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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塬瀚冷着脸道:“那你说你哪一桩是有理的?”指着菩提园的所在,“这前一桩,你和表妹何来的旧日情分可叙?你不过是想拿话作践她罢了。再说这最后一桩,什么鸣不平,实则是挑拨是非的。现在我跟前又尽是搬弄口舌,不就是想挑唆我去闹个家宅不宁吗?你当家里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那点子想兴风作浪的心思来。”
说到激动处韩塬瀚拍案而起,拂袖而起。
从未见过儿子脾气的,吓得童姨娘不敢再哭闹了,只是回头一想又越发地觉得自己可怜了,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童姨娘这些年来不是没想过要报复韩姨妈的,可韩姨妈在外经营得一身的好名声,就算她出去嚷嚷韩姨妈的表里不一,也没人信她的。
越想越发觉得怄气了,童姨娘发誓一定要找出韩姨妈的短处来,狠狠折腾。
……
次日韩孟便将韩施巧的花名册上报到户部。
秀女三年一选,户部将各处上报的名册翻阅核对,调查风评名声,这算一选。
这二选,就是选体貌。
各待选秀女由家人送至皇城玄武门,由户部交内监引阅,挑出有病的、残疾的、相貌丑陋的,余下的记名。
二选过后,户部将记名的秀女汇总造册,呈报皇帝。
皇帝决定选阅日期,进行最后的御前挑选,此为三选,又称为殿选。
既然名册已经递上去了,韩家也只剩下等的分了。
而袁瑶的日子更是简单了,除了去给韩姨妈请安基本上连菩提园的门都不出的,韩姨妈想寻她的错也是没处找去的。
想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她又不知哪里来的钱银自足的很,竟然也为难不了她。
这让韩姨妈焦急了,就怕户部早早的就来查他们家的风评,知道有个袁瑶在。
郑嬷嬷便献上计策来,“既然她这般不识趣,那怪不得老奴使些手段来了。”
“不行,”韩姨妈立马否决了,“你别忘了巧儿可是护着她的,太出格了,巧儿又要不依了。”
“那如何是好?”郑嬷嬷一时也没折了。
韩姨妈拧眉思索,“容我想想……再想想。”韩姨妈习惯想事时四处张望,忽然灵光一现,“那园子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郑嬷嬷想了下,“那里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就当年那老虔婆留下的佛龛还光鲜些,但也是不值一钱的东西,就住园子里的几个丫头如珠似宝的每天供着。”
韩姨妈一听有谱,招手让郑嬷嬷附耳过来道:“你就说那佛龛……”
……
“砰”的一声大响,菩提园月洞门上摇摇欲坠的两扇木门被人粗鲁地拍开,震得门楣上的瓦砾沙石纷纷落下,墙内的砖块都松动了。
就见是韩姨妈派来给袁瑶当粗使的刘婆子,扭着肥壮腰身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在园子角落的树桩上扇着两个风炉的青素看都不看刘婆子,专注于小风炉上的两个小砂锅。
在屋里的袁瑶和青玉也只是瞥了刘婆子一眼,这些日子都习以为常了,该看书的继续看书,该刺绣的继续刺绣。
刘婆子见园子里的人对她到来都无动于衷,便故意将食盒里的饭食用力地磕在东次间里的日月桌上,边放还边故意说给袁瑶他们听到,“别人跟着主子体面,我跟着的却是下九流都不如的,老脸都快丢光了。”
青玉从绣架上抬起头来,“哟,刘大娘,虽说我们家姑娘是外姓人算不得你们家的主子,可你这般背地里诋毁你们家太太,我们家姑娘作为太太的外甥女可是也能教训你的。”
“你……好你个小贱蹄子,”刘婆子气恼地指着青玉,“竟然敢胡扯,我……我何时诋毁太太了,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青玉不后退反而迎了上来,“奴婢哪里胡扯了,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人跟了主子都是体面的,你跟的却是下九流都不如的。你主子不是你们家太太还有谁?”
