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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儿。”
红衣女子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红纱蒙面,仅露出冷凝的双瞳,如结了冰般,不兴波澜,直视着上官轻云。
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上官轻云一愣,想到自己来秋华庭之前的种种异常举动与忐忑心情,无奈地垂目苦笑:“她,终究是没来啊……”
披着红色霞帔的青衣,如还在上官府时那般,朝上官轻云福身施礼。
“上官公子安好。”
上官轻云收起脸上的点点寞落,恢复往日的淡然沉静,回以疏远有礼的笑。
“青衣,许久不见。”
青衣抬手邀他入座,自己也随即坐下。
上官轻云依从地坐定,望着她,有些迫切地开口:“她……”
刚吐出一字,便被青衣截断:“姑娘身弱,受不得颠簸之苦,未能成行,由我暂代宫主一职,前来参加武林大会。”
上官轻云默了默,遂开口问:“她……可好?”
“姑娘无碍。”只是缠绵了病榻近一年。
青衣生硬地一问一答,当上官轻云不开口时,她亦不会主动开口。
凉亭内陷入尴尬地沉默。
青衣安静地盯着上官轻云,等他发问,上官轻云则是微微陷入沉思,深中蛊毒的左手习惯性地抚弄起身侧的紫玉箫。
少顷,他轻叹一声,开口问道:“她,是否怨我?”
青衣凌厉的双眼审视着上官轻云脸上的神色,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姑娘只是看清了,她与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只会伤人伤己,所以姑娘已决定放下执念,也请公子勿念。”
望着上官轻云下意识抚弄着的紫玉箫,以及他黑紫的左手,青衣眸光一闪,心头压抑住浮现的疑惑,继续说道:“紫玉箫乃赤炎宫圣物,请公子会还赤炎宫,从此赤炎宫与上官府进水不犯河水。”
“不,我做不到。”上官轻云捏紧了腰际的紫玉箫,轻轻摇头,拒绝了青衣的要求。
“我必须要见焰儿一面。”
“当初的事情是我有愧于她,她怨我恨我自是应当,就算要伤我杀我,我也心甘情愿领受。但,让我放开她,绝对做不到。紫玉箫我自当归还赤炎宫,只是我要当面交还到她手上。”
“公子,你何必苦苦相逼,姑娘说你与她无缘,已不愿再见你。”
青衣冷酷决然的话语刺伤了上官轻云,挺拔的脊背闻言一僵,双瞳一黯,嗓音沙哑低沉。
“她当真如此恼我?两年之中,不论我如何扩张生意,或托人打探,终究是石沉大海,全无她任何消息。她消失得就如同世间从来没有她这个人一般,而我与她之间的缠绵也只似我南柯一梦。”
原来,他一改往日温和守成的经营方式,果然是为了找寻主子的踪影,只是……
他的话并没有让青衣动容,想到两年前自家主子气若游丝的状态,青衣身上冷意更甚。
“即便这样,那又如何?终究是悔之晚矣,我家姑娘当初对你情真意切,百般妥协,却不得你怜惜垂青,现在我家姑娘已心如枯槁,你做得再多又有何意义?”
“我……”他想告诉她,他并不如她说的那般对焰儿全然无情,但他素来矜持,不喜在旁人面前吐露情愫,而他也心知在别人眼中他的确如青衣所说的那般,对焰儿不闻不问,凉薄至极,因此,一对薄唇仅吐出一字,便紧闭了。
然而,青衣却不予他好过。
“请上官公子放过我家姑娘,将紫玉箫归还赤炎宫。”
上官轻云依旧摇头。
“我不会还,除非她亲自来见我。”
“姑娘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许久,上官公子又何必要逼姑娘重回红尘?”
上官轻云起身,负手立于凉亭廊架边,闭上双眼。
想到她如此明媚轻灵的女子,居然被他伤得心灰意冷,不问世事,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掐住般,心跳停滞,疼痛难忍。
他挣开双眸,望着模糊的夜色,沉痛地开口:“当初她任性地牵扯着我一同情海浮沉,如今心动情动的我,怎可能让她独善其身?今生今世我与她注定纠缠到底,我绝不会放手。不管多久,我都等她来亲取紫玉箫。”
听到上官轻云这番回答,面若冰霜的青衣心中一沉,微微蹙眉,犹豫片刻,低叹一声。
“公子当真要折磨得姑娘香消玉殒,才肯放过姑娘吗?”
