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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梁说:“我来晚了,找不到唱歌的包间,要沾你们的光,蹭个地方。你们愿意收留我,我也总得找个感谢你们的方式不是?”王惠梁真是谦谦君子!
“呵呵,收留你,这话说得好可怜。”孟蘩调皮地问王惠梁:“怎么,你就一个人从那么大老远地跑到我们南楚大学来唱歌?”
王惠梁笑道:“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在外面等着呢。”然后走到门口对外面喊道:“霏霏,找到地方了,进来吧!”
门外应声走进一人,竟然是凌雨霏!
这一下我们双方都吃了一惊,凌雨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而陆小林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怎么?你们认识?”王惠梁有点奇怪。
“当然,认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我笑道。
“我和耿潇是同班同学。”凌雨霏说。
王惠梁拍了拍脑袋:“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们两个都是中文系91级的嘛!”
杨雪萍说:“大家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我们到包间里面去吧!”
我们到包间里坐下后,就开始拿着歌本点起歌来。大家都要王惠梁先唱一个。王惠梁说,我不会唱歌的,还是你们唱吧,我听着好了。大家哪里肯依,一起起哄。只有陆小林坐在一边沉默不语。最后王惠梁赖不过去,只得唱了一首《上海滩》。他唱的歌果然很一般,嗓音浊涩,仅仅是没有走调而已,但是胆气很雄壮,把那种黑社会斗争的力度感唱了出来。大家还是给了他热烈的掌声。
王惠梁唱完,回到凌雨霏身边坐下。凌雨霏把饮料递给他。二人相视一笑。
陆小林看不下去了,起身就出去了。我和孟蘩互相使了个眼色,我就连忙跟了出去。
出了“白云深处”,陆小林甩开两腿,迎风疾走。我喊他站住。
陆小林回头看见了我,对我说:“我操!难怪凌雨霏不愿意跟我好,原来她是要傍大款。”
我说:“上次在兴州大学演出,我帮你敲边鼓的时候,凌雨霏对我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还不是男人,她不喜欢,她喜欢成熟的。”
“呸!什么成熟的?她喜欢成熟的,为什么不去找那些30岁还找不到老婆的穷光棍,或者你们中文系的年轻老师!都他妈的只是借口而已。女人啊,我是看透了!”
陆小林盛怒之下,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居然把“30岁还找不到老婆的穷光棍”和“中文系的年轻老师”相提并论。不过这两者之间似乎也并不是没有交集的。我叹气,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很合适的话来安慰他。我能够说什么呢?如果王惠梁没有救过我们,我现在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和陆小林一起痛骂王惠梁和凌雨霏。但是现在我有点吃人的嘴短的感觉。
陆小林说:“我呆在这里太难受了,看见那个婊子和那个大款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我就想吐。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不要走。”我挽留他,“你现在一走,好像是输不起,更加显得你不成熟,没有气量。凌雨霏不是喜欢成熟的男人吗?什么是成熟?什么是男人?我觉得就应该是,男人可以失败,但是不能失败得没有尊严。这次你败给他,并不是因为你本事没有他强。他不过是有个好爸爸而已。”
陆小林说:“你说得倒轻巧。失败的人有什么尊严?他又没有抢你的女人。如果他抢了孟蘩,你还会说刚才这些话吗?”
瞧这话说的!我心里有些生气,但是想到他是在伤心愤怒之下乱了方寸,也就原谅了他,没有和他计较。
陆小林沉默了一下,也感到刚才说的话不对:“对不起啊,我现在心情不好,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你我是什么关系呀!”
“唉——”陆小林哀叹,“我今天本来就不应该来。”
“不对。你今天应该来。”我说,“看见凌雨霏的真实面目,对你是有好处的。你从此就彻底死心了,彻底自由了,不必再为她患得患失。”
陆小林点了点头:“是啊,不必再为她患得患失……”然后突然又愤怒起来:“他妈的,玩什么冷艳,见了大款就软作一堆!她的冷艳只是用来对付我们这些穷光蛋的!在大款和贵人面前可是热乎得很哪!”
