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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朝阳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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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突然变得胆小了,怯生生地重新将螓首紧贴江剑臣的肩胛,说:“江剑臣,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后来你在船上待我那么好,又亲手给我……给我脱衣……擦洗伤口……穿衣服,我实在不忍欺骗你。因为……因为不那样,你绝对不肯接近我,而我又确实需要你。”

好个恶女,难为她小小年纪,就具有如此狡猾奸诈的心肠,和一张哄死人的伶牙俐口,更难为她挑选的时间地点这么好,这么绝。真乃早一时能叫江剑臣觉得虚伪,晚三刻会让江剑臣察出失实,恶女早就烧好的这碗迷魂汤,只有在弃舟未登陆的前一刹,捧起递给江剑臣,才能让对方喝下它。

江剑臣一边搀扶她登上江岸,一边怒声问:“你到底需要江某干些啥?”

恶女拧了江剑臣一把,不走道:“江剑臣,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需要啥,你是在故意装糊涂。假如把我换成女屠户,难道你……”

恶女这话说对了,江剑臣确实不是不知道恶女伤得很厉害,卧在床上静养,都还痛得龇牙咧嘴的。值此弃舟登岸之际,最少也得托起或抱起她上岸,然后找顶轿子抬她走。如今,江剑臣硬装糊涂搀扶她上岸,诚如恶女之所埋怨,假如换上女屠户或侯国英,又该如何?江剑臣心中一软。

伏在他肩侧的恶女,突然惊叫了一声:“江剑臣,快快留意!”

其实,不需恶女向江剑臣示警,钻天鹞子早就察觉出,距离他们大约二丈左右,有三个人布成扇子面,缓缓地向二人逼进。

距离一丈五,一丈,八尺……

迎面逼进的是三个行家,逼近到最佳出手袭击的位置停步了。

三人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超过三十,最小的只有二十一二岁。

江剑臣心中糊涂了,自己为助徒侄武凤楼,辅佐当今万岁登基,不惜到处结怨树敌。但配和自己结怨树敌的,无不是称雄武林、独霸一方的显赫人物,最低也得是叫出字号的江湖怪杰,年纪绝对不会这么轻。

心念一转,重新扫视了三人一眼。

正面迎上来的,无疑也是此行为首的,只见那人年约三十岁上下,人高马大,体魄威凛,满脸横肉,粗眉猪眼,鼻孔朝天,唇不掩齿。

左侧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神情粗犷,躯体骠悍,两道扫帚眉,一双阴阳眼,令人最为触目的,却是一道既深且长的刀疤,从额角一直通到嘴角,左袖轻拂,显见是缺少一臂,更能显示出他的凶狠好斗。

右侧是一个尖嘴猴腮,突目狭额,满脸阴狠,举止诡异的青年人。

久经风浪,历尽血腥的江剑臣,从三人清一色使用鱼齿刀上判断出,他们必是江河湖海上的人物,但自己和太湖一蛟的梁子早解了。

对方三人利用江剑臣沉思之际,出手了。

出奇的是,袭击的目标,竟然不是他江剑臣。寒森森的三口鱼齿刀,集中攻向身受重伤的恶女。并且,分别用的是扎、切、挑手法。

江剑臣再恨不得恶女早早离开他,但也不肯让人伤害她,更绝不能容忍有人想要她的命,甚或谋夺她的珍宝。

何况,她既偷药救过李文莲,又在灞桥救过自己,只可惜江剑臣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而已。

对三个刚刚出道、不成气候的年轻人,江剑臣根本不屑拔刀,左手一托恶女的双膝弯屈处,将她揽贴在自己怀内,身化西风卷帘,幻成一条淡影,从寒森森的刀芒笼罩中,电闪般地旋出。

这在江剑臣来说,一是不肯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二是不屑杀死这些不值得杀的人。何况,连他们的姓名来历都不知。因此,江剑臣决定用小巧功夫闪避一边,也想让他们三人知难而退。

可惜江剑臣的好心白费了,人家根本不领他这份情,更不容江剑臣开口询问,再一次发起了联手攻袭,手法也比上一次歹毒。

江剑臣脸色一寒,再次晃身闪避开。

哪料想:私下暗奉密令、有恃无恐、根本不清楚对手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对手是谁的三个糊涂刺客,第三次竟然连人加刀,一齐扑向江剑臣怀中的朱岫霞。简单地说,他们三人是吃准钻天鹞子江剑臣不会杀人,更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江剑臣不是莽撞人,再被逼得怒火中烧,还是想展开身法闪避。

更料不到,始终双手紧紧搂住他脖子的恶女,陡地松开双手,挣脱江剑臣的怀抱,形如疯魔般,向三个刺客扑迎了上去。饶是那样,江剑臣还是强忍没杀人,弹地抢先半步,点倒他们。

依着恶女,非宰了三人不可。

江剑臣不仅脸寒如冰地阻止住她,并冷然说:“你那伤口不痛了?”

