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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等等。"欧阳云飞赶上两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交予她道:"这是方才经过卫生院时开的药,你一并拿去吧。"
"亏你还是她的老同学呢,一点也不知道疼惜人!"白小朵一边接过药包,一边数落道。
及至来到秦晚烟屋里,却只见她静静地坐在桌前,神情怔怔然的,脸上犹还留着依稀的泪痕。
"偏你这么多的心眼。"白小朵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咱们学校有数百名学生,秀水镇有数千个孩子,你若一个个都这么牵挂,你牵挂得过来么?难道,你当真要把自己的心呕出来不成?"
秦晚烟无言,只是望着白小朵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秦老师,我也是山里的孩子,也请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少为你操点心,好不好?"白小朵见秦晚烟一付伤心欲哭的模样,心疼之余,不由大声说道。随即又是去倒水,又是去拧热毛巾。
"小朵,我瞧见那个男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秦晚烟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只花了三百块钱,便订下这门亲事了。"
白小朵一怔,呆呆地望着秦晚烟,她的眼睛也不觉红了起来。
"我问孙桂枝愿不愿意,她不说话,只一味地抱着我哭。"秦晚烟流着泪说道:"我找到她的父母,愿意拿出这笔钱来帮她退了这门亲事,谁知那男人不许,我和欧阳还想再说,却被他叫人赶了出来。"
"这不济事儿。"白小朵立即摇头道:"你信不信她父母收了你的钱,转眼又把她许给另外一户人家?这种事在我们山区经常出现,你又哪里有这么多钱填补这个窟窿?"
秦晚烟拭着泪,沉默了下来。
"这还算是好的,至少能见到人。"白小朵叹声说道:"山里人穷,女孩也就不值钱了,经常有沿海地区的人到这山里面来买人,也就数百,上千元的价钱,从此就生离死别,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而其后的命运,更是想也不敢去想了。"
秦晚烟听闻,泪水不知不觉又涌了出来,随后,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我瞧你病得不轻。"百小朵忧虑地看着她,"你且先上床躺会儿,我去厨房煮碗热汤面进来,临了咱们再吃药。"
"你别忙了,我现今胸口闷得慌,什么也吃不下。"秦晚烟也觉得全身倦怠,神情恍惚,便依言在床上躺了下来,"况且,厨房里也没有面条了。"
"你若这般下去,明儿我便和魏校长说去,咱们秀水中学可真不敢留你了。"白小朵看着秦晚烟闭着眼睛,一付依依无力的模样,不禁叹声说道:"你怎的就这般痴心,全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呢?"
"大姐,我自感冒一回,你却在这里自惊自扰的做什么?"秦晚烟抬起身子,弱弱地望着她,"莫非你百毒不侵,从不生病的么?既便我真回去了,恐怕你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吧?"
"不说了,不说了,你且请躺回去吧。"白小朵一把按下她,笑道:"便知一说到回去,你便要来劲了。我就纳了闷了,你母校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你委屈成这样?"
"你去吃饭吧,我且躺会儿。"秦晚烟重又闭起眼睛,说道。
白小朵来到厨房,却看见欧阳云飞呆呆地坐在灶台前,神情木木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这又怎么了?"白小朵不觉问道。
"我熬了一锅粥,待会看她吃也不吃。"欧阳云飞郁声说道。
"听晚烟说,你们被人赶将出来了?"白小朵笑看着他。
"这事莫要再提了,没的令人伤心。"欧阳云飞叹道:"若论真实情形,当真是一出人间惨剧。那极热闹的场合,师生俩却是抱头痛哭,一个哀哀恸恸的,一个悲悲切切的,直是把全村人都惊动了,内中有两个她班上的女生,瞧见她们秦老师伤心痛哭的模样,便也上前来相抱着一起大哭,这般惊天动地的场景,还能不被人赶将出来么?"
"这也就是在内厝村,若是在我们旧塘村,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白小朵恨声说道:"这方圆百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秀水中学的秦老师被人赶将出来呢!"
