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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可惜,烛龙精元,乃天地间至阳至补的宝物,凡人不识,遇上这等天大的便宜却白白浪费。”
她盈盈站起,婀娜难匹,手心一托,运起云雾般真气,在昙花周遭营出淡淡金芒,口中叹息:
“小昙花,不知你是几世修来此等福缘,先得烛龙阳元醍醐灌顶,又有本座亲自为你调息培固,假以时日,你得道升仙,可莫忘本座今日之恩哪。”
3惹是生非
景福二年春晚,帝都十里烟,杨柳繁花,曲阑人影。
刚才卖羊肉串的老婆子说今天是酒节,大家门户的少爷小姐都跑来这两江碧波十里烟游船戏舟,唱和对饮,民风开放,人心思/春哪。
我手里拽着的梨花落,号称“三步忘仙”,据那些个抢得面红脖子粗的酒客说,这酒的典故,大约是几百年前,有个修炼得道的居士,眼瞅着去南天门报道,他爬山越岭,经过一户农宅,但见满天梨花,酒香醇浓,心痒难耐踟蹰了三步,终究不敌诱惑,扑进去抱着酒喝了个底朝天,一觉十年,醒来错过了成仙的时辰。
小维听完当即笑场。她那些些修为自然不及本座这般稳重。
若这故事是真的,我只能说该居士丢了西瓜捡芝麻。
瘸子鸟住的章莪(e)山上最下等泉水酿出来的酒,也比这美了何止百倍,更别说中天大帝辖下瑶池仙酿。所以我拽着这壶酒,从街上拽到船上,实在难以下咽却不好倒了。我是个矜持低调的人,特立独行不是我的风格。
这烟波湖上船太多,总让我觉得磕磕绊绊,尤其一路过来,那些个公的,瞅着小维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又慑于阿延的屠夫脸,不敢靠近。当然,也有不少母的在看我,还有几个公的装着看小维实际偷偷在瞄我。
小维这是第一次下山,不管哪里都嚷着喊着凑热闹,东游西荡耽搁不少时间,这让我很困惑,我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总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拒绝她。若换了阿延,我是不会客气的,不过……阿延应该也不会提要求……嗯,我得想想他上次开口,是几百年前来着?
“师叔,那些人是在做什么?”小维突然没轻没重地推了我一下。
不小心,酒洒了。
可惜,可惜。
我长身玉立,展开自诩最为风流潇洒的笑容,搂着小维的肩膀,但见不远处一艘花船上,舞妓们搔首弄姿,扭腰摆臀,对着一个我所见过相貌顶顶好的凡人趋之若鹜,大献殷勤。
他穿着月牙白锦袍,衣摆绣着朵朵梨花,头发绾髻,插了根白玉笄子,其余不加修饰,笑得很是荡漾。
这等姿色人间实属罕见,莫怪那些母的垂涎三尺。上次在我印象留下无限风情的人,发生在百多年前,他死后我还去拜了拜坟头,依稀照着分别时他的容貌身形化了如今男儿身,走南闯北,风靡万千男女,临水自照,颇以为不逊于花船上的小公子。
他怀里搂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妩媚得不行,估计是人看着骨头都要酥,可惜了大好的皮相,却是个吸人阳气的妖精。
小维也看出她是个异数,扯着嗓子道:“师叔,那是个妖精!”
我给了她一记暴栗,很有家长风范道:“多吃东西少说话,妖精妖精,你自己不也是个妖精。”
小维特别委屈,嘟着樱桃小嘴:“师叔,人家可是上古神兽,你怎么能用那么低贱的称呼说人家。”
我嘴角有些抽搐。
上古神兽,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顶多也只能算中古时代一头,恩,魔兽!
