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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想,果真如此。
朱沅又道:“何况你身为她的贴身婢女,据你所说,当时又无人制服你,你身在室外见此情形,大可以大喊大叫。到时朱泖救得回,你亦是一桩大功劳,你当真看见了,为何不叫唤?”
画绮原本就没亲眼看见,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虽她知道朱泖确实是割腕而死,但看四周之人认同神色,她亦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语。
钱怡气恼万分,指着朱沅骂道:“你这贱人满口狡辩,朱泖是如何死的,开棺请杵作验尸便知!”
萧源冷笑:“越发胡搅蛮缠,我妻妹若真死因有异,自当由我岳家报官请杵作。民不举,官不究,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作主,搅了我妻妹地下的安宁?”
钱怡张口结舌,不过她今日原本也没想过能将朱沅送官,只是要坏她名声,让她不得好过。此时虽被对方驳倒,但总是给朱沅添了个话柄,将来以讹传讹成什么模样却不好说,至少朱沅在萧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当下钱怡哼了一声,转身便想走。
萧源抬了抬下巴:“想走?没这般容易。”自先前萧源唤人起,底下人看是女子闹事,便叫来了一帮粗使婆子,正在门口待命。
萧源道:“将她们押下。我萧家,岂容你闹过便算?自然要钱家来给个说法,才能将人领走。”
钱怡脸色发白,她原想闹到萧家大乱再退走,却没料到这一庄,当下外强中干的道:“谁敢!”
一同而来的钱家下人也簇拥上来护主,但到底是萧家的地,一行主仆十人均被捆了起来。
仆妇们上前等着示下,萧源道:“就关柴房,给些水喝,给几床旧棉被,旁的就不必了。”
便有人犹豫望向萧见行和姚氏,萧源脸色一冷:“怎么?”
众人埋下了头,胡乱应了一声,办差去了。
萧源转过身来,望向赞礼者:“继续。”
这赞礼者早看到目瞪口呆,怔了怔才回过神,神情古怪的拉长了嗓子:“礼成,退班,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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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见行和姚氏如芒刺在背,他们总觉得赴宴的宾客笑容背后别有深意。
原本灌醉新郎倌是题中应有之义,可今日居然没多少人来强行令萧源饮酒,以至于他步履稳健,神智清醒的回了新房。
喜娘和朱沅的婢女都陪在房中,见萧源进来,都迎了上去。
萧源一进屋,就盯着朱沅看。
朱沅的盖头既然早就揭了,她也就不顾忌了,已经卸了妆,重新梳过了头,只是还穿着身喜服,斜坐在床边。
含素上下看看:“姑爷先喝碗醒酒汤?”
萧源摆摆手:“你们都出去罢。”
含素和雀环都不肯,垂着眼就地站着,生怕萧源找朱沅算帐。
还是朱沅轻声道:“出去罢。”这两丫头犹豫再三,这才出去了。
待她们关了门,萧源便举步朝朱沅走去。
他脚步缓慢,略有些沉重。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这脚步声仿佛就踩在朱沅心上似的,她莫名的脸上有些发热的低下了头。
萧源在床边坐下,一手撑着床,倾身向前,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尖,令她抬起头来与他相对。
朱沅看见他的目光,醒过神来——他面无笑意,目光中也并无情|欲,是了,他想必有许多问题想问罢……
萧源果然问了:“你饿不饿?”