☆、049 制造假象
听到香消玉殒四个字,上官轻云浑身一震,诧异地回过身子,瞪着面无表情的青衣,急问:“什么意思?”
仿佛欲在他心头再划上一刀般,青衣冷哼一声,反问道:“姑娘毫无防备地受了你一掌,又在冰天雪地里与歹人缠斗良久,之后为了解你身上的蛊,取了心头血……你以为在这样连番受创下,姑娘强大到能够全身而退吗?”特别是,当时主子还怀着小主子,本就功力大减。
青衣所说的这些事,上官轻云之前已推测出七八分,但当实情自旁人口中说出时,他依旧承受不能地五内俱焚。
青衣似虐不够他,继续补充道:“但是让姑娘最伤心的却不是你打她的那一掌,而是你居然怀疑姑娘,与许灵儿站在一起……姑娘重伤之后,半年未醒,一心求死。若不是,王……我们想尽办法,用各种稀世珍宝,吊着那一口气,为姑娘续命,你以为姑娘还有命,能令我前来参加武林大会,找你讨还宫内至宝?”
青衣的话如无数无形的利箭射穿了上官轻云的心,顿时他的心头鲜血淋漓。
俊秀挺拔的身形晃了晃,站立不能,他神情恍惚地倚靠在凉亭廊架上,面露哀戚:“我,居然伤她至此?”
如此耀眼轻狂的她,竟然一心求死?!
不,不能!在她搅乱了他一池春水之后,怎能留他一人一世孤寂?!
握紧双拳,上官轻云心意已决,抬起沉痛的眼望向青衣:“她现在如何?身在何处?”
“我不会说,请公子将玉箫留下,不要再苦苦纠缠。”青衣冷声劝说,却被上官轻云拒绝。
他的眸中带着伤痛,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声音却是愈发轻柔,一字一句道:“我对她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身边。她心头有伤,不愿再轻言情爱,那么这次便换我来痴缠她,不论多久,我会竭尽所能,治愈她的心伤。”
见上官轻云执迷不悟,青衣微微摇头,幽幽开口:“心伤能够痊愈,是因为还有心。若是心神俱碎,无心无情,又何谈治愈?”
无心无情!
上官轻云怔住,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若她当真如誓言般,铁了心要与他永断秦晋之好,那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心性决绝的她回心转意?他竟然想不到任何办法,来扭转她的心意。
想到他可能已永远失去她的盼顾爱怜,上官轻云的心恐惧地颤抖起来。
看到上官轻云无意归还紫玉箫,青衣也不强求,只是说:“紫玉箫是前任宫主遗物,赤炎宫至宝,也是姑娘的心头好,归还的事还望公子三思,青衣先行告退。”说完,行礼离开。
上官轻云虽心痛难当,她的冷静自持还是引起了他的疑窦。
以他对傅尔焰性格的了解,唯恐天下不乱的她,并非耐得住山野清淡生活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真会在重创之后隐退?除非她心性大变……
而自家主子被他伤得透骨酸心,身为贴身护卫的青衣居然没有愤恨地提剑劈向他,除非她受制于人,只能依命行事。
偌大的墨华王朝,能有本事让冷漠的她听话的人,恐怕也只有傅尔焰了。
想到这里,上官轻云黯淡的眸子突骤然一亮,身子直了起来。
会不会焰儿其实已经在这府上,只是不愿相见?
他的心因这样的猜测微微雀跃,却也充满苦涩。
若她真在府上却不愿相见,只怕他之后的情路会越来越坎坷。
望着青衣悄然隐入雨夜的身影,上官轻云素袖微拂,悄悄跟上。
秋华庭与东厢房较近,但顺着小路,也需绕上几个弯。
青衣好像并未察觉到身后跟随的人,足下时急时缓,最后来到一间客房门外,推门而入。
青衣入内后,房内跳耀的烛光,在朴素的窗纸上映照出两位姑娘的影子。
上官轻云无声攀上墙头,专注地盯着窗纸上的人影,暗暗猜度,是否其中一人就是他日思夜想,苦寻不得的妩媚佳人。
由于不确定对方的武功路数,上官轻云并没有靠得很近,仅勉强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
青衣走入房门,沉默地朝桌边端坐的人福了福身,随后回身,将木门掩上。
傅尔焰颔首,右手做了个消声的手势放在唇边,左手指了指窗外。
青衣点点头。
傅尔焰朝青衣招招手,执起笔,在一叠薄纸上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