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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父亲对我要求很严,从来就没有对我笑过,所以我直到五岁都不会笑。是不是很笨?”
薛蓝田狠狠地摇了摇头,知道他要说故事了,遂振奋起精神来。拄着腮听他缓缓道来。
“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对我很严,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所以一直一来都是孤独一人。我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从我记事以来,我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五岁那年,父亲请了九个师父教我剑术武功,权谋兵法,诗词歌赋。他说以后只有我可以继承他,所以不准我叫他失望。可是那时我连什么是失望都不知道。父亲很忙,长长一连几月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与我相处的只有那九个师父,每天我都很努力地练剑,被砍得浑身是血都不会吭一声。年龄最小的九师父每每看到我的时候都会深深地叹一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叹气。
十岁的时候我从街上捡回了语卿,那个时候他可不像现在这么乖。成天被一群小孩欺负着,渐渐的便学会了自卫。我见到他的那一天他正和一群小流氓厮打在一起。眼神像是一只警惕的小兽充满了恐慌和敌意。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把他带回去。也许是因为我和他其实是同一类的人。”
“啊?”薛蓝田听得入迷,没想到看似无坚不摧的舒少白竟有这么一段让人辛酸的过往。
舒少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十二岁那年,父亲告诉我和一家小姐订了娃娃亲,要我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要娶那家小姐过门。当时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从小就是唯父命是从,他叫我娶。娶了便是。”
薛蓝田心中一紧,宽袍中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嘴上却说,“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吧。”
“呵,不知道。”舒少白轻轻摇了摇头。
“啊?”薛蓝田瞪大了双眼,这人居然对婚姻居然这么儿戏。
“除了偶尔听到些关于她的消息以外我对她一无所知。”舒少白回答的坦然。
“那你还会娶她么?”薛蓝田终于止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会。”舒少白坚定地说,声音有些微微喑哑,凉薄的嘴唇泛起淡淡白色。一双寒眸被孤灯晃得忽明忽暗,里面有一丝丝探寻与一丝丝期待。
薛蓝田忽然觉得左胸的某一处忽地一空,努力了很久都没法做出一个像样的表情,嘴角轻轻撇了撇,“哦,是么。”眼神怔怔望着远处隐在暗夜里的重叠山峦。身边夜风回转,天边飘来几许淡云,把原本就稀疏的星光尽数遮挡住。脑中响起一支歌,席慕容有一首诗就是写的这支歌。《在黑暗的河流上》此情此景多般配。
灯火灿烂是怎样美丽的夜晚
你微笑前来缓缓指引我渡向彼岸
那满涨的潮汐
是我胸怀中满涨起来的爱意
怎样美丽而又慌乱的夜晚啊
请原谅我不得不用歌声
向俯视着我的星空轻轻呼唤
星群聚集的天空总不如
坐在船首的你光华夺目
······
我是飞蛾奔向炙热的火焰
燃烧之后必成灰烬
······
用我清越的歌,用我真挚的诗
用一个自小温顺羞怯的女子
一生中所能为你准备的极致
在传说里他们喜欢加上美满的结局
只有我才知道隔着雾湿的芦苇
我是怎样目送着你渐渐远去
当灯火逐盏熄灭歌声停歇
在黑暗的河流上被你
遗落了的一切
终于只能成为星空下被多少人
静静传诵的
你的昔日我的昨夜
只是今夜的星辰并不灿烂,她身旁的那个人也听不到她心中的歌声。也许多年之后,冠盖满座,举目山河无人再记起这首歌。也许有一天越女会发现她已渐渐忘记留在脑海中对岸王子的脸,她曾经努力试图去记起他,担终究发现,无论你曾多爱一个人,仍会渐渐忘却那张久未去见的脸的。
可是是薛蓝田却忍不住,想深深记住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越女在唱起《越人歌》的时候是不是和她怀有同样的情愫。只是她想起那日,在昼锦堂中,他广袖青衫款款坐落。乌黑的发高高束起,玉石般清瘦的面庞在轻薄日影下泛着薄光,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个男子,太夺目,若要相忘,她可能需要耗费余生才能忘记他的脸。
可是他当着她的面说要去娶别的姑娘。他们虽在尘世相逢却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她虽不知道他走的会是哪条路,可是她知道和她走的不会是同一条。他们不过是偶然的交汇,最终还是要分别。想到这里薛蓝田的眼角不禁酸楚起来。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十二章 洛桑山
第二日的黄昏,众人上了岸。此番水陆并行,不出几日便能到达月行三山之一的洛桑山。
薛蓝田下了船,脑中却一直回想昨夜里舒少白的那句话。从前的时候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这用情的滋味竟是这般辛苦。
“公子怎么了,怎么如此失魂落魄的?”小竹看向她虚白的面庞,有些隐隐的担忧。
薛蓝田心中烦乱,轻轻扫了她一眼,“我晕船。”
“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小竹有些纳罕。
薛蓝田哭笑不得,“我以前和你做过船么大姐?”
