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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喜欢奴婢,奴婢躲起来,也就不会惹她生气了。”她和傅承徽的过节,薄奚珩也是略知一二的,是以此事,也不必找借口来掩饰。
他依旧淡淡地看着她,是随便出来走走的,就遇见了她。眉宇间的疲乏未曾得到缓减,他却是停下了步子,迟疑了会儿,抬步往前。
明黄色的龙袍靠近了,他已然转口:“看起来这段时间你倒是过得不错。”
心下微动,璇玑忙道:“奴婢不好。”
“哦?”他的俊眉微佻。
她又道:“上回皇上和奴婢说的话,奴婢还以为是……”
“是什么?”
“是七王爷。”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心跳加快了,她忙又接上,“奴婢每天都很担心妁儿的安危,可又不敢说。”
皇帝倒是轻笑起来,淡淡说了句“起来吧”,见他转身往前,璇玑只能轻声跟在他的身后,听他道:“朕那日说的,可不是晋玄王。”
“是奴婢蠢笨。”低声答着,璇玑心下不免冷笑,他那日意指不是晋玄王,又能是谁?
他又问:“华妃近日可好?”
璇玑一一回禀了华妃的一切,薄奚珩点着头,璇玑又道:“娘娘还担心皇上太过劳累,要奴婢送了燕窝去给皇上补补。”
他略回眸:“那怎的就没去?”
她恭顺地低着头:“后来娘娘又说,御书房是重地,也不适合奴婢去,就作罢了。”
他低低一叹:“倒是有心了。”
璇玑不语,回神时,见前面已是出长廊的台阶。而他却像是并未瞧见,已经一脚踏空踩下去,璇玑忙伸手扶住他,惊呼道:“皇上小心!”
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他本能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整个人被他攥了下去。勉强站住了身子,薄奚珩直直地看着她,她方才的神情像是……他心头微震,见面前的宫女又垂下眼睑,小声问:“您没事吧?”
松开她的手,他立刻正了色。
这次因为庆陵王的事,他一直期待的那个同谋却没有拷问出来,虽已定罪,他终究是不满的。方才不过是一时间走了神,没注意脚下罢了。
璇玑又道:“皇上可是累了?奴婢……送您回宫?”
睨视了她一眼,他到底没有拒绝。
扶了他回宫,却不见佟寅。璇玑知道不好多问,才要告退,却听他开口:“给朕沏壶茶来。”
应声退出来。
薄奚珩见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闭上眼睛靠在软榻上,侧了身,听得有脚步声入内,却在帘子外站住了。宫女的声音很轻:“皇上,苏妃娘娘来了。”
没有睁眼,他只说了句“让她进来”。很快,又是一阵脚步声,他已然闻到女子身上浅浅的药味儿了。
内室,熏香袅袅,男子轻卧在榻上,薄衾落在一侧。苏妃拂开岚儿的手上前,俯身扯过薄衾盖上他的身,轻声道:“天气虽热了,皇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该盖上被子的,当心着凉。”
听着她软软的细语,薄奚珩的心情没来由的好。大掌握住了她的小手,开口道:“朕没睡着。你怎的来了?”
被他拉着,顺势在他边上坐了,苏妃敛起了笑,鼓起勇气道:“臣妾来,是为了庆陵王的事。”
一句话,叫皇帝的眸子霍地睁开,冷睨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浓密的睫毛半复下,小声道:“臣妾知道皇上不爱听,或许还觉得臣妾干了政……”
“既知道,为何还来?”未等她说完,他边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苏妃的眸光略淡,起身跪在他的榻前,只一手,还被他握着,她也没有抽出来,就这样说着:“庆陵王虽犯下死罪,可是王府的妇孺罪不至死。古语有云,罪不及家眷,臣妾今日,是为那些人求情的。”
她的手有些颤抖,掌心早已是一片湿漉。岚儿亦是深深低着头,侍立于一侧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谁都不知道苏妃方才的这番话,会不会换来榻上男子的勃然大怒。
外间,传来女子碎步入内的声响。璇玑抬眸,透过若隐若现的珠帘,她似乎瞧见里头多了几个人影。心底略怔,脚下的步子没有停。
珠帘一阵清脆回撞,余光瞥见入内的宫女,苏妃猛地吃了一惊。
璇玑亦是讶然,见她跪在皇帝的榻前,忙上前行了礼。薄奚珩未曾说话,却是坐了起来,低下头,凝视着底下清瘦异常的女子。