恶女手抚伤处,咬牙说:“再痛也比死了好,我看你根本……”

江剑臣当然知道她想说,我看你根本不关心我的生死。连忙弯腰将她抱起,急行几步,扶她趴在马鞍上,道:“行啦,我要真不关心你的生死,你早被那三个小子收拾了。再说,我还欠你两条人命债。”

恶女的脸色,真像俗话所说:五六月间的车辙雨,转眼就能露太阳。嗔了江剑臣一眼,说:“江剑臣,你的武功真叫绝,三口鱼齿怪刀一齐扎,你还愣像没事人。我决定明天磕头拜师父,苦练防身本领!”

江剑臣轻轻拍打一下马屁股,道:“实实在在不敢当。”

没等江剑臣在自己的马背上坐稳,恶女忍痛娇哼道:“除非我不想学,否则,你想不教都不行。刚才,你还说欠我两条人命债。”

江剑臣只好缄默了。

恶子还真有股子泼辣劲,硬能咬牙坚忍住。

来到座落在水西门内的朝天宫,连江剑臣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明知江南按察使李精文的府邸离此不太远,无奈恶女被马颠疼得花容惨淡,冷汗淋漓,显然片刻也难支撑了。

好在这座原由吴王夫差的冶铁作坊改为冶城寺,又被南朝刘宋改为总明观,唐代改为太清宫,改来,改去,才被明太祖朱元璋改建为朝天宫的地方,有一位和贾佛西同科中举的好友古今同,现任朝天宫内的六品司仪,平素极为敬佩江剑臣,说不得只好临时打扰了。

司阍人进去禀报不久,六品司仪官员古今同欣然迎了出来。

所谓朝天,是指朝贺天子。朝天宫内的习仪亭,顾名思义,当然是学习朝驾天子礼仪的地方。自从永乐年间北迁后,此处已经形同虚设。

因此,那些专供习仪官员下榻的地方,室室寂静,处处无人。反倒给他们二人大开了方便之门,不愁没有地方歇息了。

古今同在前引路,江剑臣半搀半抱,将恶子护送进一处极为玲珑小巧的静室里,入内就有一股淡幽幽的紫檀香味扑鼻而来。

略经扫视,别说幼居嵩山黄盖峰、历经忧患艰辛的钻天鹞子,就连出身天璜贵胄、生长潞王府邸的恶女,也为之愕然一怔。看来,古今同简直对江剑臣敬如天神了。

房间虽然不大,正切合古人那句:“室雅何须大”,盆栽丹桂一株;又暗合下句的:“花香不在多”,屋内家具不多,却是清一色的紫檀。

且不说暂供恶女躺卧换药的那张大床,是用上好紫檀木料、精工雕刻制成,就连床下的夜壶箱,也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遑论八仙桌、太师椅、春凳、书桌了。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书桌上面放置的文房四宝,甚至比昔日充任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书案上的文房四宝还要强,江剑臣最能分清这一点。

连恶女那样的女孩子,也被吸引得强忍伤痛,让江剑臣扶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亲手拿过姹紫嫣红的玛瑙笔洗,向那方墨玉砚内倒了一些清水,顺手抓起大内御用的黑龙乌风墨,细细研磨了起来。

江剑臣不得不改用另一种眼光看她了。

墨汁研好后,恶女又请江剑臣代自己拿过一张玉宣纸,然后才从红珊瑚笔架上取过上面所放的泪竹毫笔,一面饱醮墨汁,一面微闭凤目,沉入默默的思索中,室内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片刻不到,恶女突然双目一闪,瞟了一眼江剑臣,挥笔疾书:“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使野无盗寇。贫富并兼,虽禹汤亦不能强不凌弱,既不能饮风餐露,复不能服气辟谷。以宝酬劳,不何不可,何况是为人间抱不平。”

书毕,抛笔砚上,探臂抓过江剑臣的手腕,合于自己两只素手内,眸光晶莹地盯着江剑臣道:“知道我写这幅字的意思吗?”

以江剑臣的智慧聪敏,当然明白朱岫霞的用意,面色凛然,拒绝道:“江某从来施恩不望报,此点路人皆知。何况,我还欠你两条人命债。”

恶女也真会演戏,明知江剑臣绝不会要那四件奇珍异宝,也非用此四件奇珍异宝不能拴牢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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