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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烟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默然之余,连最后一丝为李福来谋划留在村子里的念头也消失了。
吃过饭后,在秀水中学就读的几位梨山村的学生听得秦晚烟和白小朵来到了村子里,纷纷聚拢了过来,极里邀请两人到家里做客。秦晚烟和白小朵便也乘此机会拜访了几位学生家长,权当是对梨山村做了一次全面的家访。看看时候不早,两人方才告辞了出来,而叶梨儿等人早已收拾妥当,跟随着两人一同回秀水中学去了。
转眼,便已到了星期二的下午,这原是秀水中学每周固定的义务劳动时间,吃过午饭之后,同学们纷纷扛着锄头,或挑着土箕前往离校三,四里地的校办农场。往常这个时候,秦晚烟必是亲力亲为,率领着班上的同学一起参加劳动。可是这天,她却将班里的事务交给了白小朵,自己却单独找到了张青山和叶梨儿。
"你们,认识小西山煤矿的路吗?"她问两人道。
"认识,我们都去过的。"两人纷纷点头。
"那好,咱们三个人就以初二的名义,前往小西山煤窑看望李福来同学。"秦晚烟对两人说道。
张青山和叶梨儿俱是一怔,有些不明就里地望着秦晚烟。
"李福来是我们班集体的一员,虽然他由于某种原因暂时离开了,但我们还是不应该忘记他的,对不对?"秦晚烟对两人微笑道。
张青山和叶梨儿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通往小西山煤窑的道路倒也平坦,三人不到一个小时便已到了山脚下。可是,这里却只是一个煤炭堆积地,真正采煤的作业地点却还在半山腰上。于是,三人便又顺着一条曲折的便道向山上行去,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三人方才到达小西山煤窑的主要作业地点。仿佛被掀掉了一层山皮似的,整个半山腰堆满了黑色的煤渣和十数个黑黝黝的不断有人出入的洞口,四周散落着锄头,铁楸,土箕之类的劳动工具,而紧靠着这附近的空地上,竟就盖着五,六座极其简陋粗劣的工棚。一眼望去,便知是一个以最原始的方式开采挖掘的山区煤窑,只是那规模,却又比秦晚烟想象中要小了许多。
"我原以为是一个厂矿般的大煤窑,谁知竟只是个手工作坊似的采煤点。"秦晚烟不禁喃喃说道。与此同时,她心中的忧虑却也更加深重了,以这般一个原始简陋,毫无安全保障的作业方式,她简直无法想象,年幼力弱的李福来混迹其中,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以她微薄的矿山知识,她知道,在这种地方,任是出现任何意外都是不足为奇,一切尽在情理之中的。
"你们是谁?到这儿来干什么?"师生三人甫一走近,立时便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意外来客,而听得问话,附近洞口立时便有七,八个浑身漆黑,只露着一双眼珠的采煤工转过头来,齐刷刷地望着三人。
"我有一个学生,前两天到这儿当了采煤工,现在,我找他有点事儿,您能帮我叫唤一下吗?"秦晚烟向这个疑是监工头的中年男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是秀水中学的吧?"那中年男子注视着秦晚烟,口气居然缓和了下来。
"是的,我是他的班主任,您能帮我叫唤一下他吗?"秦晚烟点头道。
"他叫什么名儿?哪个村的?"那中年男子问道。
"他叫李福来,梨山村的。"叶梨儿急忙说道。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回身对站在洞口附近的那七,八个人中的一个喊道:"张万安,你知不知道咱们矿山新近招收了一个梨山村的李福来啊?"
