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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坐在御案前,心中是莫名的烦躁。满案的卷宗愣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随侍一旁的内监看出了他心中的焦虑,又瞟了一眼窗外,毕竟是宫中的老人,揣摩圣意这种事情自然手到擒来。低声提点道,“陛下,薛姑娘还在外面跪着呢。”
秦少游望了望外面凄迷的夜色,天地被雨雾氤氲成一团墨影。似是不经意地一问,“多长时间了?”
内监拿捏着年轻君王的表情,细声道,“回陛下,已经有四五个对时了。”
“什么?这么长时间”秦少游自己也有些震惊,但是很快便恢复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淡淡道“把她扶进来,找御医看看。她身子骨不好,别再生出什么毛病来。”
内监允了一声,便带着几个侍卫一同把薛蓝田扶进殿阁中来。此时薛蓝田已经有些神识不清,软软地蜷成一团。秦少游看到她苍白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忙命宫女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又命几个御医好生调护着。
第二天,薛蓝田在玉阳宫中醒来。不知是何时被秦少游送回来的。轻轻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膝盖,已经肿得老高,一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昨晚御医已经为她行针驱寒,想是不会落下什么大毛病。不过这疼还是要自己忍一阵子了。
两个宫女见她已然醒来,便伺候她梳洗。依旧是着了一身男装,简单地梳了一下发髻。薛蓝田拿起桌上的银箔面具稳稳带上,询问了秦少游的去处,便一瘸一拐地又寻他去了。
彼时秦少游刚刚下朝,正在临湖的亭子里吹风。看样子是在等谁。薛蓝田远远地看到了他,定了定心神,举步上前,忍住钻心的疼,尽量走的平稳端庄。秦少游看到她走来,并未惊异。反而对她淡淡一笑。
因在宫中人多眼杂,必要的礼数不能废止,薛蓝田躬身上前,向他行了个大礼。
秦少游轻轻扬手示意她起身,语气颇有些无奈,“多亏了你昨晚的壮举,湘舞一大清早的便跑来和我吵架。”
薛蓝田笑得有些勉强,“都是我不好,是我强人所难。”
秦少游今日里似乎分外的正经,说出的话也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蓝田,你知道我讨厌你说什么话么?就是这句都是我不好。你有什么不好呢。你那么好,可是到头来吃的苦头又是最多的。”
头一次见他这么正经,薛蓝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你的意思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秦少游眼神沉沉里面藏了很多含义不明的情愫。
薛蓝田想了想,自忖未必有苏雪林说的好,不过也勉强一试,“如今,他已攻下半壁江山,影照岌岌可危。如今月行国站在他这方。若你也助他,那么他此番必胜。若是他当上了国主,作为盟国,你便可以尽情提出你的条件。”薛蓝田说起他的时候,略略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微微的疼。
秦少游挑眉反问,“你如何认定他必胜?”
薛蓝田想了想,“你若助他,皓庭国便无法再作壁上观。若是皓庭国不作出行动,那么若是他坐上了国主,皓庭国便成了孤立之国。你说合三国之力,这场仗如何会输呢。”
“呵,似乎,很是合理。不过,要我答应你还需要一个条件。”秦少游看着她缓缓道。
薛蓝田一听事情还有转机,忙问道,“什么条件”
“嫁给我当王妃。”秦少游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轻佻的笑意。
“啊?”薛蓝田被他这一句噎得不知所措。
“我是个断袖,嫁给我,你也不吃亏???”秦少游笑意更浓,一双桃花眼看得人心生摇曳。
薛蓝田怔在当场。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秦少游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秦少游也不着急,只是沉沉地看着她,似要从她的面上看出什么波澜来。
过了许久,薛蓝田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声音却有些冰冷,“若是一定要是这个条件的话,那么,我答应你。”
秦少游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首淡淡抛下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我不要他死,即使不相见也可以。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薛蓝田死死攥着拳,一寸长的指甲嵌到肉里,却感不到丝毫的疼。因为如何疼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值得么。”三个字被冷风吹来,像是从天际缓缓吹拂到她的心上。
