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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这儿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别找了,我都找过也扒拉完了。你想要什么?”
靳云鹤无奈而疲惫地直起身,不得已拿手扶了腰:“我找点药。”
“药?怎么,发烧了?我就瞧着你脸红得奇怪,还以为你看上我了。”阮凤楼从门框上起身,转头出去了,“等我给你拿。”
靳云鹤晕乎着脑袋看阮凤楼去了又来,伸手接过药来:“这是什么?”
一包散发着苦涩气味的中药,靳云鹤掂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药啊。”阮凤楼一仰脖子,“自己不会去熬?”
“没有西药吗?就剩了这个?”
“就剩了这个,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我不要了。”靳云鹤把药塞回去,慢腾腾地迈步就要回屋,“我睡会儿就好。”
阮凤楼接过药,蹩了蹩眉,没有说话。
靳云鹤折腾了一阵子,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自己熬药了,他宁愿睡上一觉。他心里觉得这病可真是奇怪得很,方才自己大刀阔斧地把桌子碗筷都给收拾好了,也没觉出什么不舒服来,如今什么都没干,却连走两步都吃不消。
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脑袋一沾枕头接着便睡死了。
阮凤楼这里没有西药,当初日本人来这里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屠杀,没死的早就把药抢完了,连滚带爬地收拾家当离开了这里。
他低头叹一口气,自己又走到炉边生起了火。
药熬好了,阮凤楼小心地盛好,拿两只手端着,轻轻悄悄地走到靳云鹤身边把他叫醒了:“起来了,喝药。”
靳云鹤迷迷糊糊地睁眼,虽然并不想喝药,但心里很清明地知道这是阮凤楼给自己熬好了端过来的,于是强撑着起了身。
“不是让我自己熬么?”
“我怕你死了。”
“死了也合你心意,你留着小桃园,过自己觉得很好的生活。”
“我不想一个人过。”阮凤楼不看他,嘟囔着说了一句,“虽然我现在很烦你,但你死了我就没伴了,我是给自己熬药,也不是给你熬的,别废话了,喝。”
靳云鹤接过药来,两口就喝干净了。
“你不烦我。”靳云鹤看着他说。
“你说什么?”
“你早就原谅我了,何况我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当然没错了。”阮凤楼又笑起来,这次笑得很标准。
“但你怪我,是因为你曾经把我看得很重要么?”
阮凤楼不说话了,于是靳云鹤得到了答案:“对不起,我以前就是个畜生,不仅没心没肺,还自作聪明,其实很蠢。”
“嗯。”阮凤楼点点头,不冷不热地笑一声,“你知道就好了。”
“我以前老把你当成个可以一起浑玩的人,因为我们两个很像。但是我又错了,我们根本不像,你变成这样是被我带坏了,而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阮凤楼有一种自己被他剥了皮又晾起来的感觉,心惊,瞬间凉了,又不凉了。
“所以你得改改性子,干脆直接变成我得了。”靳云鹤突地转了态度,因为知道自己已然笼络住了阮凤楼,“你这样也不好,没心没肺的,做个畜生才好。”
“畜生。”阮凤楼瞪着他,而后垂眸,温柔地骂了一句,“你妈了个巴子的。”
靳云鹤也很温柔地抿嘴一笑:“你也只有嘴上发狠了。你看,我最后还不是喝上了药?”
