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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略颤,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璇玑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竟心虚地低下头去。
良久良久,才闻得他突然开口:“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离开我的理由么?”
心底狠狠地一震,她几乎是本能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可是她不能告诉他,这不是理由,因为理由是什么,她无法解释也解释不出来。
而少煊在那一刻,仿佛是一下子释然了。三年来,最痛苦的莫过于他知道她爱他,却从来不知道她为何不愿与他在一起的理由。而此刻,他听得那原因时,心里升起的并不是怒意,而是轻松。
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皱眉道:“为什么就不告诉我?你是怕到头来又获个欺君之罪么?我不会的,一定不会!”就算她不是鄢姜公主又如何?在他心里,从来不看重她身后的身份和地位。
此刻,璇玑的心里很感动,又很难过。
明知他会错了意,她却不敢解释。
他又道:“她想杀我,难道竟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鄢姜王么?”
此话,说得璇玑大吃了一惊,她慌忙摇头:“不,不是!”顿了下,她只能将她为何代替公主来西凉的事说了一遍,唯独漏掉了夏玉欺骗她的那个环节,她道,“我其实什么也不是,我就是师父的徒弟,这张脸……也是师父给的。”要说相似,这世间除非是双生子,否则又怎么可能有那么相似的脸?
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这令他魂牵梦绕了四年的容颜,居然不是她自己的么?那一刻,他心痛极了,为了这个连自己的容貌都能舍去的女子。他开始恨夏玉,恨那个一点都不懂得珍视她的男人。
他忽而,又记起她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他就觉得奇怪,为何她堂堂一个公主会受这样严重的伤。却原来,她根本不是公主。关于那些伤,他也不会再问,他只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在他的身边,他必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能……再换回去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突然开始期待那张藏于这容颜下的脸,哪怕没有这张脸美,都没有关系。
璇玑心头剧痛,却是别过脸:“不能。”那张,原本属于她的脸,早在六年前被那个人从西壁崖上推下去的时候就毁了。
他的声音一滞,笑得有些勉强:“没关系没关系。”这些他都不会在意的,知道她不愿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后,其他的,他都不会去在意。
动情地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他胸前的纱布才拆了一半,璇玑此刻也不敢乱动。他似是长长地松了口气:“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让你回鄢姜,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靠在他的怀里,竟是哽咽得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觉出他的手臂有些凉意,她才想起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半开。忙小心地推开他,内室虽然置了很多暖炉,可到底是大寒的冬日,她竟忘了他只着了单衣。
外头,张太医来了,把了脉,只嘱咐着他好好休息。
换了药,璇玑才想起兴平公主的事,开口道:“我在外头遇见了夏清宁,才知道公主出了事,就想着,定是入宫了。他还在宫外等着我的消息,少煊,我得出宫一趟。”
他皱了眉:“你打算怎么办?出去告诉他,我扣下了他的心上人么?还是,你打算将公主交给他直接带走?”
她却都摇头:“我只会告诉他,公主的确在宫里,但是现在出宫不是最佳时机,让他等等。”她回宫了,在宫里做起了贵妃娘娘,倘若兴平公主出宫去,再让有心之人看到,不就知道这天下有两个“兴平公主”了么?她当然不能做这么傻的事情。
他似是欣慰,因为她从来冷静机智。
抬手,抚上她的脸,他低语着:“夏玉他……好没眼光。”他还记得那时候在行馆,她与夏玉在他面前的样子,让他心里难受得无处可说。还有夏玉对她的关心,对她的态度,都让他觉得她在那个男人的心里,也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的。可是,他却选择了送她来西凉。也洗这一刻,少煊是欣慰的,因为唯有如此,才有现在的他与她。
璇玑怔怔地瞧着他,听他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这怎么可以?”他是皇上,贸然出宫多危险,再说,他现在又受了重伤,每日上朝已很辛苦,她怎还能叫他跑出去受累?
