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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儿凝视着他,他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话说得从容。靖儿相信他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西凉的人知晓她的身份,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的去向。她开始回想起薄奚漓刚来郢京的点滴,原来父皇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打算要她退位一事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不知为何,靖儿却在那一刻心底愤怒起来了。
从来不曾在父皇面前哭过的她,这一刻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着咬牙道:“从前您要我做太子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也从不怨您,做一切能让您开心的事。如今您要逼我退位也不问我的意见,做您认为对我好的事!可是父皇您真的想过么?还是您真的以为我身下的这个位子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那么在您眼里我又究竟算什么?当年您和母后的悲剧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尽力在弥补您心中的伤痛。可您现在却要我放弃母后因为付出生命换回来的江山,您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吃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寝殿去。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过话,哪怕是一句重话她都会自责不已,外头的夜风徐徐,吹在脸上拢起了一抹寒意。
外头之人见靖儿出去,忙冲上来。怜羽惊叫一声,吓得不敢再往前了。
伺候了皇上那么多年,她没见皇上哭过。如今皇上一哭,怜羽竟发现自己怎的腿也软了。
方才前殿内还温声细语的,少煊呆呆地坐在床边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温顺的女儿也是有脾气的,从前他只知道自己如何宠爱她包容她,却不知原来这么多年恰恰是女儿在包容着自己。全天下最自私的那个人就是他,女儿说的没错,他要她做太子的时候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如今要她退位他也不曾征求她的意见。是啊,在他的心里,女儿到底是什么呢?是一个要永远听他话的玩偶么?
那么他又到底有没有真正明白女儿心里要的是什么?
“主子,主子!”苏贺急急推门进来,开口道,“发生了何事?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跟上去。”孙全等人都干等在外头等太上皇的话呢。
少煊缓缓回神,苏贺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吓得忙上前去扶他。少煊的眉头微蹙,低言道:“让孙全远远地跟着,别叫她发现就是。”
苏贺出去传了话,再进来时,见少煊已经拂开了帘子出来。苏贺小声问:“主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少煊动了动唇,却是再无力气说话,只觉心痛弥漫。
……
皇陵中,先皇后的墓前,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夜幕中,马背上的人儿纵身跃下,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靖儿的身体虚弱,她只得喘着气爬起来,缓步上前,呆呆地看了良久,蓦地跪下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勉强认得出墓碑上“仁孝端康皇后”几个庄严的字。
一声“母后”甫出,靖儿的声音随即哽咽起来:“对不起母后,对不起!”
她竟对父皇发了脾气,那个世间最爱她的男子。
“可是,我要怎么办?母后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着实不知道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和难受。
对敌鄢姜时,左右也不过一个死字,可如今如何抉择,对她来说太难太难了。她不想听父皇的话把江山让给薄奚漓,可是一切如旧就是她喜欢的么?
夜风里,恍惚中空起了一声“瑶瑶”。
靖儿的心头一震,她几乎是本能地回身,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而已。她复又低下头去,自嘲地笑,她不喜欢,她哪种选择都不喜欢!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办?
“母后……”
她哭得伤心,半个身子倚在冰凉的墓碑上,双手抱膝,躲在夜风里瑟瑟地发颤。
……
翌日,嫣儿去穆太妃房中时,一眼就看见那门口坐着个人,丫头捂着嘴惊叫着。
穆太妃闻声出来,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后,脸色大变,急着就道:“皇上怎的来了?”她的发丝上,还沾着晨露,想必是赶得早。
可穆太妃不知道,靖儿一整夜都在外头。
“姨娘。”靖儿勉强笑了笑,虚弱地叫她。
“怎的手这般冷?”穆太妃忙扶了她进去,忧心道,“我让嫣儿去打听,说皇上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的我瞧着一点都不好?孙公公呢?皇上自个来的?”