见刘婆子指着袁瑶,青玉又补了句,“我们姑娘外姓人,可不敢算是你们韩家的主子。”
“你……”刘婆子气得将最后一碗饭狠狠地搁到桌上,提起食盒转身就要走,却绊到了桌边的绣墩,整个人摔了个饿狗扑屎。
青玉毫不给面子大笑了起来。
刘婆子心中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太太交待不可闹得太过给小姐知道了,老娘一定撕了这贱蹄子。”
袁瑶已经从西次间放下书过来坐到桌前,“青玉不得无礼,刘大娘终是年长你许多的,还不去扶起来。”
青玉不情不愿,刘婆子则挥掉青玉递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见袁瑶似是不太满意地看着那些没半点荤腥的饭菜,又幸灾乐祸了。
刘婆子刚要抬腿走,便听到袁瑶道:“大娘留步,这菜……”
没听完刘婆子就来劲了,“哟,表姑娘这菜怎么了?我们太太都吃得,你就吃不得了,可够矜贵的。”
袁瑶笑道:“刘大娘误会了,我是想说这菜赏你带回去吃了。”
青素从外头端着小砂锅进来了,顿时香飘满屋,让刘婆子都禁不住馋了一下。
得了袁瑶的话,青玉将那盘炒都没炒熟的白菜帮子塞给刘婆子,“您老出去时记得顺手关了园门。”
“哼。”刘婆子瞪青玉一眼,便一瘸一拐的拖着摔疼的脚出去了。
青素边掀开砂锅盖,边小声道:“幸好十三娘想得周到,事先预备了银票给姑娘傍身,不然就要被这些人给为难死了。”
银票那里是十三娘给袁瑶傍身的,是给袁瑶的活动经费。
“罢了,”袁瑶摆摆手示意青素别说了,“反正我们在这也呆不长久。”最多也就等到韩施巧选秀完了。
“砰”的摔门声,主仆三人知道是刘婆子出园子了,正准备要开饭了,又听到园外传来韩施巧的声音,“刘嬷嬷好大的气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里面的人给你气受了。”
刘婆子在外嗫嚅些什么,屋里的人没听清,但韩施巧要管事的罚了刘婆子一个月的月钱,她们是听清了。
袁瑶到屋子的门口去,就见韩施巧脸色不佳的带着知秋从月洞门外进来。
表姐妹一起进的屋,闻到香味韩施巧问道:“什么那么香?把我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青玉愤愤的刚要说什么,袁瑶一个眼神飘来,她只好咽了下去。
“是烩素什锦。”袁瑶道。
“好啊,你们开小灶。”韩施巧玩笑道:“娘那里都没你这的好菜式,以后我就来你们这蹭饭了。”
青玉看不下去但又不能说什么,冷着脸道:“还有一个汤,奴婢去端来。”
韩施巧见青玉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袁瑶含糊着应付了过去,她也就没细问了,一顿饭吃到只打饱嗝。
“没想到青素手艺这般了得,没点荤腥也能弄得色香味俱全。”说着,韩施巧又打了个嗝,接过青素端来的茶盏呷了一口,前一刻还笑嘻嘻的,后一刻又黯然了。
“这茶不对吗?”袁瑶试了一口,虽不是什么极品,但也是过得去的,比韩姨妈给她的茶沫子好多了。
当然这也是袁瑶用自己的银子买的。
韩施巧欲言又止,看看屋里的其他人。
袁瑶闻弦歌而知雅意,让青素她们收拾完就都出去,然后牵着韩施巧的手到西次间去坐。
才坐下还不用袁瑶问,韩施巧自己便将事都倒了出来。
正文 9第二回 寄人篱下(四)
“我待选,霍郎怕是知道了,很是焦急,可我们又不便相见,他只能几次三番地让人来找我,可都被娘挡了回去。”韩施巧抓着袁瑶的手,“娘将门户看得紧,我消息也递不出去,可就算递得出去我也是信不过旁人的。”说着,韩施巧哭了,“知道他不明真相而焦心,我也似在火上烤。”
听了这话,袁瑶却笑道:“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难处,原来是为这个。”
韩施巧就似见了救星,“瑶哥儿,难道你有法子?”
袁瑶并未急着说自己的法子,而是起身去给屋里的小风炉加块炭,将小铜壶架上烧水,这才问道:“你可信我?”
韩施巧想都没想,“自然是信的。”
袁瑶过来拉起她来就往外送,“那你便安安心心地回去等着。”
韩施巧茫然不解道:“妹妹还没将法子告诉我呢。”
“佛曰不可说。”袁瑶打定主意卖关子了,一路将韩施巧送出月洞门外。
韩施巧几步一回头的。
待到韩施巧过了穿堂回了内院,袁瑶这才转身回园子里,不想瞥见张姨娘的屋檐下站着一位身穿半旧襦裙的姑娘,在忘情地模仿着韩施巧方才的举止。
袁瑶怔了下才想起,是韩施惠,韩施巧的妹妹,张姨娘所出。
这个韩施惠虽说也有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可对她;袁瑶同情多过那点子情谊。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