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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两个武职领头还有一干打杂的太监都等着这唯一的女流之辈一出房去就要个就其位的准备施治,却一直迟迟被东莪拖着,眼见着众人在这密不透风又燃着多盆炭火的舒云阁里渗出了汗,却都不好开口。哪知道终于等四爷自己开口了吧,福晋竟然直截了当就拒绝了。这可怎么是好。
叶布舒披着厚棉常服靠在椅背上大喝一声:“焦承惠!”
“奴才在!”焦承惠应声而入。
“把福晋带出去!”
“四爷、这——”焦承惠瞄了毫无去意的东莪一眼,兜回眼光焦虑的看着叶布舒,左右为难的淌着汗。
“东莪——你给我出去!”随着叶布舒忍无可忍的一声大喝,东莪讪讪然的终于轻轻白了众人一眼,随着如释重负的焦承惠走出了房去。
见一干奴才堵在门口进进出出,灵哥儿慌忙拿着绒布递给了在里头的太监,杜尔顺和小福子用烟熏在室内消着毒,侍卫们端着一盘盘纱布搁置在房中备用。大家都很忙只有她很闲的样子。东莪心不在焉的走来走去好一阵子,本想看看东汉末期的英雄关云长到底是怎么刮骨疗伤的,这么好个活范本上哪找去,竟然给不得劲的赶出来了,真小气!
只见外头的人终于在“吱呀”一声合上门后挂着担忧散去了。又倾听了半饷,里头没什么声响,怪无聊的。一转身迈起步子朝园子里走去。反正何太医说他死不了自己就放心了,至于他痛不痛她现在可没功夫为他担心,还是趁着脱离他魔爪的这个空档躲到书房去看看书吧。
风语轩中藏书丰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兵法韬略奇门遁甲无奇不有。这曾经是叶布舒这个不一样的皇子阿哥的标致:博才君子。如今倒让东莪感到讽刺,是不是随着他越发的癫狂和变态风语轩就要更名为“疯语轩”了。莞尔一甩头,好不容易有这点闲时,她可不想老是被叶布舒困扰着情绪,上次进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便被扫兴的打断,眼下无人叨扰终可清清静静的在这整修一新的书房中待上一会儿了。环视四周只见从前的旧书架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面倚墙鼎立的大书架上,其上密密麻麻的罗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手痒的走上前去竟不知从何下手的愣了愣,顾盼美目一一浏览,临了顿足凝视,伸手抽出了《三十六计》。
睿亲王府别苑里的《三十六计》不知道被东莪翻烂了多少套,以至于后来根本不用再差人去购置,闭上眼东莪都能凭记忆临摹下来、后来这部书几乎未再整套出现在别苑过。此时摸到粘金书皮的精装本霎时兴起,会见老朋友一样抱着这合订版坐在炕上翻起来。翻了几页后紧密挤着的小篆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拿到面前仔细一看,呆了。
顺治元年九月二十“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此为瞒天过海将小东莪杀了个片甲不留,不过她的棋技已大增加以时日便不容小视,今日撅起小嘴要换布库较量的情形将来不会太多了。她的睫毛真密,皇额娘什么时候让她不再剃头呢?唉、今日她又差人给她刮了头,亮闪闪的,真受不了。
顺治二年五月初九“敌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想不到啊,这安插全局的声东击西真是妙,好在可以自我安慰:可谓名师出高徒是也,哈哈哈。被十五叔遣回京让她的心情持续低落,可她好歹作为女儿家也看到了扬州城的城门是什么样子,我呢?
