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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睿羽受够了这人从一开始就对他冷嘲热讽至今,冷冷扫了过去:“这里是天牢,别用一副主人家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也是阶下囚而已!”
“你说得对,我是阶下囚而已,难道你就不是?”那人满脸胡渣,看不出相貌来,双眼浑浊,手臂上有一条莫大的疤痕,一瞧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所以相比聂睿羽,他手脚都被枷锁束缚住了。
聂睿羽被他一句反问,愣是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
只是那人也不好过,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官差带走了。
临走前,那人还不忘跟聂睿羽道别,嘲笑他道:“你也别着急,这是死牢,下个轮到的人就是你了。”
“不可能!余大师会想方设法救我出去的!”聂睿羽双手抓住铁栏,狠狠反驳回去。
那人笑得不可自抑,被官差架着走:“真是天真,越是带着希望,以后便越绝望……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也好一起作伴。虽然你是个迂腐文人,不过也天真得有趣,说不定能给我些乐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第一次听说这里是死牢,聂睿羽几乎要崩溃。他不过是歌颂皇上,讨好帝王的心,怎么就说犯了忌讳?
不过一句忌讳,就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人不可能用这种话骗他,那些听着的官差也没反驳,显然是真的。
聂睿羽看着自己消瘦得几近干枯的双手,怔忪无神。
“姓聂的,有人来看你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忽然瞪大眼,抓住铁栏诧异道:“雅晴,你怎么来了?”
官差看余雅晴一身黑色的麻衣,不由皱了皱眉头,嘴里嘀咕着“晦气”的字眼,见她双手空空,无害柔弱的样子,也就没多提防,站得远远的,让两人单独说话。
一般人听说夫君要处刑,都是哭哭啼啼的好不让人心烦,带着一大堆吃的用的,生怕自家夫君走得不痛快。这夫人可真奇怪,双手空空,难道就不想给她家夫君带点好吃的,穿得好点,体体面面地离开吗?
而且人还么死呢,她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是麻布的,黑沉沉的,一张脸又苍白无血色,光看着怪渗人的。
聂睿羽双眼一亮,小声问她:“雅晴,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余雅晴摇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原本满怀志气,如今从高处掉下来的感觉不好受吧?”
闻言,聂睿羽皱眉道:“雅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对了,余大师什么时候才救我出去?这里乱糟糟的,我好久没睡个好觉,吃又吃不好。还有,婶子怎么样了?有没因为太担心,寝食不安?”
他问了一大串,余雅晴只静静地盯着自己,脸色古怪。
聂睿羽陡然间,有了不好的感觉:“难道你……不是来救我的?”
“是,我不是来救你的。进了死牢,谁也出不去,除了死人。”余雅晴缓缓开口,忽然咧嘴一笑:“我是来亲眼看看,你的下场。”
“你这个毒妇!”聂睿羽不可置信,这个自从成亲后一直冷淡疏远的妻子,居然盼着他死!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余大师呢?难道他也见死不救?明明是他教我如何讨得皇上的欢心,这回我也是听了他的话,才遭了如此大祸……”
聂睿羽咬牙切齿,忽然想到,原来都是这对父女早就暗地里策划好的。开始给了点甜头,让他得意,便继续照做,从中做了手脚,让自己犯了帝王的机会。
余大师在朝多少年,对皇上的忌讳虽说不一定全部都清楚,却是知道不少,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犯了忌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你们是故意的!别忘了,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若是我在皇帝面前牵扯出余大师,你们两人也逃不出干系!”聂睿羽说完,又缓和了脸色,劝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要是我以前做错了事,惹得雅晴不高兴,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何必如此任性,人命是闹着玩的?”
余雅晴冷笑,对这人软硬兼施,毫不动容,眯起眼道:“若不是那一晚对你们毫无戒备,我又怎会嫁给你?你毁了我一辈子,难道就指望着我原谅?我费劲心机,设下陷阱,再出了诱饵让你一步步踏进来,就没想着收手。至于我父亲,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就算你当面能告诉皇上,皇上都不会相信。”
她走近一步,直视着聂睿羽,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文人之首,一个不过是阶下囚,你觉得皇上会更相信谁的话?”