朱沅微微讶异。
萧源道:“你气色不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在屋中桌上端了碗意寓“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羹来,送到床边:“来。”
朱沅下意识的接过。
在以往两人的相处中,朱沅一直处于主动地位,想让萧源笑便可让他笑,想让萧源怒便可让他怒。
可此时被他的气息锁定,朱沅觉得自己十分被动,她居然只能十分柔顺的拿起了银勺。
萧源沉默的看着朱沅用完一小碗羹,屋中除了银勺碰到碗边发出的脆响,寂静无声。待朱沅用完,用帕子擦嘴,萧源又接过碗放回桌上,端了两盅酒来,递了一杯酒给朱沅。
两人面上都没有笑意,郑重而沉默的饮下交杯酒,萧源便伸手解衣:“睡罢。”
朱沅依言除下喜服,其实她内里穿了件精心绣制的肚兜,手正按着胸口,迟疑着要不要脱了中衣,萧源已经是一把揽住了她,一齐倒下。萧源将她紧紧的按在怀中,另一只手一勾,将大红缎被拉上来将两人盖住。
他没有过多发问,也没有与她亲呢,只是令人难解的抱紧她不再动弹。
屋中红烛一夜燃至天亮,朱沅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枕着他的胳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居然不知不觉的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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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却是一夜无法入眠。
别说两家比邻,就说朱沅出嫁原本就有不少朱家仆妇前往服侍打点,酒宴一散,便都回来复命。
喜堂上发生的事,柳氏悉数得知。
当时朱泖割脉,为着朱家颜面,除了朱泖的贴身婢女,其他仆妇均未见着朱泖的伤处。对外说是病逝,瞒得过别人,家中仆妇总是前一日还见着朱泖活蹦乱跳的模样,心下不免猜疑她是自尽,但也只是猜疑而已,并不能肯定的说她是如何没了的。
朱沅敢当堂咬定朱泖并非割脉,乃是病逝,唬弄旁人也就罢了,柳氏心中是清楚的。
为何画绮出来闹……朱沅说割脉不易死救得回,可泖儿却死了……这些疑问交织在柳氏的心头,她相信朱沅,不敢怀疑,不能怀疑,不愿怀疑……可是她偏偏翻来覆去的在炕上滚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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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姚氏听说没有元帕,实在忍不住背着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萧见行叹了口气:“闹出这等笑话,也怨不得源哥儿有怨气……许是我心急,只怕真给他娶错了媳妇!”
萧家人口简单,但也有三两门亲戚,此时都来等着新妇认亲。
说话间,朱沅和萧源已是来了。
姚氏此时才算仔细看清了朱沅,只见她一件大红洒金的小袄子,下头一条红色落地长棉裙,以同色丝线绣着百花缤纷盛开,不会显得太花哨,但又显得华丽。腰间收得细细的,不显半丝臃肿。粉面上看不出是否扑了粉,唇上却是着了艳红的口脂,已是挽作了妇人发式,两对华丽的金步摇垂在鬓边。真是好一个美艳无双的丽人。
姚氏容貌平平,见着朱沅这样的好样貌,免不了有些不是滋味,只是转眼就笑开了:“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佳人。”
众人纷纷恭喜。
朱沅便照着指引,在垫子上跪下,先给萧见行和姚氏敬茶。
萧见行受了茶,给了个红包。姚氏也是笑盈盈的受了。待到认完了亲,朱沅依足了规矩,立在姚氏身后,侍候姚氏用膳。
姚氏便有些作态,享受着朱沅的布菜,慢吞吞的用着。
用到一半,萧源就扔了碗筷,对着朱沅招一招手:“走。”
萧见行气恼:“你是何意?”
姚氏笑眯眯的望着朱沅:“好孩子,你就去罢。”
朱沅要是个贤惠的,就得言辞肯切的要留下来服侍婆婆 ,还得规劝夫君。
但众人万万没想到,朱沅当真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手,笑容满面道:“是。”
姚氏吃惊的张大了嘴,但又不能自打嘴巴,只能勉强笑道:“去罢,去罢。”
萧源上拉了朱沅的手就往外走。
萧见行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但当着一众亲戚的面,只得生生忍奈。回头就对姚氏道:“等开了春,就让他们分开去过!真是破锅配烂盖!”
萧源牵着朱沅一路回了屋,又让人上厨房弄些吃食来,等到朱沅用过,萧源又道:“你可要将那钱氏拖来问话?”
朱沅微微一怔,沉思片刻:“也好。”
萧源便让个婆子拖了钱怡过来。
钱怡被拖来时十分狼狈,发丝凌乱,面色苍白。柴房中四处漏风,虽有棉被,萧源又不许人给她们生碳盆,冻也冻去了钱怡半条命。
以至于婆子一松手,钱怡就跌倒在地。她心知必然受辱,倒也硬气的咬着唇不肯出声呼痛,只是一双眼怨毒的盯着朱沅。
朱沅坐在炕上,一手支着炕桌,上下打量了钱怡一番,这才道:
“我不明白你恨我什么。我对你也算不错。
若说沈娘娘,她不仁,我才不义,且她此番事败,我不过是趁机向皇上表了忠心。
说到底,却是出海航队得了番人的消息报予皇上,才令沈娘娘一败涂地。
再说得清楚些,她也是自作自受。敢出手,自然就要有这份觉悟来承担后果。”
钱怡冷笑:“我昨日不说,不过是怕牵连到太子殿下。此时你夫君正在面前,好教他听听:你明明与太子有私,临到头来,居然无情无义,半点也不顾忌他,你若早些向他通风报信,何至于此!你这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