“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呢?感情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值不值。”薛蓝田如呓语般喃喃,她与穆清徽的缘分,恐怕真的尽了吧。这世间情爱稀薄难求,所以爱这回事,不论结局如何,都是一种杀伤力。之后,有人逃亡,有人身亡。
“算了,我不愿意乘人之危。”久久,秦少游望着远处汤汤的湖水,低声道。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薛蓝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怔,浩渺的长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他的意思是肯出兵了?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三卷 陌上花开 第六十章 明日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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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陌上花开 第六十章 明日天涯
傍晚,南浦浩瀚的湖面上慢慢浮起了淡而薄的婆娑雾气,被浓紫色的霞光一照,笼上了一层淡紫色的朦胧。唱晚的渔舟三三两两从薄雾中穿行而过,不时有几只墨色的水鸟从濛濛的水雾上静静划过,带起点点涟漪。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忙了一日的人们结伴归家,此时的南浦真是静美如画。金红的夕阳照在流云斋碧色的琉璃瓦上折出五色的光晕,薛蓝田一袭烟翠凝碧的衣裙,面上的碧玉面具若一叶碧荷,愈发显得雪肤盈盈若莲。乌黑的发丝随意披散着,只是在鬓边点了一枚水莲绽蕊的东陵玉簪。
流云斋四周的花灯被侍女一盏盏点亮,五色的花灯燃着陆离光影。薛蓝田站在楼下,望着炫目的光影微微出着神,终是深吸一口气,踏着一级级朱红的木阶举步迈进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房间。
金蝉丝的幔帐灿若秋阳,薄如蝉翼,透过幔帐可以轻易看到那抹立于斜阳之中,手执折扇的少年。倚着楼边栏杆,正瞧着外面的景色出着神。
薛蓝田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个永远灿若朝阳的清俊少年,如何也会这般落寞呢。还是其实他一直都是这般的寂寞。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随意的笑意,双手交叉抱肘,大摇大摆地掀帘而入。“沉思往事立残阳,呵,您老这摆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又要魅惑哪家的小姑娘?”
苏雪林听到声音似是一怔,仿佛是梦境被人惊扰。随即嘴角又勾起了那抹轻佻的笑意,“哎呀呀,本想再装一阵子的,没想到你这么没有抵抗力,这么快就上钩了。”
“切,”薛蓝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轻灵灵地晃到桌旁,“给,这是两万兵马的兵符,这已经是秦少游的极限了。”一枚墨色的符印轻轻叩在了水磨石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轻响。薛蓝田的声音有些疲倦,放下那枚符印,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苏雪林眉头一皱,眼神在薛蓝田面上逡巡良久。桌上了符印在灯光下泛着盈盈的光晕,那是越秀特有的玄墨玉,上面是御用的雕刻大师亲刻的印信,天下无人能仿。另一半的兵符尚在军中,只等着他拿去合二为一。仿佛不能置信,这两万兵马就蕴藏在这枚小小的印信中。忽地眼神一跳,一直温暖和煦的眸光变得有些冷冽,“你答应了他什么?”
薛蓝田被苏雪林的眼神摄得一惊,随即,嘴角挂着一丝捉弄的笑,“我答应,呵,我答应嫁给他了。”
“什么?”苏雪林心头莫名一痛,上前一把扳住薛蓝田的肩膀,眼神变得有些吓人。
薛蓝田不敢直视他的眼眸,垂眼看着地上百花穿蝶的织锦地毯,无可奈何地叹道,“唉,我还能怎么办呢,这是最容易实现的条件了啊。”心中却暗暗憋着笑。
苏雪林的面色变得铁青,似是一股气血上涌激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竟值得你烟儿,你要想清楚”
薛蓝田怕再玩玩过了,忙笑着拍了一下苏雪林的肩膀,“呵呵,骗你的。我才不会嫁给个断袖呢。”
苏雪林面色稍霁。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平复了心中翻涌起来的怒波狂澜。“呵,你要是嫁了他,你表哥我该多伤心”面上含嗔带怨,心中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出一阵莫名的欢喜。
薛蓝田蹭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掐着嗓子,嗲得温柔如水,“哎呦,真的啊”说罢却自己先受不了了,“等等,和你说话站得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