聂睿羽倒退两步,一时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为什么,当初的事是意外,并非我所愿,难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嫁给我后也处心积虑想要了我的命?”
“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夜的意外,对我来说,便是毁了一生。你一句并非如你所愿,就能摆脱得了干系?我夜夜不能眠,闭上眼,就会回想起那个屈辱的夜晚!难道你能说,这件事就跟华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余雅晴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眶陡然变得通红。
“我已经娶了你,放弃了徐灵芸,对我来说也是极难受的,如今却说你更委屈?”聂睿羽站起身,嘴角讥笑道:“你不能嫁给萧家大少爷,便迁怒于我吗?就算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嫁到萧家。萧大少已经跟徐灵芸定亲了,他娶谁也不会娶你!”
“那又如何,就算我不能嫁给萧晗,但是能摆脱你这个毁了我一生的噩梦,已经足够了。”余雅晴仿佛很累,揉了揉鬓角,嘴边重新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来:“你走后,我也不打算改嫁。准备到一个清静偏院的尼姑庵,过完这辈子。你也不用担心,黄泉之下,我绝不会与你相聚的。”
说完,余雅晴转过身,踉跄着离开。
聂睿羽绝望地望着她离开,最后的一丝希望和期待被抽走,他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倚在铁栏上,恍恍惚惚中被两个官差拖出了天牢。
烈日在空,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他的脚底。但是聂睿羽浑然不觉,只觉得全身冰凉,仿佛跌在一个冰窟窿里,忍不住哆嗦起来。
官差感觉到聂睿羽的颤抖,对另一人嗤笑道:“看,又是一个胆小鬼!”
另外一个官差挑眉道:“人都要死了,谁能不害怕?做了鬼也别怪我们兄弟两个,要怪只怪你不知道收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等聂睿羽开口,就被堵上嘴,拖进了后院行刑的地方。
天牢里被秘密处决的人,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聂睿羽最后望着天,想到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一心想要娶徐灵芸,然后把华月喜接出来,一起生活。
他恋慕着华月喜这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华月喜是个美人,这毋庸置疑。她也是个温柔刚强的人,看似柔弱,却有着自己的手腕,一直坚持着,从不轻易在别人跟前示弱。
聂睿羽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骨子里,所以想方设法买通了大夫,在华月喜的香包里放了致人不孕的药草。
只要华月喜一直没有怀上,萧老爷再喜欢,终究会慢慢冷落她。
到时候,聂睿羽功成名就归来,就能轻易带走华月喜。
却没想到,没有身孕,华月喜依旧得了萧老爷的专宠,这让他尤为愤怒。
可是又能如何,他够年轻,够魄力,有功名,还有一颗对华月喜的痴心。萧老爷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唯独财大气粗。
聂睿羽唯一沾沾自喜的是,他跟徐大爷的容貌有些相似。
尤其长大后,他第一次进萧府,就见华月喜看到自己时眼神有些恍惚和怀念,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有了这一张脸,还怕华月喜不喜欢他吗?
聂睿羽万万想不到,最后发生了那一夜的意外,不得不娶了余雅晴作为补偿。他还琢磨着依靠余家为垫脚石,慢慢爬到高位后,就能轻易解决掉萧老爷,虽然费了许多年,终究能得到华月喜。
不管华月喜是不是已经年老色衰,他都相信自己会始终喜欢这个人。
可惜,聂睿羽等不到那一天了。
最后的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是华月喜向自己展露着笑颜,不由闭上眼嘴角擒笑,直到颈上的那一阵剧痛……
徐灵芸绣着嫁妆,忽然被针刺到指头,登时出了血。
“姑娘,”秋棠见状,不由吓了一跳,急忙吩咐秋菊去把伤药取来,被徐灵芸拦住了。
“不妨事,”她转向一旁报信的小石头,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聂公子在天牢里病死了?”
“是的,华夫人在宫门前哭了很久,说是天牢的官差不让她领回聂公子的尸身。只是牢里的官差道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