“那是我可怜你。”
“你可怜我,我记着了,你可怜别人,别人可不一定记住。傻。”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阮凤楼笑咪咪地看着靳云鹤,“你怎么像头驴?跟我这儿犯倔呢。如今看出我的好来了?那就给爷鞍前马后地好好报答着,别整天给我惹烦。”
靳云鹤觉得自己又是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同时又觉得他是在容忍着自己。但他仍旧非常认真地看着阮凤楼:“可我是为了你好啊。”
阮凤楼又一次被他噎住了。但他被噎住总归不是因为无言以对的。
靳云鹤见状,突然起身跪在了床上,轻轻搂住了他。
“好了,我不说了。”
阮凤楼眼眶一酸,觉得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但他明知道这不该是委屈,而是崩溃。
“那你就闭嘴吧。”他说,把靳云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撸了下来,把他平躺在床上盖了被子,低头轻轻看着他道,“你可消停会儿吧。”
靳云鹤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假装是睡了。
他一躺下,屋内顿时便静默了下来。二人都不动,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阮凤楼立在床边上,低头看着靳云鹤。靳云鹤自己侧了身子,歪着脖子把脑袋枕在胳膊上面——他眉头微皱,面色倒是平静。
阮凤楼是非常用心地在看,他甚至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因为觉得这一刻真是太安静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靳云鹤。看了一会儿,他微微欠身,缓慢而轻巧地给靳云鹤盖上被子,转身离开了。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
要重开天河园谈何容易?阮凤楼想,恍惚而不知所去地缓步穿梭着。
靳云鹤傻么?
这念头甫一生出,立即便被他摇头否定了——靳云鹤怎么会傻呢?他是这世上顶机灵的人。他就是爱钻牛角尖,才总是使自己做出愚蠢的举动来,有很多事情他明明是可以想清楚的,可他又偏要糊涂。总而言之,他哪里会傻呢?
因此叹一口气,阮凤楼在冷风中清醒了头脑,回屋换上衣服,出门四处求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如果我把薛覃沛写得比较惨,非常惨的比较惨—怎么样呢?会被责怪吗
第59章 伍拾玖 命运
伍拾捌命运
顾君盼最近头疼得很。并不是真头疼,是假装头疼。
他觉得自己对余绅的欣赏与爱意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他准备逃跑。
反正报社总会自己运转,而他跑去国外待几年,并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实际影响。
在哪儿过不是过呢?国外的生活一定是会是更加安逸的了,不但如此,他还可以摆脱身边这个瘾君子。
于是在一个普通下午,顾君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香港。
那时的余绅正在报社里对自己的下属指手划脚,突然间不说话了。他手忙脚乱地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开了抽屉,撕一角报纸盛了白面放到鼻子下面吸起来。
吸完后他快乐了,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地指手划脚。其实下班以后他也并不是很想回到家,因为感觉如今自己与顾君盼已然是相看两厌,互相嫌弃了。当初他戒不下海。洛。因,就惶恐无助地跑到顾君盼这里躲藏,期待这人能有什么办法。
但顾君盼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吸毒,也不管人,只提供资金,给余绅买毒罢了。而这毒买的,开始还让他感觉自我良好,到了后来,也实在让他倦怠厌恶到了极致。
同样的,余绅对于这个束手无策、高高挂起的顾君盼也逐日积累出了浓厚的倦怠。
因为工作是绝不能放弃的,所以余绅还是坚持敷衍下去,聊尽人事罢了。
他心里总是容易觉得空落落的。因为现今他是真正地体味到了无处可依的意味。
他还记得那是某一日回家的时候,他敲门,敲了一会儿,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会儿,等了两天,他又敲,终于不得不接受——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很悲哀。过往突然像是电影胶片一样清晰而锋利地在他脑袋里进行着杂乱的切割,胶片是锋利的,虽然也很柔软。他和薛覃沛的感情是锋利的,虽然也很柔软。他很后悔自己没有早几天过来,不然也不会这样后知后觉了。
但他没有办法后悔,薛覃沛的离开切断了他与过往的最后一丝联系,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在异乡孤独地谋生。
余绅慢吞吞地收拾着杂物,偶尔抬起手腕看看表,觉得还可以再拖一会儿,于是继续收拾杂物。
与薛覃沛的床上经历带给他一种奇妙的体验,他时不时就要挠心挠肺一番,因为已经食髓知味。而薛覃沛么,他想,自然不会太看重这些了,大概早在年轻的时候,他就已经放浪过一番,把床上的新鲜刺激都耗尽了吧。
他解开自己衬衫上的一个纽扣,心里想着薛覃沛,于是就连被自己手指触碰到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地骚动起来。
他佯装漫不经心,继续拿手指