我心里其实非常同意陆小林的话,但是此时再附和他这些话,只能是火上浇油,让他更痛苦而已。于是我说:“凌雨霏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她。一根木头。”
“哼!在我们面前是木头,在王惠梁面前可不是木头,眼神飞动,软媚得很哪!”陆小林站在空地上,大叫大嚷。
“这样的女人,就不值得你再为她生气了。既然她就看准了有钱人,我们还能够说什么呢?世界上的好女子多的是,下次我帮你找一个!”我拍胸脯。
陆小林摇头叹气,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如果你实在不开心,呆在这里确实也没意思。要走就走吧。”我说,“不过我今天不能陪你谈心了,我老婆他们都还在里面等着呢。明天我来找你吧。”
“好吧。”陆小林说,“你对他们说,我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先回家拉屎去了。”
“好的。”
陆小林和我道别,开步就走。走了十来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我奇怪地看着他。
陆小林目光灼灼,两眼放火,就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迈开大步又走了回来:“我走?我为什么要走?他妈的!老子今天是主人,他凭什么赶老子走?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该滚蛋的是他。老子不走!”
“对对对,”我说,“老子他妈的就不走,老子要留下来!”
“对!老子不但要留下来,老子还要大声歌唱,唱死他妈的臭婊子,唱死他妈的王八蛋!”
第93章
我觉得陆小林已经有点神经失常了,现在这样进去搞不好会出问题,于是说:“你留下是可以留下,不过要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嘿嘿!”陆小林说,“我很冷静,我很冷静……”站在原地直喘粗气。
我陪着他又站了几分钟。陆小林渐渐安静下来。
“准备好了进去吗?”我问。
“准备好了。”陆小林说。
“好的!哥们!挺住!”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陆小林一走进包间,就看见羊屎和朱琼正在情歌对唱。孟蘩笑嘻嘻地跑上来捏我和陆小林的鼻子,一手捏一个:“你们两个,一个厕所上了这么久!每人罚歌一首!”
大家都说:“对对对!罚歌罚歌!”
“好好好!我们认罚!”我和陆小林笑着抱拳。陆小林似乎很喜欢孟蘩捏他的鼻子,也去回捏孟蘩的鼻子。孟蘩尖叫着躲到我身后。陆小林笑嘻嘻地还要往前追。我大声咋呼道:“操!陆小林,连我老婆你都敢调戏?还当着我的面!”
陆小林说:“是你老婆先调戏我的。我可还是个处男。”
众人大笑。我见陆小林基本恢复了正常状态,心中大慰。
杨雪萍说:“你们两个唱什么歌啊?”
羊屎说:“唱个《撒尿归来》吧!”众人大笑。朱琼打了羊屎一下。
我说:“《撒尿归来》没听说过。我们两个一起唱个《打靶归来》吧!”
羊屎说:“不错不错,中文系的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连撒尿都可以说成是打靶。这么有诗意。”
陆小林摇头说:“不对不对,撒尿还算不上打靶。”
众男人又是一阵狂笑,而几个女生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电视上出现了《打靶归来》的字样。于是和我陆小林拿起话筒,一起唱道: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迎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朵唻,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那北京去,
毛主席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得好,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朵唻,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我们唱得铿锵有力,陆小林更是满怀阶级仇恨,一边唱一边红着眼睛挥舞着拳头,颇有一些斩木揭竿的派头。
唱完后,我们一起坐下。我坐在孟蘩左边,陆小林坐在我的左边。再往左边就是杨雪萍了。杨雪萍拉住陆小林聊上了,两个同班同学似乎聊得很投机。
孟蘩低声问我:“他没事吧?”
“他非常生气,但是现在已经好了一些了。”
“还真不错!”孟蘩赞叹,“看不太出来他有特别异样的地方。”
“那是你没看见刚才他在外面的样子。”
“哦。好可怜。”
我心头一直挂着一件事情,不问清楚就很不舒服。我低声问孟蘩:“上次我们和秦梦香打架,是你请王惠梁出面摆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