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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听闻她说要走,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下,可是想起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却像是有高兴起来。面上依旧是笑:“是要离开了么?”
这句“离开”什么意思,璇玑懂。她还是摇头:“不是,一定会回来的。卓年,你要等着我。”沈太医说,他也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哪怕只有三个月,她都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走完。
这一次,他握住了她的手,消瘦的脸上挂着轻浅的笑:“知道了,你放心地走。”
“卓年……”他的笑,突然像是给了她不安,猛地反握住他的手,又道了句,“一定要等我!”
“好。”
松了手,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指尖却像是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两年前的时光再难覆,而如今他与她,却始终不能以真面目对视。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他永远只会站在后面等着她,可是这一次不同,是她要他等她。点了点头,他会的。
…………
来的时候,是送嫁队伍,装备得异常扎眼。这一次倒是都不必了,夏玉和孙将军都急着回,人太多就会减慢行进的速度。
璇玑走出行馆之时,只见了一辆马车,还有六匹快马。
夏玉扶了她上车,自己则驾着马车出发。孙将军带着五名精兵匹马,余下的侍卫们都随后跟上。马车的速度并不慢,璇玑坐在里头颠得几乎内脏都要吐出来了。趴在窗口,沿途的风景再美,此刻也全然没了兴趣。
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路,饿了就吃马车内的干粮,渴了会找了水源饮水。掀起了车帘,呆呆地望着夏玉的背影,她忍不住开口:“如此赶路,人受得了,畜生也受不了。”
谁知夏玉却是严肃地开口:“都说要你别跟来,你以为这次是游山玩水?”
她一怔,本来一番好意,竟被曲解成这样?一气之下将手中的水壶朝他后背砸去,水壶果然是砸到了他的后背,却又一滑,往下面掉下去。
璇玑本能地想伸手去捞,却是没捞着。眼前男子却是飞快地出手,精准地握住了快速往下掉的水壶。璇玑甚至都不曾反应过来,便听得“嗖——”的一声,那水壶被他顺手甩进了车内:“这里往前,会有很长一段路没有水,所有的水都必须省着点!”
她惊愕的只是他的身手:“原来师父那么好的功夫?”
他没有回头,只反问着:“我没和你说过么?”
“除了说你是个闲散庸医外,你告诉过我什么?”
一句话,叫夏玉原本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些许,脸上又染上笑,侧脸瞧了身后女子一眼:“怎么,还生气?”
她不语,她曾告诉他,那是恨。却被他一句“生气”说得一点底气都没了。
孙将军的马靠了过来,沉了声开口:“今日太阳落山后,找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夏玉没有说话,只点了头。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却又赶了好远的路。璇玑的屁股震得生疼,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待马车一停下,她立马跳了下来,一溜烟儿跑得很远。
身手揉着,听得夏玉的声音传来:“别跑太远,外面不安全。”
“怕有野狼么?”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景色和郢京的景色完全的不一样。这里,有的是延绵不绝的大草原,一望无垠。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很是心旷神怡。长这么大,她其实都不曾离开过郢京,甚至大多的时候,都没有离开皇宫。这次走那么远的路,来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也还是头一遭,难免会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夏玉无奈一笑:“没有狼,地上会有蛇。”
璇玑的心头颤了颤,忙将脚缩回了些,回头时,见他已经回身朝马车走去。璇玑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找这样的地方过夜,因为太过空旷,周围若是有人,一眼便能看透。
她是常年生活在宫中的人,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到底不如他们的。
只璇玑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睡不着。外头,有侍卫会轮流值夜,她从马车里爬起来了好几次,睡不着,只能爬出来,对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夏玉倚在马车边上,像是睡了。还有孙将军,头枕着他那柄长剑,仰面躺在草原上。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晨光刚亮出来,他们都开始急急出发了。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追上来,看来已经落下太多。果然是人少行进速度会比较快。
又行两日,马车要穿过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所有的人都像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越是靠近鄢姜边界,他们越是警觉。其实璇玑明白,他们只是怕鄢姜有人会阻截他们。
晚上,没有停下休息,依旧是马不停蹄地穿过去。
璇玑靠在马车内闭着眼睛似醒非醒,忽而听得谁大叫了一声“小心”,接着,马车一下子被勒停,璇玑收势不住,直直地从马车内跌了出去。刚好撞在夏玉的背上。
今日的月亮虽亮,可是此刻在茂密的林子里,到底是光线不足的。璇玑只听见到站的刀剑相撞的声音,她也分不出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夏玉将她推进马车里,低喝着:“不许出来!”