"可不就是么?"欧阳云飞说道:"当时便有十余位学生家长上前理论,只是这事势无可挽,终究是无可奈何的了。"
"你们方才上卫生院,医生是怎么说的呢?"白小朵问道。
"情形却也还好,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感冒。"欧阳云飞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关键是这里,这一路上回来,那泪水竟就没有停止过。"
"她就是这般心软,见不得世间一点苦难。"白小朵叹道:"多少回和她下乡,哪次不是这般流着泪回来的?"
"所以以后别让她下乡了,不然,当真是对她不负责任了。"欧阳云飞仿佛横下心似的说道:"咱们两人也得坚持原则,不能回回都听她的主意。"
"你拦得了吗?"白小朵叹道:"再说,你别看她现今悲悲切切的,可到了明天一上课,却又神情恬淡,面带微笑地走进教室,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柔弱而又坚强的人。"
两人说着,那粥早已好了,白小朵盛了一碗,对欧阳云飞笑道:"还是你这个老同学送过去吧,他乡遇故知,这病不定更快好些也未可知。"
"说实话,今天我是不想再见着她了,没的心里难受。"欧阳云飞却摇头道。
"也没见你这般矫情的人。"白小朵笑着说了一句,径直端着碗往秦晚烟屋子里去了。这边欧阳云飞自行热了饭菜,自己坐下吃了起来。便在这时,学校教初中历史的叶老师却又进来相邀他去打牌,欧阳云飞现今哪里还有心思?不禁找了一个借口捱塞了过去。他嘴里虽然说得惨烈,可当真吃过晚饭,他却还是第一时间就来到秦晚烟屋里。
"大哥,现今八点不到,离第二天还早着呢,你却又进来做什么?"白小朵正在伺候秦晚烟吃药,瞧见欧阳云飞低着头,慢慢蹭将进来,不禁笑道。
"开水够么?可要我去再烧一壶么?"欧阳云飞却神色自若地对她说道,随即又看着秦晚烟,"气色果然好了一些,看来,还是咱们的白老师会服侍人。"
"果然是名校的高材生,这神态,胆色就是与众不同。"白小朵笑道。随即收过碗筷,拿起已空了的暖水瓶,对两人说道:"你们老同学聊吧,我可得吃饭烧水去了,方才听到叶老师叫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自然是好事儿。"欧阳云飞笑道:"他这两天发了工资,正愁没地方送呢。"
白小朵走后,欧阳云飞在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秦晚烟早是披衣倚在床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想着今日在孙桂枝家的遭遇,都不觉讪讪然的沉默了下来。
"我今天有点激动,没的让你担心了。"秦晚烟低声说道:"我也不想那样,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那般情形,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欧阳云飞摇头道:"只是你凡事别太过倾注了,没的虚损了自己。你自己也说过,相较于广大的贫困山区,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十分微茫而又有限的,尤其是面对贫穷和愚昧,有时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很异想天开?"秦晚烟呆怔了一会,低声问道。
欧阳云飞怔了一下,仿佛没料到秦晚烟居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静静地注视着她,欧阳云飞突然微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早就有人给出答案了。"欧阳云飞看着她,慢慢说道:"还在读书的时候,咱们的一个老同学就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你有一颗被世间泪水浸泡过的心,它高贵而又纯净,充满了爱与慈悲。我当时听了并不以为意,可现今看来,他是真正了解你,也是最懂你的,他越过了世俗的理想和追求,看到了你内心最本质的东西,那便是人性的圣洁与光辉。至于这位老同学是谁?我想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了。"
秦晚烟突然咳嗽了起来,很轻,很急促,刚好能咳出泪水来的那种。
"今天,我真的有点想念龙江,想念野渡横舟了。"欧阳云飞没有看她,只是仰着头喟叹道:"那么美,那么青涩的时光,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还有隆福寺的桃子,梅园的杏,以及清水巷老李头的桂花糕,我们当时怎么就不多吃一点,多偷一点呢?"
他喃喃自语地说道,仿佛又回到了江南,回到了美好的少年时光。而秦晚烟亦仿佛受了他感染似的,径直呆呆地坐着,眼里噙满了泪水。
"真想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这里的详情。"欧阳云飞感叹了一回,突然说道:"真正能帮助你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秦晚烟一怔,突然之间,她眼里的泪水情不自禁就流了下来。
"不要,欧阳。"她坐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