“哦。前面那座就是洛桑山。翻过了它就到达枫城了吧。”小竹忽然指向了远处山峦。
洛桑山上绝壁千尺,薛蓝田望着阴郁高耸的山峦,浮岚绕顶,山风轻轻吹着清扬浮雪。
枫城在三百年前的承平王朝是唯一的帝都,那个时候枫城的名字还叫做枫都。传说枫都最美的地方就是“十里长堤烟波渡”,河面上水汽空濛,夕阳映照下,会泛出玫瑰色的温柔光晕。还有十里桃花的桃花渡,三月的时候花开十里,一望无尽的绚烂明艳。只是百年繁华皆若水,江山易改,自从八荒分成四国之后那百年的古都也铅华褪尽,慢慢的隐没在人们的视野里。
“再走两日应该就能到达了吧。”语卿在一旁说着。
“嗯,咱们今晚歇在扶风郡吧。”舒少白淡淡开口,眼角却迁向薛蓝田。
薛蓝田未有异议,四人向扶风郡走去,暮色四合,照在四人的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深宵露重,窗外传来值夜人轻敲更鼓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深夜静的分明,已是三更天。
扶风郡,临风客栈,一盏青灯如豆。
“少主,今日收到了小风的飞书。定光他们已经到达了上元,小风他们应该在几日后就赶上咱们了。我告诉他们在枫城汇合。”
“嗯,做的很好。”舒少白神情淡淡的。
“少,少主。”语卿忽然变得吞吞吐吐。
“嗯?”舒少白剑眉轻挑,双眸却未离手中兵书。
“你是不是看上了薛姑娘?”语卿轻声探询。
舒少白拿书的手轻抖了一瞬,嘴角勾起冷淡笑意,“怎么这么说?”
“没有还好,少主要知道,郁家可是咱们现在唯一的筹码了。”语卿紧皱着眉头,声音渐至微不可闻。
舒少白轻轻点了点头,眉目依旧若闲云淡风,只是手中的书页被拇指按出了一抹深痕,皱在一起像是一痕暗伤。
昨夜里他和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对他再产生任何幻想。同样的也是绝了自己的念头。
是深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幻,从颠倒起。
第二日,因为原来的那辆马车在登船前卖掉了,所以众人新买了一辆马车,向洛桑山缓缓行去。积雪初晴,疏林开爽,山回重重雪色,风一吹过带起一阵梅海冷香。两日之后众人到达了洛桑山麓。
薛蓝田披上狐裘,天空中飘起簌簌雪花,山中梅花错落,北风吹过留下一地绯红。
由于山上积雪太厚,四人舍了马车,之牵了两匹马徒步向山上走去。无人的山道上四人两马踽踽而行,身后留下了串串深深的鞋印,不一会儿又让风雪给掩盖住了。没有带伞,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鹅毛一样的雪花落了满身,薛蓝田想起那一年的世安就是这样大的一场雪。那场大雪之后,公主进府,柳慧烟嫁人,她也选择离开。
薛蓝田此时的心情随着这场落雪急转直下,本来这两日心中就不舒服,这下更是落入了低谷。只想着若是这场雪能把自己悄悄湮没掩埋了多干净。
正当薛蓝田失神的时候,一阵轻缈笛音从极远处萦萦绕绕地飘洒过来,一音一节仿若奏在耳畔,浩荡的山风都不曾把它吹的走音半分。
云雾笼罩着山峦,笛声缥缥缈缈地向着他们靠拢。舒少白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空山吹笛,不是一场艳遇,就是一场劫难。薛蓝田素来人品不行,所以一定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