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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经常感觉半夜有人拍我睡觉,还会哼歌,跑调跑得很厉害。我知道是若薰。以为是梦,或者是其他的。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少了他,或许别人不知道的,但是我不可能毫无所觉。所以这一刻,我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有被证实的虚脱感。
“阿萱,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样也挺好。若薰他太单纯了,因为单纯,所以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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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他只想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却不行,我还要父母,要朋友,什么都想要。你看,欲望就是这么丑陋的东西。可是落凡连这样的我都肯要,甚至不在意我心里有别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孩子气的天真。我已经辜负了若薰的单纯,我不能再辜负落凡的天真。”
赵寻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他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他说:“阿萱,如果什么都想要,那就什么都得到,往前走,别往后看,即使背后尸骨成堆。”
我忍 不住笑了:“你以为我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他也笑了:“那是夏珏对你的爱称呢。”
“是啊,你现在找女朋友还找她那种类型的,你还真是长情。”
“都十年了,那么久了。”
我眼睛一热,望向窗外的一片暖阳,原来都那么久了。
订婚仪式前一天,我拉着落凡去了一个地方。
他的脸色很臭,在我买红玫瑰时,也捏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脑子。他现在是太阳,我是借着他的耀武扬威的月光,我得巴结他。我们开车穿过乡下一样的郊区,直接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知道若薰一定喜欢这里,这里很安静,也很漂亮。
我把红玫瑰放在他的墓碑前,用手绢把他的照片擦了又擦。他的身体在这里,可是我知道他不在这里。
我一直低着头,落凡说:“别难过。”
很没力度的一句话,我抬起头脸上有微笑,我说:“我不难过,落凡,现在当着若薰的面,我请你相信我一次吧,虽然我信誉不太好,但是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会重新练拳道,强身健体,好好保护你。”
“真的吗?”落凡敛下眼,有点高兴,“那,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我怔了一下,仿佛看见十七岁的顾若薰敛下眼说,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那是,我说的是——
我握住落凡的手:“我保护你,一定保护你。”
我对我的灵魂宣誓。
我欠你这辈子,欠他下辈子,我一定准时兑现,绝不延期!
我喜欢上幸月萱是很偶然的事。
她出现的时机并不好,母亲在家里发疯砸完东西跑出家,我出门去追,被邻居家的夏珏逮住。我对吵吵闹闹的女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对夏珏这个难缠精,避之不及。我维持好礼貌跟她告别ZEI8。电子书,却听她喊:“阿萱,若薰受伤了,这个你擅长,我们去楼上处理伤口。”
我这才发现藏在冬青后面的一颗黑色的脑袋,被夏珏一叫,有点不好意思地躲过我的视线站起来。我一下子就认出她来,是隔壁班的女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也许是因为迟到,被老师在楼道里罚站,却胆大包天地盘腿靠着墙壁看小说。我抱着作业出门,她抬起头。
非常标致的一张脸,像打了柔光灯,眼睛的神韵尤其漂亮,带着一股子虚怀若谷、与世无争的安静。
只不过是匆匆一憋,我就记住了她那双眼睛。
我不太明白,这样安静的一个女孩子却跟夏珏这个疯丫头好得穿一条裙子。或许是因为在她身边会有莫名的安全感,又或许是闹中取静,她与夏珏配合得相得益彰。所以每次夏珏软磨硬泡把我拉到她家一起做功课,我也少了一点不情愿。
她像水,明明那么珍贵,却因为平凡而自卑。
人是离不开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可是我渐渐地开始觉得渴,渴得喉咙冒烟。