璇玑自是不敢乱动,看来他们防范的还是对的,果然就有人来行刺他和孙将军了。她抱紧了双膝,往里头缩了缩。却在此时,一直有力的手自外头伸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璇玑惊叫了一声,来人的力气好大,将她整个人直接拖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已落入来人的怀抱,惊慌之下,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师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抱住她的人像是微微一颤,她抬眸,来人蒙着面,只余下一双犀利的眼。
夏玉回眸之时,瞧见璇玑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之手,他一阵惊愕,瞧见孙将军已然抽身回去。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是要一口将她吞入腹中似的。璇玑挣扎了下,他的力气非常大。惊慌地抬眸,越过他的肩膀,瞧见孙将军举剑朝面前的黑衣人刺来。
这时,一侧有声音响起:“小心!”
随着“当”的一声,看不清究竟从何处飞来一柄长剑,狠狠地挡开了孙将军的剑。接着,有一个身影窜过来,护在那人的身后。而璇玑,却在那一刻猛地呆住了。
那句“小心”,虽然没有冠名,可是她听出来了,是楚灵犀!
猛然抬眸,忽而自己的手腕被扼得狠狠一痛,男子的声音冰冷异常:“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她若骗他,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用力一推,将她抵在马车上,他的眸中带着痛:“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是鄢姜公主?”那个,意欲帮薄奚珩巩固地位的鄢姜公主!
【宫闱血】06
“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是鄢姜公主?”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伤,带着痛,却一如一把锋利的流刃,狠狠地在璇玑的心口剜上一刀。他靠得她那样近,混乱的空气里,竟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心跳声。一样的紊乱和急促,那双按着她身体的手,还是不时地颤抖着,他其实一直都不相信,密探的消息从郢京传来的时候,他就不相信。若不是为了这亲眼一见,他也没必要亲自赶来。秦沛就曾极力反对过此事,就算两个侍卫可以保护他,却也怕刀剑无眼。可是他执意,没有人拦得住。
目光,依旧是直直地瞧着面前的人,和她相处的日子并不算长,可是,他一直觉得她不会骗他。受伤的日子里,也是她细心照料他。在宫里,他谁也信不了,也是她处处为自己掩饰和思量。
如今,却来告诉他,他一直信任的这个人,是鄢姜公主?是那个就要嫁给薄奚珩做皇后的鄢姜公主?
自嘲地笑,当初还是他告诉她,西凉与鄢姜要联姻的,真不知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何种感觉?她一定在心里笑话他吧?一定是的。
他还以为一切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结果倒头来,竟是一场笑话!
如今亲自来了,隔着马车,他还不愿意相信的。直到将她拉出来,他才猛地觉得痛心,甚至是,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师父”,呵,薄奚琰,还需要再自欺欺人么?她倘若不是公主,又如何会与鄢姜的人那么亲密!
璇玑被他抵在车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淅淅沥沥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洒下来,光线有些昏暗,可是那双悲恸的眼睛却是那么清晰。她甚至,还能从他的眼底瞧见自己惊恐的样子。
孙将军见那一剑未刺中前面的人,此刻再挥剑过去,挡在他身前的黑衣人已经举剑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看此人的身量像是女子,身手却是不凡,孙将军此刻也只能敛起了心思一心对敌。
夏玉见孙将军被纠缠住,这个角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