"不知道。"那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左近的洞口突然钻出一个人来,对那中年男子大声说道。只见他浑身乌黑,扛着一个沉重如袋装水泥似的煤包,快步地走了过来。
"你是叶大富?"叶梨儿注视着他,犹疑地问道。
"正是。"那人突然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对叶梨儿笑道。
"她是李福来的班主任秦老师,我们想找他有事儿。"叶梨儿对叶大富说道。
"他方才就跟在我的后面,这会儿就快出来了。"叶大富一把放下肩上的煤包,对众人说道。
三人闻言,都不觉紧紧地注视着他方才出来的那个洞口。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和他身形极不相称的煤包,蹒跚地从洞口走出,也许是洞外强烈的光线刺激了他,他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子,待得平衡之后,他方才慢慢抬起头来,随既,他便像是突然凝住了似的,睁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秦晚烟等三人。
注视着那团乌黑瘦小的身影,秦晚烟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也不管他是不是李福来,一下子就飞奔了过去。
"你是李福来吗?是吗?"秦晚烟努力拭擦着他满脸煤灰的脸庞,流着泪问道。
"啪"的一声,那沉重的煤包突然坠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随后,那男还流着泪对秦晚烟叫唤了一声;"秦老师!"
"是我,是我。"一时间,秦晚烟只觉得心潮翻涌,内心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流着泪不停地用手拭擦着他脸上污黑的煤灰和泪水。
"那边工棚有水,这须得用水方才能洗刷干净。"那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两人的身后说道。
"谢谢。"秦晚烟回过头来,低声对他说道。
"你是老师,不客气的。"那中年男子居然友好地对秦晚烟笑了笑,方才掉头走了开去。
四人来到工棚,秦晚烟舀了一盆水,用自己的手绢替李福来拭擦着黝黑脏污的脸庞,可是,那深致的煤垢又岂是一盆清水所能轻易化解,最后,不过是一个大概的斑驳的花脸罢了。
这李福来平时沉静寡言,是一位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学生,只因他英语成绩较差,秦晚烟特意为他和另外几名学生制订了一份英语课外辅导计划,两人方才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交流,只可惜好景不长【。52dzs。】,秦晚烟的辅导计划方才进行到一半,这李福来竟然就退学了。
"李福来,你还好吗?"望着神情畏缩,寒风中只穿着一件单衣的李福来,秦晚烟的泪水不觉又涌了出来。
李福来却不敢抬眼看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老师,你是怎么工作的吗?"秦晚烟含泪问道。
"我是背煤工,从工作面装好煤后,背出洞子,然后再从这里背到山脚下的煤场去。"李福来低声说道。
"我们刚才正是从煤场上来的,怎么一路上没有看到人呢?"叶梨儿不觉问道。
"我们走的是另一条小道,虽然陡峭,距离却近了许多。"李福来回答道。
"从工作面到洞口,又有多少距离呢?"秦晚烟问道。
"我们这洞口不长,只有五百多米。"李福来看了秦晚烟一眼,回答道。
秦晚烟只觉得胸口一紧,不由怔怔地注视着李福来,要背着沉重的煤包在漆黑狭窄的巷道中走上五百多米,这个中的滋味,她可不敢想象了。
"那么,从这里到山脚,总得有一个多公里吧?"她不觉紧接着问道。
李福来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你这种做法,一天能挣多少钱呢?"秦晚烟怔了怔,不觉脱口问道。
"我们这里是按包计算的,像我那种小包,如果背到煤场,一趟可以挣八分钱。"李福来说道。
"什么?一趟才八分钱?"秦晚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怔怔地望着他。
李福来突然低下头去,像是不敢面对秦晚烟似的。
"那么,你一天可以背多少趟呢?"张青山不觉问道。
"也就十一,二趟。"李福来沉默了一会,方才低声说道。
"这么说,你一天到晚背着沉重的煤包走上四,五十个公里,竟连一块钱也挣不到?!"秦晚烟颤抖的声音几乎带着某种哭腔了。
李福来看着秦晚烟,突然"哇"的一声哭将了起来。
"秦老师,我不想在这里做了,我想回家去。"他泪流满面地对秦晚烟说道,声音极是呜咽凄切。
秦晚烟不觉一把抱住了他,一时间,却也是泪如雨下。
"李福来,老师对不起你,没有办法帮助你。"她喃喃地说道,流着泪不停地抚摸他的头发,那一刻,她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内心有一种刀割般的惨淡和痛楚。
李福来却只是汹涌地流着泪,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旁的张青山和叶梨儿见此情形,却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秦晚烟揽着他,任由他哭泣流泪,好长一会,当他哭声慢慢衰弱的时候,方才轻轻放开了他。
"李福来,不管怎样,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现在,我们不哭,让我们一起变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