大嘴巴夏珏说她是跆拳道黑带,曾经赤手空拳教训过恶劣的同学时,她窘迫得脸都红了,有点被拆穿的咬牙切齿。那样子多有趣,我说,你那么厉害啊,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她立刻就认真地说,以后我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我的脸一定是红了,原本的玩笑话像承诺一样牢牢订在心底。是烙印,她打上的,她是个狠角色。可是之后她却不看我,她跟赵寻同进同出,相亲相爱,连他吃剩的东西都不嫌弃。
我开始嫉妒了,我喜欢上她了。
那年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每天都有大坝决堤的谣言传出。那天是幸月萱去跆拳道比赛回来的日子,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只听见有人喊“大坝垮了”,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地逃走。我觉得幸月萱一定会傻乎乎地来学校,所以我跑到门口堵她。那么多人往外冲,唯独她发疯一样往楼上跑。我追得很辛苦,在教室门口抓住她的手。
第一次握她的手,柔软细滑的手,我握住就再没放开。
后来每次想到那一天,我就会觉得幸福,在我握到她的手时,我眼中那种如释重负的满足,让我幸福得快要喘不过去。原来这就是幸福。我安安静静地长到十七岁,没有父亲,母亲并不疼爱我。从小就被夸奖乖巧懂事,努力变成让母亲觉得骄傲的孩子。
可是,从来没有幸福。
原来幸福是可以揪着心脏的,幸福到极致便是不知所措,而后便会感觉到疼。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那种心脏快裂开的甜蜜的疼。
在漆黑的楼道里,灯光从缝隙里散开在楼梯上,她的脸模糊不清。她考了好分数第一个是想着给我看的,像个在讨表扬的小孩子。我揉她的头发,她拽下我的手,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面对面拥抱了。黑漆漆的是眼,白生生的是脸,水嫩嫩的是唇。她没往后躲,大眼睛瞅着我,瞅得我想咬她。
我问,喜欢我吗?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子,她还是看着我,终于我做了件很卑鄙的事,在她开口之前,凑过去吻了她。那晚的全部记忆,都陷在她柔软的唇里,脑子里持续燃放着烟花。她还是看着我,脸红红的,像头害羞的小兽。
我们相爱了。
十七岁,已经很晚了,在她慢慢变成漂亮的大女孩的时光里,我没有参与。不过,等她慢慢变成老婆婆的样子,我会一滴不漏地收藏。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了。这么一直一直想着这个有点傻的女孩,想着她傻乎乎地折了一枝泡桐花跟我求婚。明明很害怕被拒绝,手都在抖,眼神都在抖,可怜巴巴的,还在装着无所谓。无论多么自卑,多么的沮丧,还在拼命拼命地想着给我并幸福的傻乎乎的孩子。
每次想着这样的她,都会难过。
其实她真的够好了,学习差点有什么关系。她那么执着地保护着我,拳脚功夫那么漂亮,像个小女侠。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保护自己。
那么爱一个人怎么可以呢?像笨笨的乌龟丢了自己的壳,把最柔软的部分都祼露在我面前,不怕伤害,也不要任何退路,把一切都交给我。每次看到她那笨笨的温柔的样子,我真会痛,痛得想哭,想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太好了,太好了。
我想等到我可以负责起她的人生的那一天,把这个孩子收纳在我的壳里,外面风吹雨打,有我保护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我们还是分开了。
不是分手。
而是悄无声息地分隔两地,许多话没来得及说,许多事没来得及做,来不及。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了。那件事情发生得措手不及,之后母亲强硬地将我带去外婆的老家厦门,对她来说儿子就像棋子,想挪到哪里,就挪到哪里。我无力抗拒很多东西,年龄和心智让我只能走在母亲安排的道路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是一生都难以抹去的侮辱。
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到没有勇气,只有满满的恨意。
我像许多的混蛋男人一样给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堆美丽的承诺,不过是海市蜃楼。我终究让她自己一个人满怀希望地去了北京,那里却没有我。我几乎能想到她多么艰难痛苦,却隐忍着,倔强得像头小驴。
她就是那个傻得说都说不出来,只会委屈自己的笨孩子啊。
我知道,对一个人情根深种是什么样的滋味。
食不下咽,精神恍惚,自责而痛苦。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本来就在娘胎里前天胃发育不全,这么一病,人都被掏宝了。夏珏说,你这样下去她也是看不见的。她知道什么,我才不要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没用的窝囊的,病恹恹的样子。我讨厌夏珏,无比讨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