知道她一定会拒绝,他却依旧说得坚定:“让我去吧,也见见夏清宁。”也许,比起夏玉,他弟弟夏清宁的勇气更让他佩服。听璇玑说着他们的故事,他此刻一点也不怪他们了,相爱的人是没有错的。
他同时却也很羡慕夏清宁,他与夏玉也许都做不到像他那么坦然。夏玉有君主要效忠,而他有整个西凉的子民需要照顾。幸运的是,他的璇儿现在回来了,陪在他的身边。
他此生,也别无他求了。
药搁在一侧已不再烫了,璇玑端了给他,又劝着:“你还是不要出去,今儿还下着雪,那么冷,我会担心。对了,不是说一会儿丞相要来么?”
他“唔”了声,才道:“丞相来也不会待到晚上,我晚上让长夜送我们出去。”
“少煊!”她的声音略高了些,“你不能去,明白么?”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微颤,璇玑似是想起了什么,才脱口道:“我会回来的。”他是不是又与昨天晚上一样,怕醒来她就走了。这一次,却是怕她出宫之后,一去不复返了?是以,分明很勉强,他依旧要撑着病体出去。
果然,听她如此说,他的眼底的光才略略一闪。
外头,已有公公禀报着说丞相过御书房等候了。
扶了他起身,又取了架子上的裘貉给他披上,嘱咐着:“若是太勉强,就跟丞相说,风寒未好,身子倦。”
他都应下了,临走,又拉着她的手:“晚上,先等我回来。”
她笑了笑:“怕我能等,夏清宁等不了,我入宫好多天了。”
少煊微微一怔,他其实最能明白夏清宁的那种心焦。三年前,璇玑是自己走的,他尚且寝食难安,又何况如今兴平公主是被人掳走?
这样想着,他到底不再多言,只点了头:“那我一会儿让长夜过来,要小心,一定,要回来。”
璇玑却道:“不必让孟侍卫来,就找个可靠的人便是。”她总觉得叫孟长夜去,目标太大了。
他想了想,也只点了头。
在里头等了会儿,侍卫未来,倒是听闻柳婕妤来了。
宫女扶了她出去,柳婕妤浑身的珠光宝气,脸色红润,瞧见她出去,忙笑着行了礼,随即悄声问:“娘娘,皇上是不是很喜欢您准备的礼物?”皇上开心了,贵妃开心了,那她的好处不更多?今日来,说不定贵妃娘娘又该赏赐自己什么了。
璇玑一听她的话,心头的怒意就上来了。
柳婕妤真是蠢笨得无药可救,让人家三言两句的,就愿意去寻了匕首来。这哪是什么礼物,她要是知道兴平公主用那匕首伤了皇上,此刻看她还笑得出来?
见璇玑一脸阴霾,柳婕妤还不明所以,皱眉问:“莫非娘娘觉得那匕首不好看?那嫔妾改日再寻一把更精致的来!”
璇玑冷冷一笑,瞧着她道:“本宫还不知道柳婕妤何时与本宫的关系这般好了?”她大步上前,猛地将她头上的金步摇扯下来,“这是正二品嫔妃才能佩戴的东西,怎轮得到你来戴!真是不把本宫和穆妃放在眼里了!来人,送柳婕妤回去,让她好好在房里反思三个月!”对着这个女子,她心里是有怨气的,此刻见她自个儿找了来,便全都撒在了她的头上。
柳婕妤被吓傻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哭着道:“娘娘,嫔妾冤枉啊!娘娘,这些可都是您赏赐的啊,您怎么能这么说嫔妾?”她怎么感觉贵妃跟昨日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莫非,是那记忆恢复了?
璇玑一怔,立马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只沉声道:“不知好歹,本宫说赏赐给你,你也得看看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柳婕妤这才惨白了脸,宫女过来拉了她出去,她才急着叫:“虽然您是贵妃,可您可不能这样对嫔妾!娘娘您没有权力叫嫔妾禁足!”
璇玑确实没有这个权力,不过此时,她却不想退让了,直直地看着她,启唇道:“那你去问问皇上,本宫是不是有这样的权力?”
一句话,叫面前的女子再开不了口。谁都知道皇上对贵妃娘娘宠爱有加,如今中宫虚设,谁能确保皇上不把凤印交给面前的女子?
柳婕妤终是被哭哭啼啼地拖了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贵妃娘娘狠狠地教训了柳婕妤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所有的人都在私下议论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