璇玑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踌躇着,他开了口道:“倒两杯茶,看来苏妃还有话还与朕说。”语毕,他俯身,将她搀扶起来,转至眼前的桌边。
倒了茶,奉至他们面前。一侧镶金镂空的香炉里,还袅袅地飘着薄淡的白雾,闻之不浓不淡。却在这一室闷闷的气氛里,又显得突兀起来。
修长的手指圈住了茶杯,他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才淡声道:“朕记得以往你都不喜欢管他人的闲事。”一句闲事,不过是在告诉她,那个人已不属于皇室,他自然也不会轻饶。
面前的碧螺春淡淡地散着清香,苏妃没有去尝,她的眸子微抬,瞧着他:“因为以往臣妾什么都不懂,更不明白孩子给臣妾带来的欢乐。可如今,臣妾也做了母亲,想着那么小的孩子,实为不忍啊。皇上,稚子无辜,您……”
原本在其指尖流转的青花瓷被用力置于桌上,茶水瞬息被震了出来,洒在他的指尖。苏妃被吓了一跳,轻呼着伸手去擦拭他手上的茶水。那明黄色的衣袖却是一抬,轻巧地避过。
深邃的眸子微转,恰到好处地掠过璇玑的脸。她猛地回神,忙抬步上前,取了帕子轻轻替他擦拭。茶水并不会很烫,指尖的皮肤嫩,到底已略起了红。
苏妃见势,忙起了身就要跪下,他也不拦着,话语很淡,淡得让人生怖:“如今他是要弑君谋反,你来跟朕说稚子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他什么好处!”
“皇上……”
他只冷冷一哼,又言:“怎么此事,你还觉得朕错了?”
“皇上有什么错不错的。”苏妃竟嘤嘤地哭起来,“臣妾整个人整颗心都是皇上的,怎会做那么不知好歹的事情?只是前儿小皇子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不见好,臣妾也只听闻宫里一些老人在说,积福积德那都是为了孩子。臣妾心心念念只盼着皇子好,如今皇上重惩庆陵王一脉,臣妾也不过是怕煞气太重……”
不曾想,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薄奚珩震怒的情绪到底缓减了些,面色也恬淡起来,示意岚儿扶她起来,才道:“是他存了逆反之心,天地不容。朕不过是替天行道,你也不必怕什么煞气。朕的皇儿自有天神庇佑,会无碍的。”
苏妃还是哭着,岚儿扶她重新坐下了,她低着头良久,终究不再提及庆陵王的事情。目光,又落在他被烫红的手上,抬手覆上他的手,心疼地问:“疼么?可要宣了太医来瞧瞧?”
他反握住她的手,略摇头:“桐儿,朕的脾气你是知晓的,朕不希望连你都不懂朕。”他的眼底微微流转着慑人的光,却又在顷刻间缓缓柔和下去。
苏妃乖顺地点着头。
诡异的气氛终归是慢慢地变得宁和,而璇玑的心却越发地不安起来。他说,希望她懂他。
他就是那么大方地接受她走进他的心里么?
微咬下薄唇,璇玑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也难怪苏妃曾那么自信地说,她会成为他在意的女子。
从乾承宫出来时,苏妃没有上等在外头的鸾轿,而是由岚儿扶着缓步走着。她的眼睛因为哭过,还红红的一片,回头看向璇玑时,那眼底的恐惧到底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释然。
璇玑不知怎的,竟言了句:“娘娘与皇上之间的感情,真真羡煞旁人。”
苏妃直直地看着她,忽而站住了步子,低声道:“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嫉妒本宫。”
一句话,说得璇玑愣住了,她忙道:“奴婢惶恐,有些话,娘娘可不能乱说。若叫华妃娘娘听见了,奴婢可没好果子吃。”
苏妃不以为然地一笑:“本宫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璇玑敛起了心思,也再不提之前的事,又低声问:“娘娘今日来,当真是为了替庆陵王求情么?”
“不像么?”她的凤目微转,直勾勾地看着她。
摇头,不是不像,很像。像是一个为人母的人会说的话,会做的事。只是,她这样的举动,却叫璇玑觉得奇怪。
鸾轿在她们身后缓缓地跟着,苏妃轻咳了几声,岚儿抚着她的背,劝着:“小姐还是乘轿吧。”
没有拒绝,回身之时,见鸾轿已经停在身侧。岚儿上前掀起了帘子,伸手扶她进去。璇玑却是猛地想起什么,追问了句:“谋反一事,娘娘是如何知道不是他?”这个“他”不必言明,相信苏妃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