埋在膝盖痛哭出声,肩膀一抖一抖巨烈的颤动着。
几近晨曦,呼啸的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在他身上,远处,树木簌簌作响,落叶漫天飘飞。
楚逸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把自己手臂环绕着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闷声痛哭。
直到一道讽刺的声音传来。
“哼,你还真够天真的,帝师府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吗,指望他们对你爹好,他们没有灭了你爹的口,就不错了。”
楚逸本能的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一袭火艳的红衣。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段鸿羽。
抬起头来,看到段鸿羽不屑的冲着冷笑,眼底极尽嘲讽。
苦笑几声,拍了拍自己头。
他知道正夫他们不可能会对他父亲好的,只是没想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