顺治二年冬月三十“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那么轻易就被我暗度了陈仓?从科尔沁回来好像掉了魂儿的她到底是怎么了?听说十四叔要带她临朝旁听了,弄不明白十四叔想些什么,他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啪”的合上书来,心里翻江倒海平静不下来。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位师傅,当自己无法将阿玛的“防、策、守”合理运用,老是棋差一着的被阿玛哈哈大笑着打败时,是叶布舒教自己把兵法用在下棋上。阿玛给了她一匹绝世好马,叶布舒送了她一个好鞍。
“啊————”愣神的东莪“嚯”的站起了身来,是叶布舒!心下大惊疾步朝着大门走去,临了手扶上门却停了下来。不干我的事,何太医说了,他死不了。皱了皱眉,手放下了。转身走回书架心烦意乱的望着那些书,急切的想抽出一本来让自己一头扎进去,却觉得一干书本乱哄哄的凌乱不堪,全无起先的罗列有序。来回在屋中踱步,手又不自觉的大大咧咧背在了身后,若不是穿着旗鞋恐怕就要穿起武旦的大步了。
应该没事的,如果有事焦承惠一定会派人来叫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哎呀!”随着她神经质的叫出了声,回头朝着书房大门跑去。要命、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气喘吁吁的一路跑回舒云阁,还未走进甬道却听得阵阵哭声,心里一紧脚软的倚着墙停了下来,不会吧,何大人说过没有性命之忧的啊!呆滞了半饷,聚集起来一股力量不顾一切的拖着乏力的腿冲到了门前,门外没人?哭声是从里头传来的?施治完了?奴才们都进去跪地哭泣了?不会吧,她才离开了半盏茶功夫啊!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忍不住翻腾上一阵焦虑引起的恶心,干呕了好几下,也不知是干呕引起的眼泪还是担心和恐惧太大,两行清泪一挂“哐啷”猛的将门大大推开。
在一干人愕然的眼神中,东莪见到叶布舒满头大汗的端坐在火盆边,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到处都是染满血迹的纱布,额里和扎昆左右护法一样站在他身旁,何太医停下清理伤口的手下巴掉落的看着她愣神,尴尬的再一扫视,哭泣的是在一旁用热水拧纱布的哈岱嬷嬷。叶布舒抬起眼帘看着她,在最初的意外后,一丝温柔爬上了他的面容,临了却脸一黑蹙眉朝着她嚷到:“施治还没完,你冲进来做什么!”
“我——我——”
“我什么,还不快出去”
“哦哦!”
“四爷,腐肉烂得最深的地方都清理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善后的清创和上药,眼下让福晋进来替换嬷嬷未尝不好!”何克勤哈腰请示着,实在是被哈岱嬷嬷的哭声折磨到不行的他急于把这个哭哭啼啼的妇人给弄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让她端着铜盆冲将了进来,唉、真是头痛。
“恩、好吧。嬷嬷您没事儿吧——”叶布舒担忧的朝着哈岱嬷嬷喊了声,但见痛在儿身疼在娘心的哈岱嬷嬷擦了擦泪安慰的朝他点点头说:“福晋来了奴才就放心了,四爷奴才告退了。”说罢朝他二人福了福身走出了房去。
门又合上了,东莪颤颤巍巍走到了叶布舒身旁,瞄了一眼他的左肩胛,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婴儿粉拳大小的血洞张着大口凶恶的和她对视,来不及晕眩一只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素手。低头一看叶布舒的右手紧紧将自己的小手捏在手心里。紧张的舔了舔唇,望着何太医赞许的一笑转而回头继续清理着叶布舒的伤口,本来想问问他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以便逃脱这众目睽睽亲昵拉着她的手,却见何太医满脸写着“福晋你什么都不用干只要静静待着就成”,只好哽了半天没了言语。
“坐”叶布舒依旧惜字如金,看了眼他坐着的通连大炕,侍卫们也没有为她另外安置椅子的意思,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将注意力放在叶布舒身上,只好倚着他身旁坐了下来。
眉头重重一皱,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来,何太医敏感的停了手“四爷、奴才要把为数不少的药棉纱布塞进伤口里去,因现在创伤已成空洞必须防止继续相互粘连恶化,必须用药棉止血消毒隔离开来。”
“恩,何太医只管下手,不必介怀。”
“蔗!”
吃惊的看着何克勤和尙太和两位太医不停歇的在叶布舒伤口里塞药棉,难道要让这些药棉都缝合在伤口里?那怎么成!
“何太医,将药棉塞进伤口里不怕生在肉里吗?难道不再拿出来?”
“呵呵,福晋不必担心,怎么可能让它们生进肉里,今后每隔一日必须清洗一次伤口换一次药,尙太和以后会按时到府上为四爷换药洗伤口,福晋放一百个心,半月之后奴才会再次登门为四爷缝合伤口,之后便剩疗养了!”
若有所思却依旧不太明白的“哦”了一声,迷糊不已的东莪下意识转过来看了叶布舒一眼,心里一惊。他那样看着自己做什么!深邃的瞳孔一圈圈不见底的掀着涟漪。抖着睫毛收回目光,手里却被重重的一握,再回目他头上的汗又来了,一旁的扎昆急忙用热毛巾蘸着他的额头,焦急的再望望两位太医,到底这酷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没塞得完吗?
终于何克勤抹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