阿延、小维,合一起就是延维,师尊取名字毫无创意可言。就比如我,当年他路过幽都山卫弋峰捡到我,就随便给了个“卫弋”的名字。以前我还为这事纠结过一段时间,后来看看阿延和小维,果然幸福感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以前的事我不大记得,师尊说他捡到我时,我从天而降,把好好的一只延维给碾成了两截,那只延维双首分家居然没死成,休养了百吧千年的化作了一男一女两人形,心意相通,便是阿延和小维。
瞅着小维活泼可爱的样子,再看看万年石头脸阿延,我很难理解什么叫心意相通。
后来这俩家伙就成了我的跟班。
“师叔,我们要替天行道,降妖伏魔吗?”小维很傻很天真。
我蹙眉深沉:“中天大帝又不赏你做仙倌,你瞎起个什么劲儿?此番纯属路过,不可惹是生非。”
小维嘴巴翘得老高老高:“哼,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过?师叔你才是个中高手吧,我就算今天闹翻了烟波湖,也只是人间小插曲,师叔你自己去章莪山,去三十六天干的好……”
我把大铁扇举到她脑门上,示意她要再废话一个字,就钻个窟窿出来。
“……事!”小维缩了缩头,不怕掉脑袋地把话挤完。
自打丢掉兵器后,我在她心中愈发缺少权威性震慑力了。
对面船上的舞妓们旋转如同花花蝴蝶,小维苦着脸看了会儿,摇头叹气。所以说品味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养刁的。
我挠了挠几根飘逸的鬓毛,在如此明月清风下沉思。
三百年前途径章莪山,一个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的鬼地方,不知是天作孽还是地犯霉,遇到个山野村夫,遭他一番折腾,莫名其妙冲破毕方结界,闯进一片青碧竹林。
我看这几处竹子生得特别好,便琢磨着砍几根回家给师尊做凉椅。我当然不知道这里是章莪山,如果知道我肯定绕道走。总之砍着砍着,天空突然传来鸟叫声。飞沙走石狂焰燎天中,我瞅着飞来只说凤凰不是凤凰,说丹鹤不是丹鹤的独脚鸟,青质赤文,长长的白喙。
我下山次数虽然不算很多,但总知道些常识。上古众神讨伐魔龙帝炤,昏天黑地杀了九九八十一年,虽然最后打得魔龙魂飞魄散,但先天神族也凋零得七七八八。
烛龙体力不支,一觉下去就是那沧海桑田;天吴抱着昆仑同归于尽,不对,是化作泥土更护昆仑;禺彊、据比被传说中的血罡剑气焚得劫灰都找不到,据比稍稍好些,毕竟是一代山神,死后还能化作一具残土泥尸以供后人观瞻。总之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那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今这时代是中天大帝与西方佛祖开辟的新天地,天枢星君那儿以神隐纪年,漫天神佛几乎都是后天修炼得道飞升坐化来的。真正活着的先天神明寥寥无几,掰着指头都能数清。不巧章莪山毕方鸟夭舍便是其中一只,他那瘸腿,还是当年血战的见证。
我他娘的也,偷东西偷到了先天上神头上。
当时拔腿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甩鞭子硬头皮上。结果不用说,小命是保了下来,我的擎雷鞭也被夭舍火羽烧成了渣。后来夭舍说他赔我。
毕方火羽,这是多少神魔妖鬼梦寐以得,可遇不可求的炼器材料,但我当时听了,只有一种欲哭无泪感。
我说:“夭舍,对于你的好意,我感激零涕。但我天生旺金,自幼与雷神延维相伴,又习金行法术。金克木、木生火,火克金,若以毕方之羽练造兵器,幸,则威力倍增,不幸,则器主受噬。我一晚辈小神,当你的曾曾曾曾曾……孙都受之有愧,实在没有勇气驾驭此等神兵哪。”
夭舍在先天神族中,应当是最为活泼可亲的,全不若钟山那位。
钟山那位尊号览冥,不问世事多年。古道烛龙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声为雷,目瞳为电,泣为江河,至尊三清与西方佛祖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行礼问好。据仙友们形容,万把年前瞻仰过这位烛龙大神,威武严肃,不苟言笑,近来一直缩在钟山不出来,也不知憋出霉来了没。
在我印象中,大抵览冥这样的,才对得起先天神族响当当的名号,夭舍这种却很难让我对他产生敬畏之情,他倒不以为意,俞发为老不尊。
他成天琢磨偿我兵器一事,擎雷鞭档次的,他觉得他一大神,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拽着我东拼西凑,收拾了一堆稀世罕见的练器材料,尚缺三样主材。最后主意打到了三太子身上。
三太子乃三十六天天帅元领袖,永镇天门,身挂七尺金绫,伸缩自如,捆仙锁魔,断而自生。夭舍不顾身份跑去抢一小辈的东西,还非得拉上我。我不好意思拒绝,更不敢忤逆他,只好舍命陪君子,同他爬上天门。
这事情搅得天宫鸡飞狗跳,三太子初生牛犊不畏虎,要天理不问神面,中天大帝好说歹说没用,惊动了太清境上的道德天尊。道德天尊曾下凡化劫,身后复归本位,民间都叫他做太上老君。老君人缘极广,跟夭舍交情匪浅,为这事专程跑了趟章莪山出面说情。
反正最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