她问了一大堆,靖儿却是一个都不想答。进去就软在榻上,低低地道:“姨娘给我弹琴吧。”
穆太妃虽有一肚子的疑问,此刻听她这般说,也只能应了。嫣儿取了琴来,静侍于一旁。穆太妃亲手给靖儿披上了毯子才转身坐在琴前。
琴声悠扬而起,靖儿轻缓阖了眸子。穆太妃犹似她的亲生母亲,可是此刻想来,却还是不一样的。她心里的话,来了这里,竟是一句都不能对她说!
蜷缩了身子,靖儿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姨娘弹得不好?”穆太妃的话里满是不确定,她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当年她也不过是宫里的一个低贱宫女,若不是先皇后提拔,自也没有她的今日。琴艺,也是她后来在宫中常年无聊,才学的,必然不精。平时也都是自娱自乐的,此刻见靖儿转了身,穆太妃才忍不住问道。
靖儿摇了摇头。
嫣儿小声附于穆太妃耳畔道:“奴婢觉得皇上不对劲。”
穆太妃这才又起了身,上前在榻前坐下,轻声道:“皇上若是有什么就和姨娘说。”
靖儿的鼻子酸酸的,她的确很想找个人诉说,可是这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了口。她瞧了瞧穆太妃,倦声道:“没什么,就是不太舒服。”
靖儿这么一说,穆太妃就紧张起来了,果真还是因为身子不适!
“不是病了有几天了么?宫里的太医都不行么?”她伸手将毯子稍稍拉扯,皱眉道,“要是夏大人在就好了。”她虽与夏玉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对夏玉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却不想她一说,靖儿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真是没有心,竟把夏玉和兴平公主给忘了!
“皇上去哪里?”穆太妃见她起了身,忙扶住她问。
靖儿轻拂开她的手,勉强道:“姨娘不必送了,朕要回宫去。”
穆太妃追着出去:“皇上病着,叫姨娘怎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靖儿的心头一暖,步子微微一滞,却只一瞬,又继续往前,头也不回道:“朕没事,劳姨娘挂心了。”
穆太妃又遣了嫣儿追至门口,远远地瞧见跟在靖儿身后的孙公公,嫣儿原本想开口叫“皇上”,这下倒是咽了声了。
……
丞相正在御书房向少煊禀报着朝廷的事,他见少煊有些心不在焉,不觉小心翼翼地问:“皇上的龙体还好么?”已经那么多天了,承乾宫却是不让任何外人进去,丞相不免也有些担忧。
少煊怔了下,却是摇头。
丞相的脸色都变了,皇上的情况不好,那可是大事!他忙敛息上前道:“主子可要早作打算,皇上膝下无子嗣啊。”
少煊握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颤,这就是他原先给靖儿想好的退路。就想她一直“病”着,最后便可说药石无医,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就连丞相方才听了,也劝他要早作打算,可偏偏靖儿却……
少煊未说话,只挥了挥手让丞相下去。
丞相出门的时候恰巧见苏贺匆匆入内,他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摇头叹息着。他已经年逾古稀,究竟要看着这西凉王朝几番动荡啊!丞相的心底隐隐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死也要谏皇上选秀啊!
里头,少煊蓦地放下了手中奏折,沉声问:“皇上已回了寝宫了?”
苏贺忙点头:“千真万确,孙全特地派人来传的话,主子您……”
苏贺的话未完,便见少煊已经起身出去。苏贺忙跟着出去,却见少煊在外头台阶处又站住了。
“主子……”
少煊的眉心紧拧,靖儿回来便是无碍了,他此刻去,又恐她不想见他,没的又惹了她伤心。少煊缓缓吸了口气,他暂时还是不便前去。
……
怜羽给靖儿倒了茶,却只听得她叫:“孙全!”
孙全推门入内,她又道:“给朕传了苏赢来。”
孙全的神色为难,低声道:“皇上龙体未愈,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前朝的事有太上皇与丞相们。”
靖儿瞧着他冷冷一笑,斥道:“朕如今还没有退位就已经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皇上!”孙全吓得立马跪下了,“奴才不敢!”
“不敢还不去!”
眼看着太监出去,靖儿别过脸重重地咳嗽起来。怜羽心疼地上前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皇上何苦同孙公公发火,他自是关心您。”靖儿抬手推开了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